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吓得手一抖,忙跪伏于地,赔罪连连。
南星也被慕临渊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懵懵的看向他。
慕临渊黑着脸,径自伸手拿过御医手中的棉布,倒了药酒,拉过南星的手,垂眸给她清创。
这一幕简直太诡异了,不只是此处纱棚中噤若寒蝉,就连周围一众皇子公主、皇亲贵胄、宗室近臣们的纱棚都落针可闻。
众人或意外、或震惊、或不解,纷纷看向这边,互相递着眼神,眉眼官司打得火热,个个猜疑着陛下这又是哪一出?
慕临渊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只专注的给南星的伤上药。
清创后,接过御医递来的外伤药,薄薄的涂抹一层,再裹上棉布。
他是马上夺得的天下,身上受过的伤也不在少数,多少有些处理伤处的经验,这点儿小伤于他而言当真不算什么。
他的眉心结依然拧得紧紧地,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的轻柔,时而对着南星的伤口轻轻呼气,看得南星一阵恍惚。
这是那位传闻中暴虐的东州帝王吗?
慕临渊登基二十余载,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
他曾手持一柄战戟,横扫千军,于万千敌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反手观纹;
他曾将敌军首级堆积成京观,那高耸的骷髅台令人望之惊悚,观之胆寒;
他曾因一城百姓拒不投降归顺而下令屠城,整座城池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血染千里。
种种传闻与眼前人的温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并未让南星觉得动容,反而遍体生寒。
“卿卿,还疼吗?”
南星愣神的工夫,慕临渊已将她的手包扎好了。
他小心的捧着南星的手,仔细的检查缠绕的棉布是否妥当。
南星立马回神,有些惶恐道:“多谢陛下,臣女感觉好多了……”
话音未落,便见两道身影入了帝王纱棚。
“儿臣拜见父皇,恭请父皇圣安。”
“儿臣等来迟了,望父皇恕罪。”
慕临渊端坐龙椅,只一瞬,便收起了方才的温柔慈爱,打量着眼前两位皇子,似笑非笑道:“怎地来迟了?”
太子慕璟还未开口,大皇子慕川便笑着应道:“方才儿臣来时遇到了太子殿下,便想着一道来给父皇请安,却不想瞧见监门卫那边不太妥,怕此番水军演练有什么疏漏,便同太子殿下一道又巡视了一番,确保父皇的安危万无一失。”
慕临渊看了眼太子慕璟,含笑道:“皇儿有心了,身为太子,当有为朕分忧的心,近来你的老师们都说你长进不少,交到你手上的政务皆处理得当,朕心甚慰。”
太子慕璟忙拱手行礼,恭敬道:“儿臣年岁尚轻,还有诸多不足之处,还需父皇多多提点指导,莫让儿臣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慕临渊似是很满意太子的谦逊,点头道:“好,入座吧!”
南星在一旁静默的观察这仨父子之间的一来一往。
方才分明是大皇子慕川回的话,可慕临渊却似没瞧见他似的,只鼓励和肯定太子慕璟。
南星飞快的扫了眼帝王纱棚中唯二的两位后宫高位。
只见皇后一脸的骄傲与欣慰藏都藏不住,微扬着下巴,很有些志得意满。
而萧贵妃依旧望着纱棚外,眼神却没有焦距,甚至在听到慕临渊的话时,她微眯眼眸,眸光中透出丝丝冷意。
大皇子慕川好似习惯了如此般冷遇,也毫不在意,目光自然的滑到了龙椅旁的南星身上,温和的问道:“这位便是纱织公主吧,本殿慕川,有礼了。”
南星忙起身回了一礼,颔首道:“纱织见过大殿下。”
东州大殿下与慕临渊长得不太像,虽也是英武硬朗的男儿郎,却没有慕临渊那般深不可测的阴沉气度,相反有些阳光明朗,似一把华丽的宝剑,未经沙场的洗礼,还未开刃。
反观太子慕璟倒是随了皇后的美貌,面如冠玉,温润端方,听说为人也是如此,礼贤下士,宽和良善,在朝中的呼声很高。
慕川似是没瞧见慕临渊那渐渐沉下来的面色,含笑问道:“纱织公主怎地穿了件男子的披风?”
他不提,南星都快忘了,她敏锐的察觉到慕临渊的冷厉,忙解释道:“陛下容禀,方才卿卿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仅擦破了掌心,还污了裙裾,幸而遇到九千岁出手相助,才免了卿卿的难堪。”
听到“九千岁”三字,慕临渊仿若瞬间收了那身阴冷,转头看向已入了皇子席面的慕燃,朗声道:“燃儿,你来。”
已经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的慕燃,听到慕临渊唤他,忙起身,抖了抖广袖,迈步上了帝王纱棚,拱手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嗯,方才卿卿说你替她解了围,怎地也不来父皇这里坐坐?”
慕燃不在意的勾起唇角,风流之意尽显,轻声道:“举手之劳,公主不必挂怀。”
那双桃花眼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南星,调侃道:“倒是儿臣这披风,公主穿着有些大了,恐有些行动不便。”
确实,慕燃身形很高,虽常年病弱,带着些苍白和消瘦,可也是个成年男子。
南星穿着他的披风,拖地了一大截,一个不小心就会踩到披风再摔一跤。
慕临渊忙招呼道:“是朕疏忽了,寿春啊,伺候公主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裙。”
“是,奴才遵命。”付寿春忙凑到南星身边,恭敬道:“公主,老奴伺候您。”
南星冲诸位贵人行礼告退。
慕临渊目送着她出了帝王纱棚,直到走远,方才收回视线。
就这短短一瞬,棚中诸人,各怀心思,各有揣测。
“璟儿,卿卿从西州远道而来,你身为太子,也该尽地主之谊,待今日演练结束,修整几日,你便抽空带着卿卿逛逛咱们东都。”
慕璟的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蹙,本该在接风宴上就赐婚给他做太子妃的和亲公主,却被父皇留在了逍遥台,慕璟还曾有过一丝窃喜。
他和众人一样,以为父皇对这位和亲公主有了什么别的心思。
一个附属小国送来的和亲公主,与谁人和亲都是可以的,就算慕临渊真的看上了,也没什么。
若是如此,为何又要让他堂堂太子陪游呢?
慕川似是看出了太子的迟疑,笑着道:“太子殿下成日里课业繁多,又要去御书房帮着父皇处理政务,若实在为难,为兄也可帮忙。”
慕临渊瞥了慕川一眼,转而冲慕燃道:“燃儿的身子近来如何?”
这孩子自三年前大病一场后,身子一直未见大好,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这不,已快入夏了,他还随身带着披风,以备不时之需,可见病弱。
慕燃的唇角勾起一抹风流的笑意,半真半假道:“父皇,儿臣早已看开,怎地父皇还未看开吗?”
慕临渊面色一沉,佯装生气的斥责道:“你个臭小子,为父不愿听这般的话,你是九千岁!只比为父这个万岁差了一点点,有什么看开看不开的!以后休要说此等混账话,让你母妃听到岂不伤心?”
慕燃笑了笑,点头应道:“是,儿臣多谢父皇疼爱。”
“嗯,天气转暖,你有空也该多多活动,不要总闷在你那上阳宫中。”慕临渊看了眼太子慕璟,道:“若太子无空时,你便带着卿卿出宫走走,让她尽快的适应东都。”
听到这话,太子慕璟的肩膀微微一松,眉眼中也染上了些许轻松。
慕燃挑了挑眉梢,似是有些意外,遂笑着点点头,道:“是,儿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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