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老爷爷悠闲着往屋内走去,最后坐在一把躺椅上,“你朋友当时拿着这封信送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夏天还挺热得呢,小伙子整个人满身都是汗,也就那封信保护好好的,啊还有这盆茉莉,也是他当时一起带来的。”
“他当时还在周围望着,当时都没有游客来了,就老爷子我这家店开着门,你朋友啊,就走过来说,之后会有人来取这封信,而且跟我说来取信一定要能说出他的名字,花也是拜托我要让朋友带走,还给我付了养花的费用,跟我说完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明显看得出来,那盆花在大爷的照顾下格外精神,一如记忆中的那个高二夜晚,共枕长谈,伴着茉莉幽香,睹物思人时,热泪已不受控制地大滴落下。
“这茉莉的品质确实好,你看啊,梧桐树下的那株茉莉就是从这盆的枝丫上剪下扦插过去的,长得可好了……”
直至我紧握着这封信登上回去的车时,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老爷爷说的话,花朵随动作摇摆着。
话中的场景,我都能想象出来,他当时一定是在躲着研究所的人才会这样。
我心中又满是懊悔,应该早点想到这里的,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不过,他又怎么知道我当时没有看到过这封信?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信,其实在路上并不打算把它打开,但放包里又担心回家一看不见了,于是就一直抓在手中。
可这封信的诱惑力实在太大,思绪在幻想中飘荡,猜测着信中文字述说的内容。无论怎样抵抗最终都以失败结尾,我也只好作罢,关上旁边敞开的窗户时也将飘散出去的想象力捞了回来。
“致,让我挂念的你:
这封信其实在高三你离开的时候就想写了,可惜因为太多事耽搁,其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直至现在才腾出时间来絮叨。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提笔忘字,就是在写这封信的时候。
当然,不是忘记字怎么写的意思,而是原本都构思好的内容,还没落笔就忘记应该写什么,似乎无论怎么开头都不是很好,也总算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按照程序来做都是好的,那些只是用来应付人的,如果真就按照作文来写,那又与它有何区别?我不希望这样,也不愿意背离我原本写这封信的初衷,更不想不对你重视。
但如果写得乱七八糟,那也确实打破一种奇妙的寄托了,对我来说是这样。
那就遵从发自内心的想法开始写下去吧,也算得上某种特殊的顺序了。
如果把你称呼为仅有的同桌,只能说是很恰当。
小学直至高一结束,要么是单人桌,不然就是身边空出一个位置的状态了。
因为一些原因,让我很早就意识到,在社交生活中有关系亲密的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会给对方的生活带来本就不应该出现的麻烦,而且我认为那些麻烦本就应该我个人承受就足够了,再没必要拖进去无辜的人。
坦白地说,那时我的感觉还挺好的,上下课期间没有人在耳旁吵闹,而且空出来的一张课桌还能放不少没地方塞进去的课外书籍。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你到来之前。
以前身边也不是没有打算安排过同桌,但教室还有着空位,所以塞在空位置里的书籍也从未因为别人搬过。
但正好,你来的那天,教室里其他空余的课桌被学校有事借走了,班主任理解我不愿意有同桌的事情,只好和我说等过几周学校把课桌换回来再让你调走。
后来我就悟出了一句话,如果不将不愿的事扼杀在摇篮里,很快,在不知不觉中它终究会长成棵参天大树,与它对比起来,仰视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我就显得再渺小不过了。
可笑吧,固执着这么久的事情,一周的时间就被自己的私心打破了。
并不是指你不好,相反,很好。
人们总是对任何事情的第一次加上美好的滤镜,也正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显得弥足珍贵与神秘。再加上偿还心理作祟,越缺少什么就越想拥有什么,使得我第一次违背本意去做了个重要回答。
那天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和我说学校借的桌椅已经还回来了,问是不是要把你换到其他地方坐。
当私心出现之时,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只是不知是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觉得这个抉择来得太快了。
好吧,就是我的问题。
我第一次觉得居然有问题能难过我手头上纠结了好久的一套试卷,然后忽地想到,既然难的卷子可以靠自己的感觉去做,那这个回答呢?应该也可以吧。
于是,我亲耳听见自己回答道,不用麻烦了,老师。
这个答案就像排练过一样,自然而然地说出了口。
我想,你应该会问,为什么不用换座位了呢,私心的内容又是什么?
不急,这张纸还有足够的空白能够写出,就是感到有些抱歉,讲的许多内容或许不太让你感兴趣。
人们总是会去回忆且怀念自己的学生时期,那正是展示着曾经年轻活跃的生命力,任何感官也都在那个时候丰富起来,自己有了对情感的认识与辨别,青涩的翻涌着的情愫同时也是最纯真的,一与形形色色的社会相比,初次心动与爱恋使人没齿难忘,背后原因也再简单不过了。
我的私心与不愿调换座位的原因也再清楚不过了,而当时的我却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这份私心深埋心中,等待中遇见了适宜的温度与环境,于是悄然间快速生长,狭小的心脏不再能够养育它,随着肆意生长,花朵穿出胸膛绽放着,足够青涩却又艳丽华贵。
还有一些积累了很久的感想,但在写前面的时候,心动就随着笔尖落在纸上的滑动与文字的浮现跳跃不止,如同病理性的悸动,伴随着没由来的心慌,却又不愿治愈。
埋在心底许久的话语也已经忍不住,希望将一切倾泻出来,吐露心扉。
而且我能继续写这封信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已经失去了许多,但再怎么也不能错过你。
不管你在别人眼中有多么不同,可在我这里的模样,是独一份的。
你是我心底隐藏最深的那一轮皎洁明月,虽说月光不如篝火般灿烂明亮,但如果那是心爱之人,便定然璀璨夺目于心间,再难淡忘。
每当回想起江南小镇那天,依偎在梧桐树下,如果是在黑夜间,有了淡薄月光的衬托,那会不会更加浪漫迷人……
夜晚月色倾洒屋顶,梧桐枯叶飘落河面。
若是一场青涩拥吻,是否能让我的心脏不再如此刻剧烈跳动?
如果,等到以后有缘再见面,务必开口第一句回应以上文字,好让我这个只敢书信表达情感的懦弱者得到些许的应答。
你的宿添
新纪2315年7月7日
待我将这封信在车上仔细阅读完,眼泪已经在不自觉中滴落衣衫。
自己这是遇见了什么傻瓜吗?!!就轻易将这种事埋藏在心里,难道就不怕我没有看到这封信,然后两个人错过一辈子吗?!
但思路在“错过”这个词出现时,我整个人也都愣住了,随后苦笑着,眼中落下的泪水也愈发多了起来。
是啊,那次见面也应该是最后一面了,他毕业后到底会去到哪里,也完全都是研究所内部决定,卫默也不一定会知道了,毕竟我突然精准地出现在他的大学里,而且是毕业典礼上,就足以证明是有内部人员将消息传出去了。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懵懂转过头,看见一个女生将手中的几张纸巾递了过来,面上显露着怜惜与疑惑看向我,“你还好吗?看你哭得好厉害,要不先擦一擦吧。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吗?”
我也不想辜负眼前女生的好意,于是接过了纸巾,勉强着回应了个微笑,但可能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吧。
“抱歉,失态了,我刚刚看了一封迟到的告白信。”
我拿着纸巾擦拭着还留在脸颊上的眼泪,一想到信里的内容与他,眼角又酸了起来,刚止住的泪水也几乎重新充盈在眼眶中。
“告白信?那不是好事吗,既然迟到了,不再去找到对方给出回应?”
我无奈地笑着,“有些事,迟到就代表错过了。比如我与他,几乎再无相见之日了。”
将自己闷在房间里将近一天,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一遍遍读着这封信里的语句,全然不顾身体的情况,就算中途因不小心睡着,等醒来也会立马关心信纸有没有被压折。
在车上流下的眼泪有几滴掉在了信纸上,不过恰好是纸张的空白处,等干掉后像极了信纸原本就拥有的花纹。
这一切像极了催眠自己,仿佛可以安抚心底那处一直没有安全感的默默呢喃。
可这封信对于目前的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
关于对卫默的那些怀疑,我遗弃了一切胡思乱想。
无论怎样,都是当面询问清楚更好,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远离,然后再次留下一些不可挽回的结果。
稍微整理了自己一下,我就定了附近的咖啡店将对方约出来。
等我把问题尽数提出,他听完后才抿了一口拿铁,随后释怀着笑看着我。
“我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你愿意将所想讲出来,而不是自顾自下结论然后不清楚地离开。”
对方这么一说倒是让我瞬间心虚起来,实话实说,一开始的想法确实是这样。
“首先,我并没有将你签约的协议交给研究所内。”
这一话语倒是令我心中一惊,“此话怎讲?”
卫默放下咖啡杯,轻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将协议交出去的,这份协议只不过是我想看看你的决心。”
“而在之前你的种种行为中,我也能够确定是值得信任的人。既然是站同一侧的自己人,又何必要往火坑里推呢?”
我心中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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