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乌光撕裂浓烟,无声无息地穿过冲天的火光。
“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那名高举弯刀的胡兵身形猛然僵住,难以置信地低头——咽喉处赫然多了一个血洞。一支没有尾羽的短箭精准地洞穿了他的喉咙。
他喉中发出“嗬嗬”的怪响,弯刀“当啷”落地,抓住女人衣领的手随之松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土。
被胡兵抓住的女人愣住了,脸上溅满滚烫的鲜血。她若有所感,抬头望向土坡。
枯草掩映的土坡上,十二岁的谢绥保持着张弓的姿势,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弓弦犹在嗡鸣。她眼中没有初次杀人的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燃烧的火焰。
胡兵倒下的刹那,后方又冲来两三骑胡兵。见同伴倒地,他们以为是这汉女反杀,怒极挥刀。寒光闪过,女子身首异处,鲜血染红黄土。
“娘——!”土坡上,被谢绥紧紧拽住的长生挣脱她的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一声,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附近正在杀戮劫掠的胡兵猛地抬头,凶残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土坡上那两个瘦小的身影。
“汉人崽子在那边!”嘶哑的胡语带着嗜血的兴奋响起。
马蹄声骤响,数骑胡兵调转马头,如饿狼盯上猎物般直扑土坡。急不可耐的胡兵已策马冲来,弯刀在火光下闪着刺目寒光。
谢绥瞳孔猛缩,一把将吓傻的长生按进枯草丛,飞快地从箭袋抽出第二支无羽箭。手指冰冷僵硬,心跳如雷,却异常稳定地搭箭上弦。
摧其坚,夺其魁,以解其体。龙战于野,其道穷也。
大哥谢瑾沉稳的声音穿透记忆中的雨夜,仿佛又回到一家人围炉夜话的时刻。她抱着小黄趴在羊毛毯上,大哥捧着兵书细细讲解:“阿穗,记住!若身陷绝境,欲争一线生机......擒贼必先擒王!破其首脑,敌必自乱。”
谢绥狠狠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她强迫自己从滔天恨意中抽离,目光如炬扫过混乱的村庄,在那些狰狞面孔中急速搜寻——魁首何在?!
倏然,一处尚算完好的瓦房阴影中,转出一名身形异常高大的胡人。他身着精良皮甲,胸前缀着醒目的铜质护心镜,气势凛然。几名胡兵正向他躬身禀报着什么。
那高大胡人猛地抬头,望向谢绥藏身的土坡。
火光映照下,谢绥看清了那张脸——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深邃眼窝里嵌着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鼻梁高耸如刀削,薄唇紧抿。那眼神没有少年的莽撞,只有上位者的漠然与残忍。
就是他!
谢绥眼神一厉,屏息凝神,弓弦瞬间拉如满月!箭簇稳稳锁定那张年轻而冷酷的面容。
四周胡兵等着同伴上演虐杀幼童的好戏,无人察觉致命危机已悄然降临。
“唰——”
无羽箭破空之声尖锐短促,在喧嚣屠杀中几不可闻。箭如银针,直射少年面门!
那蓝眸少年将领正低头听取禀报,忽然感应到什么般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电光石火间,他只来得及偏头抬臂格挡。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传来,短箭狠狠扎进他的左小臂,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呃......”少年将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顿时惨白。
“兀苏契大人!”周围亲卫骇然失色。
原本哄笑的胡军如同被掐住脖子,嬉闹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受伤的少年将领身上,一张张涂满油彩的脸瞬间阴沉。
坡上那个汉人幼童不仅杀了他们同伴,竟还敢伤兀苏契大人!数骑精锐催动战马,就要冲上土坡将两个崽子碎尸万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站住!”谢绥继续趴在土坡上,用冰冷清晰的胡语厉喝道:“箭上有毒!若想你们的‘兀苏契大人’毒发身亡,尽管来抓我试试!”
声音不大,却似冰雪坠入火堆,瞬间浇灭熊熊杀意。
一名年长精悍的胡人亲卫猛地勒住缰绳,惊疑不定地死盯着坡上那个小小身影。她的全貌无法看清,只见那双眼睛冷静自持。谢绥强压本能恐惧,她深知胡人如狼,若不露怯尚能周旋;但凡流露丝毫退意,便会被撕碎。
老胡人目光在谢绥所藏的山坡与少年将领惨白的脸色、汩汩冒血的伤口间急速逡巡,辨别真伪。
片刻死寂,只余烈火焚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惨叫。
“撤!”老胡人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先救大人!快!”他飞快权衡:狡猾的汉人幼崽,如何比得上可汗之子的性命?纵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赌不起。
几名亲卫立即护着重伤的少年将领疾驰而去。老胡人自己则留下,阴鸷的目光死死钉在土坡方向,指挥剩余胡兵:“抓住,要活的!”他要知道毒是真是假,更要让这胆大包天的汉女尝遍极刑。
谢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知道危机远未解除,这只是片刻喘息之机。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必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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