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灵力瞬间失控,如火山爆发般吞噬了整个演武场,将九方巽天、檀奉灵,乃至那群吓破胆的金丹护卫和瘫软如泥的少主,全都卷入死亡边缘。
檀奉灵猛然感到背后有股不容抗拒的推力,转身发现九方巽天被那元婴修士暗中一掌推了过来!
他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后背,檀奉灵下意识张开双臂将他护住。
檀奉灵冷静侧头,只见那元婴修士正幸灾乐祸地笑着,手上还残留着灵力波动。
这人分明是要拿他们做肉盾,去抵挡自爆的冲击!
九方巽天觉察到有人私盗妖族禁咒修炼后,心中仅有片刻不悦,转而悠闲地分神想:师姐会怎么做?会毫不犹豫地护他走,还是先趁机为他杀了这群不知死活的修士?
一丝隐隐的期待在他眸底流转,他好整以暇地静候着,想亲眼见证檀奉灵为他拼尽全力,更想从她焦急关切的眼眸里,攫取那份独属于自己的、无可替代的地位。
甚至提前品味着那种“被特殊对待”的快感,像品一壶醇酒。
九方巽天顺着力道撞向檀奉灵,墨瞳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等着她带他瞬移脱身,等着看她如何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下一秒,檀奉灵如他所料果断拉他离开,但同时反手一掌,将磅礴灵力拍向另一侧——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她把那些欲置他于死地的仇敌,全都推出了自爆的核心范围!
“轰——!”
巨响过后,尘烟弥漫。
那几名护卫和少主虽狼狈不堪,吐血重伤,却因她那一推,侥幸保住了性命。而檀奉灵则因强行动用大量灵力,内息翻腾,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九方巽天僵立在原地。
檀奉灵顾不上擦拭嘴角,先急切地看向被自己护得严实的九方巽天:“没事吧?”而后目光扫过那些奄奄一息的对手,确认无人殒命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那一刻,九方巽天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原来,她救他,和救那些蝼蚁,本质上并无不同。
只要在她道义范围内,她谁都会救。
他,从来都不是那个特例。
所有因她舍身相护而升起的欢愉,所有期待被特殊对待的虚荣,如同炙热的锻铁被冰水浇灭,化作钢针,狠狠刺穿了他那可笑的自作多情。
九方巽天想起檀羽那句刺耳的断言:“师姐对谁都很好,你与旁人从无分别!”
……原来是真的。
难言的羞耻和暴怒直冲颅顶。
他再没了看戏似的气定神闲,甚至险些维持不住面上那层虚伪的关切,露出底下兽类择人而噬的凶光。
垂着眼帘,幽幽反问:“师姐,你为了救人,不惜让自己伤上加伤?”
檀奉灵捂着胸口,吞下复元丹调息,语气理所当然:“你是我师弟。”
九方巽天唇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似笑非笑:“师姐真是…尽职尽责啊。”
他慢条斯理地追问,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可为何要救那些要杀我的人?”
他的内心在疯狂叫嚣:师姐!你若真在意我,就应该为了我把那些碍眼的蝼蚁全都碾死!救我就行了啊!为什么把他们与我同等对待?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啊师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檀奉灵只当他是心有不忿,并未看见他因极致愤怒而略显狰狞的俊脸,更没发觉那双凝视她的眼中,裹着淬了毒的偏执。
她调息稍定,简单地给出解释:“他们确实该死,但还不到死的时候。”
不是时候?
九方巽天冷笑,难不成在她眼里本皇的命也同这些蝼蚁一样分时辰?!
这个看上去公正的回答,像最后一枚钉子,直接截断了他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好啊,师姐。
你既对众生一视同仁,那从今往后,我偏要叫你只能看着我一个。
我倒要看看,你这颗公正无私、只念大道的心,若是落了我的印记,还能守得住道心吗?
九方巽天低下头,无声地笑了,那笑容里浸满了阴暗的愉悦。
檀奉灵余光正好瞥见,想也不想便抬手朝他额间重重一拍:“滚出去!敢夺舍我师弟试试?!”
九方巽天猝不及防被拍得一愣,捂着发红的额头错愕道:“师姐?”
见他眼神恢复清明,檀奉灵仔细打量他片刻,直看得九方巽天莫名其妙,才义正辞严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那元婴修士残魂夺舍了。”
九方巽天扫了眼自爆后空荡的场地,那元婴修士早已灰飞烟灭,又看向面前一本正经的师姐。
若不是她躲闪的眼神,他几乎要信了这番鬼话。瞧这虚张声势的挺胸抬头,难不成是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主动道歉?
他眼底血色尽褪,只觉得这样的檀奉灵远比平日端着大师姐架子时鲜活百倍。就像她与那只小鸟相处时那般自然随性,而不是面对他时那个完美却疏离的“一念宗首席”。
檀奉灵神态自若地迈步走开,利落地给每个重伤俘虏喂下锁灵丹,转头交代:“师弟,麻烦你看好他们。”
她蹙眉掸了掸染血的衣袖,洁癖发作,再不能忍受满身血污,“我去去就回。”
“师姐不用净身咒?”九方巽天挑眉。
“血污浸透灵织,净身咒除不尽那股腥气。”她语调难得带上一丝烦躁,说罢便循着溪流声离去。
九方巽天在原地静候片刻,迟迟不见她归来。将众人击昏后,他轻叩指节,暗处立即闪现两道黑影。
“守着。”
话落,化作一只灰褐色的猫头鹰,悄无声息地飞向溪边。
月华如水,倾泻在蜿蜒溪流上。
氤氲水汽中,檀奉灵背对着岸边,墨发如瀑披散,浸湿的玄色外衫随意搭在岸边石上。
里衣半解,露出线条优美的玉背与圆润肩头,水珠沿着脊沟缓缓滑落,没入若隐若现的腰窝。
她赤足踏入清凉溪水,足踝纤细,每一步都漾开圈圈涟漪,惊碎满溪月影。
九方巽天栖在枝头,锐利的鹰眸微微眯起。
他看着她俯身掬水,素白里衣被溪水浸透,紧紧贴附在腰臀处,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水波荡漾,偶尔能窥见衣料下轻微晃动的柔软轮廓。
利爪无意识地抠进树皮,枯枝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檀奉灵动作微顿,敏锐地回眸。
月光为她侧脸镀上清辉,水珠顺着下颌滑落。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眸蒙着水雾,平添几分罕见的慵懒。
可惜她从来不是柔弱的娇花,而是柔韧又锋利的剑刃。
猫头鹰迅速隐入更深处的树影,胸腔里某种陌生的躁动挥之不去。他本来只想确认她的安危,此刻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动弹不得。
真是……比想象中更令人心旌摇曳。
他振翅落在更近的枝头,从这个角度,能更清楚的看见水珠描摹着肌肤的曲线,慢慢隐入衣襟深处的阴影里。
溪水潺潺,猫头鹰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瞳孔在月光下缩成危险的细线。
待檀奉灵收拾整齐回到原处,九方巽天正懒散地靠坐在树下。
“既然师姐回来了,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置。”他起身拂了拂衣摆,“我先回客栈了。”
不等她回应,他便转身离去,背影透着几分刻意为之的疏离。
檀奉灵虽觉不对,但她还有正事要办,便没有追问。
……
客房内,九方巽天怔然独坐。
眼前反复浮现那截沾着水光的脖颈,湿衣勾勒的肩线,还有没入水中的赤足……
笃笃。
窗棂轻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只通体漆黑的夜莺落在窗台,口吐人言:“皇,出事了。”
它羽翼一抖,一面流转着灵光的镜子便落在九方巽天手中。
九方巽天刚苏醒不久,对如今修真界的诸多事物尚感陌生。
“这是何物?”
“灵犀镜,”夜朔解释道,“如今修真界最时兴的传讯之物,探入神念,既可即时通讯,亦能浏览各界趣闻,修士皆在此分享见闻、议论时事。”
九方巽天垂眸看去,镜面光华闪烁,名为‘仙缘圈’的头版赫然是#妖族禁咒重现#的标题,但其热度正被另一条#万佛宗佛子心魔难消,妖狐祸世遗毒百年#顶替了下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蹊跷。
这事在当年也是条惊天大八卦,可惜每逢有事需要被掩盖,这百年前的旧闻热度便会被炒起来,拿来转移视线。
最无语的是,每次都断在“狐妖不知所踪,佛子脱宗游历”这种讨人嫌的oe结局上。
一回生,二回熟,次数多了,再香的瓜吃起来也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夜朔呈上一面崭新的灵犀镜,“这是您的。”
九方巽天接过,饶有兴致地以神念探入。看到被压下去的热搜,他眸光转冷,吩咐道:“妖族禁咒之事,我亲自去查。”
夜朔领命,悄然退去。
室内重归寂静,终于赶上时代潮流的妖皇把玩着灵犀镜,神念漫无目的地扫过一个个板块,最终停留在那个高悬的“十大仙子容貌排行”上。
他随手点开,却不见檀奉灵的名字。
忆起初遇时她众星拱月的身影,九方巽天心念微动,取过笔墨。
笔尖触及宣纸,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描绘出的竟是月下溪边墨发披散、赤足踏水的背影。
九方巽天蓦地回神,望着笔下那抹几欲跃纸的活色生香,耳根猝然泛起薄红。心里先是闪过一缕不打自招的心虚,旋即思及她的‘大公无私’,又被强烈的恼恨取代。
他执笔细细为画中人添补衣物,待墨色干透,便将其挪到一旁,此画出自己手,乃是无价之宝,直接焚毁未免可惜,用留影石存影后再毁不迟。
随后另铺一张宣纸,凝神提笔,重新勾勒。
这一次,只绘出檀奉灵持剑回眸的侧影,玄衣墨发的女子立于残垣之上,眉心朱砂灼灼,一身清冷孤绝之气,仿若黑夜中遗世独立的刃。
画毕,他稍感满意,想起那毫无含金量的排行榜,鬼使神差地拿起灵犀镜,欲将这幅端正之作上传留存。
不料由于心神全然系在待销毁的画上,他操作时一个恍惚,误将旁边那幅月下沐足图摄入了镜中!
九方巽天脸色一变,试图撤回。
镜面提示:【留影既出,概不撤回。】
紧接着灵犀镜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镜面华光爆闪,热度数值疯狂攀升!
那画不但照得模糊,还只有一道浸湿的背影、一双踏水的赤足,不见容颜,但那月下朦胧的氛围,寥寥数笔勾勒出的绝美线条,以及画中透出的无尽遐想空间,霎时引爆了整个仙缘圈!
瞬息之间,圈内哗然:
“惊现神女!十大仙子榜单恐将易主!”
“单凭背影就绝杀寰宇!求问仙子芳名!”
“求正面!求出处!这不上榜天理难容!”
不过片刻,这幅无名背影图以无可匹敌之势,力压原“十大仙子”,空降热度榜首。
九方巽天盯着镜面那无法挽回的画面,看着下方不停滚动的猜测与赞叹,狭长的眼尾仿佛渗出猩红。
他薄唇轻启,一串晦涩如古咒的音节自唇间逸出。
赤红妖力骤然腾起,宛若燃得炽烈的焰浪,有了灵智般钻入镜内,循着画迹的灵力印记,将与这幅画相关的所有痕迹,尽数抹去,不留分毫。
隐秘的、病态的占有欲滋生蔓延,又伴着浅尝辄止的满足默默沉淀。
幸好,只有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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