晏晞感觉自己肺里像塞满了燃烧的沙子，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腰几乎直不起来。他像条搁浅的鱼，张着嘴徒劳地喘息。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方雄40多岁的男人竟然能跟上20出头的年轻人，这就是杀手的体能吗？晏晞绝望地想着。
如果戚隐没给自己介绍单子就好了，当然他不是怪戚隐，这都是命啊。屁！他才不甘心！
晏晞愤而跃起，跃了一下。
他都跑到大马路上了，怎么还没人，这荒郊野岭的，难道天要亡他！
“啊！”身后忽然传来方雄一声短促的惨叫声，晏晞回头一看，不知哪里来的石头砸到了方雄。
晏晞停在原地思考了几秒，返回到方雄旁边，是一块很大的石头，如果再偏点，就砸到方雄的脑袋。
哪里来的石头呢，晏晞抬头，是山上滑下来的吗？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
方雄没死，但也爬不起来，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呼，声音不大，但他的眼神涣散，看着就要晕过去。
好机会，赏金到手！
晏晞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颤抖着手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李伟的电话。
等待警察的时间并不短，而天色不知何时阴了下来，没一会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下得很急，旁边没有躲雨的地方。晏晞看着已经昏过去的方雄，咬咬牙，弯腰遮住方雄的头。
李伟见到晏晞时，对方正坐在地上，赤着上身，脱掉的T恤撑起一个简易的遮雨区为方雄挡了一下雨水。
“晏晞！”李伟大声喊着。
晏晞闻声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用力朝他挥手。
救护车跟在后面，医护人员把方雄抬到车上，晏晞则被李伟请到车上。
刚坐下，晏晞就朝李伟伸出一个巴掌。
李伟朝他击掌：“好样的！”
“5万。”晏晞白了李伟一眼。
李伟的眼珠转了转，终于明白晏晞的意思：“你小子要钱不要命啊。”
晏晞半眯着眼，嘿嘿一笑：“赏金什么时候给。”
“只要方雄的身份一确认，我马上给你申请赏金。”
得到承诺，晏晞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头一歪，在警车平稳的行驶中沉沉睡去。
醒来时，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和一片刺目的白色。
“你醒来了？”旁边穿着紫色工作服的护工走过来，见晏晞一脸迷惑，马上道，“你淋雨发烧了，是警察送你进来的。警察说你安心住，有报销。”
晏晞眼睛眨了下，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可以找医生多开点药。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怎么可以这么咒自己。
晏晞拿出手机先给李伟打电话，确认赏金这周内就能到账，就美滋滋地靠在枕头上，刷起了手机。
他的社交圈小得可怜，李伟警官算一个，剩下就是戚隐和盛凛。
戚隐没有联系他，盛凛打了一个电话，还给他留言。
盛凛：你今天要休息？
晏晞正要回复，盛凛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在哪？”声音一如既往的干脆。
“医院。”晏晞扯了扯嘴角，明知故问，演得真像。
“你生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撞见方雄了，”晏晞语气平淡地扔出炸弹，“差点被他弄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盛凛低沉的声音：“说清楚。”
“就是去送货时碰到方雄，他追我逃，后来他被石头砸伤了，我就报警找警察，因为在雨里呆太久，我发烧了，晕了，被警察带到医院。”
“你在哪里碰到方雄。”
晏晞烦躁地说出地点，他实在厌恶极了盛凛故意装傻。
戚隐捏了下眉头：“方雄被石头砸死了吗？”
“没有。”说到石头晏晞又庆幸又害怕，“如果没有那块石头，昨天就是我的忌日了。”
盛凛轻轻叹了口气：“你在哪个医院。”
“不用来了，我等会就出院了。”晏晞年轻恢复得好，虽然住院有报销，他更想马上恢复工作。
“急什么，把地址告诉我。”又是盛凛式的不容拒绝，晏晞嘴唇张了张，还是把医院名字告诉了盛凛。
一个小时后，盛凛提着精致的保温食盒出现在病房。他利落地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山药排骨粥，配着质感很好的瓷碗勺。
“吃点暖的。”盛凛将碗递过来。
“太破费了。”晏晞看着明显不便宜的外卖包装，忍不住说。
盛凛（戚隐）的人设确实分裂得彻底。盛凛冷酷却通晓人情世故，戚隐执拗不谙世事。晏晞盯着盛凛，决定再试探一次。
“盛哥，”他舀起一勺粥，状似闲聊，“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喜欢在现实里演戏？演两种完全不同的人设？”
“演戏？”盛凛抬眼看他，目光平静。
“嗯，”晏晞直视他，“比如，我有个朋友，他认识一个人，总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接近他。你说这人图什么？纸终究包不住火，不是自欺欺人吗？”
“千人千面，我不懂他的想法。”盛凛抽了张纸巾，自然地递给晏晞，“嘴角沾到了。”
“谢谢。”晏晞接过，不依不饶，“盛哥你见多识广，帮我分析分析呗？”
盛凛下意识要说出没心思，很快压了下来。
晏晞以为他和戚隐是同一人，他要点醒他吗？不如将错就错，能免去不少麻烦。只是戚隐那家伙嘴巴又臭又硬，未必愿意共享消息，他得使点手段。
晏晞见盛凛迟迟没说话，“盛哥，你说不出理由吗？”
“这种人脑子有问题吧。”
晏晞一听这答案，真心对盛凛佩服，连自己都骂。
“对！就是有病！还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蠢得要死，早露馅了！盛哥你说，这种人知道自己露馅了还硬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脸皮厚得恬不知耻？”
盛凛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眼中压抑的怒火和讥讽，这是心里藏了多大的怨气啊。
“骂得好。”盛凛只能如此回道。
晏晞楞了一下，咬牙切齿地跟上：“变态，神经病。”
盛凛把头转向一旁，反正骂的不是他，毕竟他跟戚隐不是同一人，他只是隐瞒了这件事，性质不一样。
晏晞骂了一会，见盛凛毫无反应，只能以一句“脸皮真厚”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谩骂。
盛凛倒是忽然殷勤了起来：“你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带粥。”
听到晏晞想要出院，更是积极劝晏晞多住一天。
“也不差一天的工作，反正有报销，要不要顺便把体检一下。”
这话说得深得晏晞之心，他终于不是绷着脸：“我真想顺便体检下，但是啊，过了啊。”
盛凛看他一脸惋惜的样子，脱口而出：“我请你体检。”
“不要，我年轻气壮，体什么检。”给他体检还不如给他钱。
盛凛也意识到刚才的提议很不合适，人也冷静流量下来，坐到了一旁看晏晞喝粥。
“我晚上再来，你要吃什么，发信息给我。”
晏晞摆摆手。看着盛凛离开的背影，他心情复杂。盛凛确实带他赚钱，帮过他。但这欺骗像根刺扎在心里。算了，看在钱和……的份上。晏晞暗暗说服自己。
赏金在一周内果然到账了，晏晞钱还没捂热，转头就还了助学贷款，如果再来一笔赏金，他不但能还清贷款还有结余呢。
李伟又来找晏晞，目的是问清他跟方雄对峙的过程。
“有什么不对吗？”晏晞问。
李伟用手指撑开自己的眼皮：“那块石头出现得太巧了，偏偏又下雨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可能就是凑巧吧。”晏晞也觉得
“现在也只能暂时了，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
“对了，李警官，有个事我很好奇。”晏晞说着还偷摸摸看了下周围，毕竟此刻他们在外面。
“说吧。”李伟见晏晞这样子只觉有趣，疲惫的双眼都透出光来。
“方雄的海鲜是什么？”
说到这个，李伟也降低了声音：“他没承认，他的作案工具都扔了。不过也由不得他不承认，现在问题难在，被害者是谁？”
晏晞压低声音：“他第一天坐我车时，海鲜袋子是圆滚滚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晏晞没敢说出那两个字。
“极有可能是杜泽，不过不知道他扔到哪里了？”
“肯定抛弃到荒山野外了，除了开头，我后面每次接他的位置都不一样，你们顺着地方找……准没错……李警官，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晏晞猛地坐直，双手按住李伟，“你这样好像丧尸。”
“晏晞，你真是我的大福星。”李伟一跃而起，“走，你把接送方雄的地点告诉我。”
李伟知道晏晞不喜欢警局，这才在外面约晏晞见面，结果兜兜转转，还是把人带到了局里。
晏晞开着车，李伟坐在副驾上，此刻晏晞正跟盛凛聊事。
盛凛：“有空去南方市场接个人吗，他去机场，200元。”
晏晞一听机场眼睛亮了，再听200元，就知道是个大气的乘客。
他望向李伟，李伟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晏晞眼珠一转，对着电话叹气：“盛哥，我这会跟李警官在一起，他找我问方雄的事。这客人急不急，毕竟是200元的单子……”
电话那头，盛凛嘴角微扬：“很急，其实到机场还能接一个客人，晚上还有几个预定单，你今天至少能拿到1000元。”
晏晞宣布，他暂时原谅盛凛欺骗他的事了。
“1000元？这……”晏晞的语气充满了艰难抉择的痛苦，目光不经意地再次瞟向李伟。
对面盛凛十分上道地补充一句：“配合警方工作，应该会有误工补贴吧？”
晏晞适时地转向李伟。
李伟能说什么，只能坚强地点头，反正有困难找师傅。
警局里正在思索案件的陈刚，猛地打了个冷颤，谁要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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