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连带上他的一行八人踏着石梯向山顶爬去,终于,踩着上午的尾巴从山上下来,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
一位同学先发声,“我后悔了,本以为这区区小山有何惧怕,现在的感觉是,草……差点死在里面。”
这一句话说出来,众人都笑了起来,还有回怼的声音响起,“我至今都不敢相信爬山这件事还能被你说动!”
“这不是,证明我舌灿莲花吗!”
说出这句话的结果,是脑袋被丢过去的一包纸巾砸中。
没走几步,确实就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江南小镇,细长河面上搭建了像是庭院的走廊,别有一般韵味,不远处还有着乡间独有的石板桥。
几位姑娘颇有兴趣地拍了起照片,仿佛刚刚爬了一座山的不是她们。
我已经走得精疲力倦,实在再没有心思去蹦跳,看见边上有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在底下能挡住几乎大半片直射而来的阳光。
干脆窝了进去,整个人后背倚在粗直树干上,眯着眼企图休息一会儿。
也是同时,我感觉到以及身边也躺了个人。
挨得有多近并不知道,但淡淡的花草香让我立刻清楚身边的人是谁,也就放下了略微的警惕。
“困了?”
“还好,就是累。”
我总感觉眼前有东西刺眼,微微睁开眼,发现是一处从树叶缝隙中照射出的光斑正好印在自己眼上。
“嘶。”
男生看了过来,立马察觉到那片光斑,笑着边帮忙挡住边扶着我的肩部,“要不你往我这边来些?”
他都这么提了,我自然也不会拒绝,直至肩膀挨上他臂膀时,我才发觉,这么久不见,他已经又长高了不少。
脑袋一直撑着实在难受,直到受不了干脆靠在男生肩上,听着附近蝉鸣鸟叫。
靠近后,那人所有动作的细碎声尽收入耳中。
塑料瓶被挤捏的声音响起,由于他的右肩正被我压着,就只能用左手单手拧开瓶盖。
我正打算要不要离开不妨碍他,就听见了瓶盖拧开的声音,接着就是矿泉水涌进口腔,冲入喉咙的“咕咚”声,伴着声音,眼前还印出男生喉结随着下咽的动作跟着上下移动,汗珠还在期间划过脖颈处。
跟高二篝火晚会那一夜同样的心跳加快再次出现。
在之前那个时候我还不敢乱想,只当是酒精上头的原因。但这次连一丁点儿酒精都没有,头脑却像喝醉了一样,模糊着,只想去做一些此刻非常想做的事情。
比如,轻吻他的喉结,揽住那令人安心的宽厚身躯。
这个想法刚出现在脑中就立马被挥去,还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热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画面。
但我知道,这是少年时期唯有的悸动。
我终究还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也只有此刻身边的人,会成为我年少时期最繁茂的那片绿荫。
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下去,可能会有更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为了防止自己把想象变为现实,我及时止损,先开口找话题:
“你最后决定大学报哪个专业了吗?”
回想起上次知道报什么专业并不是他自己决定,而且家里人掌握着,我便不禁皱了皱眉,所以用的主语是“你”。
他家里人对他禁锢的事情太多了,自从小学就每天报课外班,也肯定不是他自愿的。孩子的天性本就是玩耍,就算再怎么懂事也不可能这样。
“家里人最后商议,还是决定让我学医。”
“你……真的没有自己想选择的专业?”
“怎么了?”
对方意想不到的一句反问让我噎住,“就……选择哪个专业不都是按照自己的兴趣吗?”
他眼下闪过一丝无奈,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很快他又笑着回应,“在这方面我还是相信家里人,而且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那你呢,有感兴趣的专业吗?”
“我?我填的基本都是新闻专业,打算毕业去当记者。”我也应着,看来不出意外,这两个职业不大可能碰到一起了。
“学医的话,你家里人给你报的应该是临床医学吧。”
像他这种从小培养成绩优异的,他父母肯定会去给他报临床,毕竟近几年以来,医生越来越被重视。
“嗯。”
“那你又要忙了,我听别人说,如果高考后报考临床,那就是从高考这个坑掉入一个更大的坑里。”
我讲的时候还忍不住,配合着肢体动作描述着,他像是被逗笑了,手臂主动搭上我的肩膀,男生变声期已经过去后呈现出来的低沉笑声在耳边不停响着。
脸庞不禁红了起来,我也只得坚持下来,涨着脸低声说不许笑,他这才稍微抑制住一些。
等冷静下来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才没说完的话带了出来,“那之后你是不是就没有什么时间出来玩了?”
“……嗯。”
男生稍抬起手,轻柔地揉了几下我的头发,我也不是很抗拒,也就没怎么阻拦。
“怎么,还没分别就已经想我了?”
略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传来,我立马失措着反驳,“哪有?!谁想你啊!”
话刚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要是之后真的见不了面怎么办……
“抱歉,之后可能真的空不出时间来了。之后多来看看这棵梧桐吧,就当看我了。”
男生的声音就像一剂安慰剂,成功将我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自从了解了他从小至今的情况,我也渐渐在心底说服自己,关于之后都见不到对方,甚至通讯方式都联系不到他。
可,这一切来得比我想象中还快。
仅过了一周,等我再想约他出去吃饭,早在几天前发送过去的消息就如同石沉大海般,通讯界面只有过去的,半条收到都不曾见过。
新纪2317年 2月
这种状态维持了几乎整整一个暑假,直至暑假之后开学,大一,大二,都一直这样,让我都要怀疑去江南小镇那一天他到底有没有来过。
每每回想起树下双人倚着,还有那句安慰的话,都让我确信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错。
我有想过去找他,按照他的成绩找出了好几所医学院的学校,趁着平时周末空闲时间跑进校园到处询问他的名字,哪怕只是有人听过。
我的室友也发现我经常奔波着,询问一些情况过后才问道,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我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缓解着气氛笑道:
“不是的,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
“也是,”我室友嘀咕着,“如果是男朋友,也不可能不告诉自己对象自己所在的学校。”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事情的转机,是我在大二时期认识了我们学校医学院里的一名学长。
几乎整整两年时间,我一直在打探着任何有关于他所在的大学,或者踪迹的消息,大学论坛里我一直都有在询问,期间跑去其他名校时也认识了不少新同学,社交的同时也一边希望对方可以帮助自己问一问他的消息。
但可惜,得到的回答一般都是我知道的,他很好的成绩,优异的高考排名或高中论坛里流传的一些帖子。尽管都没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感谢着回复了对方。
这天,我跑去图书馆想借几本有关于新闻类的书籍,不知怎么回事,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医学类的书架面前,迷茫着看向光书名就深奥难懂的一排排厚书。
“你好,请问你是在找哪本书吗?或许我可以帮忙找找看。”
身边突然冒出陌生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转身看过去,似乎是一位来自医学院的男生,他的手上还抱着一本关于病理研究的书籍。
我最后高考出来的成绩还不错,所以进入的这所学院也算得上数一数二,自然也有医学类,而且在国内能排的上名次。
那个男生应该是看出了我表情上透露的些许疑虑,于是抱歉着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医学类临床专业的大三学生,名字是卫默。”
见对方已经自我介绍了,我也没僵持下去,也交换了名字。
“那,书的名字方便告诉我吗,我对于这一片的书籍都还挺熟悉的。”
我有些僵硬地瞥向周围的书籍,如果说不是来借书的未免有些荒唐,只得立马找个借口脱身。
随便找了附近一本书名每个字我都能认得的书籍,我用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欣喜着抽出那本书向对方说道,“不好意思了学长,我找到我想要的书了。”
抱着厚书就想赶快离开,免得自己胡烂的演技被揭穿。
“你应该不需要这本书吧?”身后的人突然出了声,“首先,我可以确定这本书只有临床专业的人才会去用,但你并不是,因为指甲。临床经常会有实验与操作,会不方便,而且戴上无菌手套也容易被戳破。”
我下意识低头看向手上,果然,指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长,这些天一直在找人与忙专业课之间连轴转,指甲在目前而言无大碍,所以也就没顾上。
见已经被揭穿,就也没有继续再演下去的必要,我将手中沉重的书又塞回了书架,一边在想要不要告诉他原因。
忽地,我又回想起他刚才自我介绍说,他是临床专业的。
对啊,刚刚怎么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确实不是学临床的,更不是医学类专业的,而是隔壁新闻专业的。但我一直在找的一个人,他就是临床医学专业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男生叫宿添。”
我原本觉得对方不大可能知道,内心刚燃起来的火又很快熄灭,毕竟我寻找他时第一个询问的地方就是我所在学校的论坛,最后也只有只言片语的回复。
“姓宿吗……我高二的时候倒是在理综竞赛上遇见过他。”
按照年龄后退一岁,那那个人参加的时候就是高一。
他才高一,就已经去和高二的一起参加竞赛了吗?!
但我也忽地想起一丝不对劲,问了那么久他的事情,关于竞赛一类的倒是很少,为何他却能记得住?
疑惑终究耐不住,我向他看过去,“……当时理综竞赛那么多学校总共来的人应该也不少,你偏偏正好记住了他?”
他被反问后倒是一愣,很快透露出几分赞许的笑意,“你还挺机敏的,查找了这么久他的事情,却发觉并没有得到多少在那次的理综竞赛上的消息,对吗?”
“是这样的,我能记住他是有原因的,其中一个是理综竞赛上,他算得上年龄最小那一批的,并且拿的是第二名。”
“不过,你要知道,任何比赛或竞争,永远是第一名的名字才会被人们铭记,至于第二名,什么都不算。但其实,高一的年纪能拿到第二名的成绩,可以说是很了不起了,所以我印象深刻,他是个值得敬佩的对手。”
说完,他就安静下来了,背靠在附近的墙柱上低头思考着什么。
比别人少一年时间的理综竞赛,而这也绝不可能是他当时的唯一一场,但在那样的过往中,他所取得的成绩也一定不差。
他的高一时期,不,包括以前,到底承担了多少?
可惜,再怎么样我也是姗姗来迟的聆听者。
尽管他表面的模样看上去一如身边的正常人,但眼底泛着的青紫色总是容易被捕捉,连带着关于他一刻不停的回忆,心底频繁冒出让人眼角发酸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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