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和暄给闻昭的定义是保姆。
抛开语气中的恶意不谈,闻昭此刻觉得这个形容是贴切的。
更多的时候,闻昭把自己叫做秦珠雨的……书童。
今天闻昭需要陪秦珠雨完成一份调查报告。
闻昭坐在一边玩手机,时不时用余光瞟一眼秦珠雨,光鲜亮丽的大小姐也被社会实践折磨得够呛。
“早知道就听我爸妈的出国留学去了。”秦珠雨把下巴往桌上一搁,露出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闻昭好像看见一只小幽灵从她嘴里飘出来。
“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闻昭失笑,把面前的红丝绒蛋糕朝秦珠雨一推。
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爱吃的年纪。
穿书前闻昭就已经工作几年了,穿书后虽然年龄不定,但闻昭总把自己放在一个照顾别人的奉献者的位置上。
郑妙凝和秦珠雨同岁。
可是郑妙凝被拔苗助长太久,戒备心太重,早就不像个孩子了。
闻昭能感觉到,花艺店见面的那天,郑妙凝其实迫切地渴望她的关怀。
独自在异国求学两年,闻昭很心疼她。
正因为心疼她,闻昭才要下定决心远离她。
秦珠雨用勺子挖下一块蛋糕送进嘴里,看着闻昭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
闻昭答应了于欣去福利院的豆豆班定期代一节课,现在正在备课。
她敏锐察觉到秦珠雨的视线。
“想问什么就问,休息一会儿就继续写作业,写完我们去吃晚餐,晚上可以玩一会。”
“嗯…那好吧。我想问、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了解你?”
唯一一次确切得知闻昭的喜好,是因为郑妙凝。
闻昭已经向秦珠雨解释了,郑妙凝那么做的原因是想让她每时每刻都想起她,这可把秦珠雨恶心得够呛。
秦珠雨是独生女,早些年家里没有现在这么富,但也不穷,更别提初中时期父母还撞上了风口,全家资产暴涨,一夜之间实现了阶级跃迁。
她是没吃过任何苦头的。
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
但是机缘巧合和闻昭绑定联系的秦珠雨会想,有闻昭陪在身边,包容爱护自己,这样的日子能过一辈子就好了。
秦家是小民乍富,圈子里好多人都看不起她家,从初中起,秦珠雨就很难交到同圈层的朋友了。
父母的爱无法弥补友情的缺失。
曾经的秦珠雨的确娇纵恶劣,别人越看不起她,她就越生气要和对方理论,然后出更多的丑,遭到更多耻笑,只有竖起满身的尖刺才够保护自尊。
两年来,秦珠雨享受着闻昭的照顾陪伴。
起初秦珠雨是想折磨闻昭欺负闻昭出气的,谁让郑妙凝是同龄人中的绝对中心,而闻昭又那么舔郑妙凝。
可闻昭实在是太温柔了。
不管是多么无礼的要求,闻昭都是尽全力去做,再过分的玩笑,闻昭都能一笑而过,全部放在心上,还会反过来问你昨天睡得好不好,今早的早餐喜欢吃吗,今天过得开心吗?
秦珠雨说不。
闻昭给她弹唱最简单的小星星哄她午睡,带她去做一切需要朋友陪伴才能显得不那么孤单的事。
渐渐的,秦珠雨每天都可以勉为其难地说一句“都还不错”了。
在洗手间听见同学谈论闻昭的黄谣,秦珠雨端起一盆水就朝两个人泼了过去,害的闻昭也只能在大晚上陪她罚站。
站在花廊下顶着月光悄悄向闻昭道歉时,秦珠雨完全忘了。
忘了她结识闻昭的初衷,是折磨她欺负她。
秦珠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闻昭的。
也许是午后阳光照在闻昭发稍和肩膀,而闻昭正满眼温柔看着她唱歌的时候;也许是系着围裙的闻昭端来精心烹饪的早餐然后问她好不好吃的时候;也许是闻昭陪她去游乐园玩海盗船,飞扬的发丝和她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的时候。
也许,好多好多的也许。
数不清的也许里有一项确定,那就是秦珠雨喜欢闻昭。
闻昭是一缕柔和的春风。
这意味着,她永远温暖和煦,带来生机,可是没有人有能力抓住风啊。
秦珠雨双手交叠,脸贴在手背上,委屈地问:“到底为什么呢,你总是不允许我了解你。”
可我不了解的东西,郑妙凝全都知道。
闻昭微怔,随后低下头。
口中泛起苦涩的滋味,闻昭笑道:“为什么要执着于了解我呢,我们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不好!”秦珠雨脱口而出。
说完,意识到说错话的秦珠雨捂住嘴,结结巴巴打补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现在这样是挺好的,可是闻昭,我想要了解你。”
短短一年,秦珠雨的想法已经从“留着她在我身边也不错”变成了“我也想对她这么好”。
不对等的付出让秦珠雨渐渐无法心安理得享受闻昭的照顾,她急于向闻昭做出一样多的付出。
秦珠雨现在的眼神,闻昭格外熟悉。
看着秦珠雨,闻昭总想起那张总对她露出敌视表情的秾丽的脸。
闻昭以为郑妙凝说要了解她是真心的。
可是结果呢?
闻昭狠下心,不再看秦珠雨的脸,“没这个必要,还有两个月,我们的约定就到期了。”
“你陪着我,日复一日地温暖我,都只是因为那个强买强卖的约定吗?”秦珠雨伤心地问。
两人关系的起始就这么不堪。
她们相处的温情时刻太多,以至于两人都刻意回避这个开头,秦珠雨都快忘了,她更巴不得闻昭快忘掉,这样她就能理直气壮占有闻昭更久更久。
闻昭不回答,这样的沉默无异于认同,秦珠雨不死心,“离开我,你又要去到谁身边呢?李小姐?万小姐?你不是说我们的现状很好吗,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
“因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离开。”闻昭突然说了让秦珠雨摸不着头脑的话。
言多必失,闻昭如今谨记这个道理。
所以她紧急引开话题,“这件事我们两个月之后再来探讨,现在,还是把重点放在你的实践报告上吧,大小姐。”最后三个字显得颇为无奈。
视线躲闪时撞上秦珠雨的不解且哀怨的目光。
闻昭心惊。
什么时候,她也像郑妙凝一样,遇见问题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了。
一时间,独立自习室里的两个人都坐立不安。
闻昭深呼吸,调整好心情,拍板道:“你也没心情写报告了吧,走吧,晚餐想吃什么?”
“现在不想吃东西。”
秦珠雨心情不佳,完全不想配合,这根本难不倒闻昭,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查找。
“那就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和体力,嗯,商场上的写字楼里新开了一家拼豆店,要不要去看看?”
闻昭等着秦珠雨纠结了很久。
最终玩心大过了气性,秦珠雨点头。
闻昭的原话是消磨一下时间和体力。
晚上十点半,帮忙烫豆和计时的店主微笑着说:“两位小姐姐,我们马上要关门打扫卫生了哦,你们看……”
闻昭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咬着唇用手肘撞撞秦珠雨。
“珠雨,该回家了。”
一拼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两个人晚饭也没吃,十点四十,各自拎着一袋子挂好钥匙扣的拼豆站在街边等家庭司机来接。
闻昭下车后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珠雨把一张像素邮票画拼豆挂在了她的包上。
色彩缤纷的钥匙扣和沉闷的黑包反差很大。
沉默着,闻昭把钥匙扣塞进拉链里,没有取下。
她下午说的话,也不知道秦珠雨听进去多少。
眼见着秦珠雨对她的依赖见长,原本还摇摆不定的闻昭下定决心,约定的时间一到,立马就离开她。
不能让秦珠雨成为第二个郑妙凝。
闻昭的家在B市二环,借着金手指,闻昭轻而易举住进有名的富人区。
直到现在都有一大批人认为,闻昭能住进碧山天地是靠郑妙凝。
关于种种谣言,闻昭并不在意。
这点谣言,对她无法造成任何实质影响,不如闻昭生长环境的十分之一恶劣,她可以很自然地无视掉。
迎面走来两个人。
身高相当,年纪相仿,就连美貌也势均力敌。
闻昭和她们打了个照面就收回眼,专注于自己脚下的路,不再多看。
路灯把闻昭的影子扯得又长又消瘦。
擦肩而过不久,身后传来嗤笑。
笑什么?笑她是败犬?
闻昭听见熟人恶意的笑也只是挑眉,装作没听到。
她马上要到家了,洗个热水澡,然后就能钻进暖洋洋的被窝。
这一切,都比纠结那声意味不明的笑有意义。
许青时并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哪怕郑妙凝在旁边,因为郑妙凝从前就没制止过。
现如今闻昭成了秦珠雨的人,她就更加懒得掩饰了。
放任闻昭走远的郑妙凝不适地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我笑——落水狗呗。”许青时俏皮地眨眨眼睛,还意有所指地往后瞟。
郑妙凝顿住步子,“什么意思?”
许青时嗔怪地看了郑妙凝一眼,一副“你明明都懂还要问我”的样子。
郑妙凝后撤一步,嘴角的得体微笑凝滞,空气都因为她凝固了两三秒,许青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本来是你的金丝雀吗,之前对你这个金主管动管西就算了,你一出国,立马就攀上秦家那位了。哼,现在表姐你回国,秦家那位还敢留她多久?她这样的人,等到秦珠雨也玩腻了她,只有当一条败犬灰溜溜滚出去的份。”
但许青时意识到的不多。
颇有耐心地听她讲完,郑妙凝明白这是别人教给她的。
或者,不需要教,这本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圈子。
许青时是许和暄妹妹的养女。
在心底默念一遍,郑妙凝饶有兴味地点点头,“走吧。”不置可否。
她赌气出国,本来想把闻昭也接出去。
郑妙凝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闻昭求和的消息,打电话问父母,郑妙凝才知道闻昭早就离开郑家,还扬言要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郑妙凝当时就嘱咐许和暄,从今以后,不用再和她说任何关于闻昭的消息。
独在异国他乡,郑妙凝时常想念闻昭。
可她不愿意低头。
她能做的,只是更拼命更拼命地学,提前完成学业,才有正当理由回国。
郑妙凝没想过会等来闻昭被秦珠雨包养的消息。
尽管她知道传言中的“包养”二字存疑,但还是忍不住想,闻昭,她怎么敢,她怎么会。
明明翻来覆去对她说爱的人是闻昭,怎么先放弃她的也是闻昭。
“大家都这么说?”送许青时上车前,郑妙凝不经意问。
这话又突兀又没道理,许青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郑妙凝在问什么,理所当然地说:“对呀,人人都知道,其实你没出国前就。”
话音戛然而止。
许青时尴尬地用手掌扇了扇风,像咬到了舌头一般,她连忙吩咐司机,“快,快走,我要休息了。嗯…表姐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对着车的尾灯,郑妙凝一字一顿地说。
如果闻昭在这她肯定能看出来,这是有人要完蛋的预兆。
注意,是完蛋,不是倒霉。
被决裂后暗下决心再也不理妈咪但是听见妈咪被骂马上准备报复的坏猫一只[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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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谁是败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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