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厚也和直播间的其他人一样惊讶，他问小刘海：“这是你们安排的那个水凼子？”
“不是啊孙哥，我们没有安排螺啊！这么大的椰子螺多贵啊！”小刘海也纳闷，掏出手机，把自己的购买记录给孙德厚看。
孙德厚怒吼：“那这小子怎么会搞出这种东西！他也提前安排了？”
刚到网吧，凳子都没坐热的黄毛弱弱地说：“孙哥，不是他提前安排啊，让他去消波块的弹幕不是我发的么，他怎么会提前……”
“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黄毛被骂得心里有火，但是实在说不出所以然，支吾半天。孙德厚转念一想，这么巧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这个从小克死爹娘的天煞孤星身上，齐夏要是有这种运气，还会念书念一半回来想方设法赚钱养那个快死的老太婆？
他自己脏，看别人也眼睛糊泥巴，不干不净，觉得这事真不了。即使现在看着像是真的，也可能是他没发现齐夏造假的手段而已。
孙德厚越来越肯定这一点，遂在自己的直播空间发了个动态，上传前些年还跟人出海捕鱼讨生活的照片，意有所指地说自己也网到过椰子螺，出海几十公里辛苦获得。吃瓜群众们都不需要多用力，就能看出他是在内涵齐夏。
孙德厚洋洋得意地想：叫你小子装，然后在齐夏直播间下点了个举报出售假冒伪劣商品的按钮。
这一套他早就烂熟于心，这种套路需要转化收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观众买那颗“美乐珠”！原来这就是齐夏找的新兼职，倒是心思挺活络，只可惜，他的对手是自己。
仿佛真像他预测的一样，齐夏笑着对观众说：“这是美乐珠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可能有观众朋友不知道美乐珠是什么，据说一万只海螺，才会有一只结出珠，非常珍贵。”
孙德厚喜上眉梢：对，就是这么夸，多说点，把它夸上天，问观众要不要买！带货嘛，都是这样，今天出一颗万中无一的美乐珠，明天换个地方直播，又出一颗！
“能看清楚吗？”齐夏在路灯下转动珠子，孙德厚不由得和直播间的观众一起屏住了呼吸，随着珠子更清晰的全貌展现在眼前，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连弹幕都变少了很多。齐夏也仿佛觉得自己周围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美乐珠在灯下折射光芒，他的手中好像托着一片橙红流金，跟夕阳西下的海面一样美丽。
齐夏表面上镇定的很，开始向观众解释这颗珠子的情况：“美乐珠的纹路很像火焰，所以也叫火焰珠。和珍珠贝产珍珠原理一致，只是比珍珠贝稀有。这颗的火焰纹好细腻啊，从不同角度看，又像是水一样流动，不愧是一万个螺里出一个的美乐珠，太美了，你们说，我这次是不是发了？”
看赶海的人有一大部分就是原本就对海产很感兴趣的，其中也不乏利益相关者，甚至有一些鱼贩子和半宝石贩子，专门蹲守直播间，这时自然有相关行业的人迫不及待地对齐夏的话进行补充。
[祝贺主播，海螺珠一克拉就要十几万，体积大的，价格还要翻倍]
齐夏轻轻一笑，看上去依然是云淡风轻，在直播间多角度展示美乐珠。只有系统知道，他内心根本不像表面上这么淡定。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心率过快！已经超过健康男性平均心跳速度！请宿主立刻放松，深呼吸或者下蹲！调节心率，否则可能出现不良反应！呜呜！】
系统慌了，把一个本应毫无感情的警告念得像是善良少女在街上拯救心脏病发作的青年一样。
齐夏缓慢地深呼吸，回答系统：“没事，我就是激动，我可太激动了，系统，你真是个好系统！”
【嗯哼~宿主没事就好，系统为宿主提供的职业发展道路是最顶尖的！宿主直播间马上要达到一千人了哦！】
【滴——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主播之：初试直播”！已发放绑定奖励到您的个人账户！宿主请注意，目前人数持续爬升！】
【滴——已开启主线任务“新手主播之：学海无涯”！请及时查看任务描述，并积极达成条件！】
【滴——基础技能已升级！目前技能等级为：随身口袋！Lv2，请宿主再接再厉！】
直播间的人数果然不断增长，这一会又进来几百人，突破两千大关也就是齐夏几个深呼吸之间的事。
他一边在心里对着系统疯狂蹦跶，高兴得欢呼大叫，一边托起珠子放到镜头前：“新来的朋友都是来看美乐珠的吧？今天真的太幸运了，感谢观众朋友们一直陪着我，珠子在这里，大家多看一会儿，晚点就看不到了。我会找一个渠道把它卖掉，然后拿一些钱出来给今晚关注我直播间的观众抽现金红包。”
一时间，主播人美心善的弹幕又飘满了直播间，齐夏不断收到关注提示。
“其实，我之所以会当主播，是为了给得了癌症的姥姥治病。给大家发完红包后，剩下的钱，我会拿去医院交费。至于大家今晚的礼物和打赏，就不拿出来用了，晚些时候，全部捐给海岸环境保护联盟。”
[姥姥一定会恢复健康的！]
[卖惨？]、[前面的留点口德，谁会用家人卖惨啊！]
[别装了，这东西是你自己放的道具吧！]、[怎么会这么巧就出了美乐珠，我不信]
[太假了太假了太假了]
[孙闹海刚发动态了！大家看一下真正赶海人对椰子螺的分析吧！]
[是真的，我从一开始就在直播间，主播的行为全都特别随机！这个螺也是猫发现的！]
眼看着直播间开始吵美乐珠的真假问题，孙德厚反而有点着急。
如果主播不成交这个商品，那他举报的制假售假，就不成立了啊！他想了想，拿过黄毛那部没被屏蔽IP的手机，发了一条弹幕：[这珠子你多少钱卖？别找渠道了，我买了！]
弹幕里果然有人跟着起哄：[我出一百块！]
[小哥哥别理前面的，我出五百！]
齐夏知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在公众场合开出这么大一颗宝珠，他今晚可能都睡不好觉。有人开这样的玩笑话，实属正常。
美乐珠存世量本就不多，既不能人工养殖生产，也无法定向捕捞，开出一颗才多一颗，属于极为稀有的珍贵半宝石，千百年来一直是皇室收藏品。暹罗皇室就有一套传家的美乐珠镶嵌首饰，只有婚礼或者加冕典礼这种高规格活动时才可以佩戴。
观众竞拍的呼声越来越高，也不知有那些人是在真心喊价的。随着弹幕竞拍越来越激烈，齐夏直播开出一颗美乐珠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不少珠宝业内的人士关注到了这件事。
其中比较出名的，是和齐夏在同一个平台上做鉴宝直播的一家拍卖行，每天晚上由自己的鉴宝师和观众连线鉴定宝物古董，栏目名字就叫“夜夜鉴宝”。
此刻，这家拍卖行毫无例外又在直播，今天上麦鉴宝的人，被大家尊称为王工。此人风格独特，口齿伶俐，眼光毒辣，别人鉴宝，隔着摄像头，每一件都得多灯光条件多角度看好半天，他的鉴宝，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吃瓜群众们拿到第一手好瓜，直接去他的直播间求真相，不少人暗搓搓希望王工可以拿出有力证据证明齐夏在骗人，可是让大家意外的是，专业人士的结论并不是网友想的那样。
王工这一次看的时间，反而比之前更久，他仔细端详截图，又看了录屏动态，说：“海螺珠在咱们国家沿海当然可以开采，07年，岛省就有一位大锦鲤开到一颗，在佳士得拍卖行拍出13.5万美元。我粗略估计啊，这位叫‘齐大侠’的主播，手上这颗海螺珠，目测有60-70克拉左右，虽然没有07那颗大，但也绝不会低于50克拉。”
此话一出，紧密跟进事态发展的孙德厚喷了。
王工这话啥意思？这还是一颗真的美乐珠？
鉴宝师王工在线热心解答观众提问：“要说真假嘛，我个人倾向于是真的。
“火焰纹非常活，一看就不是人工印花，这种流动感，是最顶级的海螺珠才有的反射光。而且这颗海螺珠的橙色很饱满，形状近圆，如果是假的，那造假手艺简直超乎想象，可以说是妙手偶得啊，不是一般人能造出来的。
“造价的成本也肯定很高，但是成本已经是最后才讨论的东西，首先工艺上就达不到。”
王工一锤定音，既然不存在售假问题，晋江TV的工作人员敏锐地把齐夏的直播间调到了首页banner推荐位，直播间标题也被系统换掉了，《小伙赶海获得价值百万龙珠》的新闻在晋江TV的自有媒体上横空出世。
一直帮齐夏说话的观众得到了鉴宝的消息，更有底气维护齐夏了。几乎是一瞬间，在晋江TV讨论版上全都是“海螺珠”、“椰子螺”、“齐大侠”、“美乐珠”这几个词的排列组合，不一会儿，齐夏开出美乐珠的事就刷到了热搜前二十，截图传遍了C国网络。
毕竟谁不爱金银财宝呢！
紧接着，有人找到了齐夏的微博，又顺藤摸瓜把他的生活圈翻了个遍，关于姥姥生病的事，也在齐大侠本人以及几个互相关注的同学账号里得到证实。
这下，没人再质疑齐夏了。这种家庭条件的人，每一分钱都要省着花，根本不可能拿出几千块买一只椰子螺，作为直播时造假的素材。
至于海螺珠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这个命题，就更假了！齐大侠要是有财力去买真宝珠，拿钱随便干点啥不好，还来直播？
只有孙德厚，像小丑一样，徒劳在弹幕带节奏，但是观众已经懒得理他了，齐夏的直播间里一片喜气洋洋，都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大家也知道了这种东西不是弹幕竞拍就能买到的，索性开始许愿蹭运气。还有人问：[出货了，刚才说消波块能出东西就打赏金子雨的那个铁汁呢？]
【感谢“愿赌服输”打赏金琉鲛珠x1！】
或许是被齐夏的态度感动，这位“愿赌服输”，果真打赏了金琉鲛珠，也就是之前大家说的金子雨！
这个礼物的特效十分典雅好看，仿佛是金色的大珠小珠落玉盘，拖着闪耀的星光拖尾，又像是一阵温柔的雨丝。
仿佛是被特效带动了气氛，直播间里不断有人刷礼物，大多数是登录就送的免费礼物，但是齐夏收到的喜爱是实实在在的，听着系统对折算愿力的播报，齐夏高兴极了，连连感谢，观众又是一阵颜控狂喜。
有氪金习惯的观众也不在乎这么百十来块，齐夏可是说了，这些钱都会捐给非盈利组织，他们现在刷的礼物，全都算是做慈善。
最后的直播可说是宾主尽欢，齐夏和观众约定了下次开播的时间，完美下播。
他笑了一晚上，脸都有些累了，把美乐珠擦干净，也不顾上面还带着螺肉的海腥味，直接放进口袋里，转身准备骑车回家，却看到那只被黑粉奉为影帝的野猫，坐在自己的电动车坐垫上，修长粗壮的尾巴缠绕前爪，仿佛就是在这里等着齐夏一样。
他下意识地问：“咦？你还没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怎样，齐夏总觉得大猫霸气威武的豹系面孔上有些神秘莫测的得意神情。
齐夏和猫无声对视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好吧，你帮我找到了螺，还开出这么贵的珠子，按道理说，我也应该报答你。我现在准备去趟夜市，然后再回家。你要是要我报恩，就跟我一起走？”
也不知道猫听懂没有，它伸了个懒腰，做出一个标准的瑜伽下犬式，然后在齐夏的车上开始舔毛。当齐夏以为猫准备就这样离开的时候，它徐徐跳到电动车踏板上，蹲在那里不动了。
齐夏骑车的时候，猫就蹲在脚下，既不害怕，也不躲避，真像是成精了。只可惜它老大一个，让齐夏的腿都不好摆，怪别扭的。
他回到夜市，B11的二老板还没收摊。齐夏连忙喊住那人，动作迅速切了一份螺肉给他，让他拿去送给匆匆离开的老板，给孕妇补身体。剩余的螺肉，齐夏准备带回家，冻在冰箱里，第二天拿出来做个辣炒螺肉当午饭。
老板的弟弟看了看他的小桶，问：“今天收获不错啊，咦，怎么还带了个猫回来？”
齐夏看了坐在电动车上的猫一眼，淡淡地回答：“那不是猫，是水猴子。”
二老板：？
猫的耳朵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动一下，尾巴甩了甩，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齐夏有心试探，故意说：“碰瓷的，看到我东西多，就跟上来了，还能咋办，先养着呗，明天送到派出所去，让他们看看有没有生病，转交给森林公安之类的部门。”
“确实看着是不像家猫。”
“是不是有点像豹猫？”
二老板点点头：“是很像，你还是赶紧送去有关部门，免得惹出麻烦。解救野生动物还有奖金拿，多好一事。”
齐夏眼角瞟到猫耳朵抽动一下，他看过去，猫心虚一样把耳朵转回去了，好像是在装作没听到他们说话。齐夏心里暗笑。
和收摊的二老板告别之后，他带着猫回到老屋。一路上想了很多，大多是关于自己能不能带着美乐珠平安到家。但是不知怎的，路上特别宁静，甚至连夜市里经常聚集在一起讨饭的野狗都没见到一只。
关上大门的一瞬间，齐夏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猫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竟是真的跟着他回来了，还毫不客气地在家里转悠，检阅这个陌生的地方是否符合猫咪标准。
齐夏拿出一个纸箱子，放在窗台边：“你睡这里吧，明天带你去换钱。”
猫这时候反而一副没听懂的样子，跳上齐夏的小床，团身装睡。齐夏喊了几声：“咪|咪？别闹了，你没洗澡呢！咪|咪？猴哥？”
猫不搭理他，齐夏又不敢对这个疑似保护动物的野生猫怎么样，只能认命地自己去收拾个人卫生，准备睡觉。
这猫虽然说有点通人性，但是到底还是野生动物，说不定还是三有二保，打不得骂不得。猫科动物那种咬合力，真跟齐夏打起来，能直接把他手骨咬碎，这一晚上，还是先顺着这位猫大爷吧。
夜深了，齐夏累了一天，睡得很熟。那猫也还算有点素质，给他让了一小半枕头，一人一猫靠在一起，画面十分温馨和谐。
老旧的电风扇转着头吹风，轻微的吱呀声反而让齐夏睡得更舒服了。
就在此时，阳台的全封闭式窗户轻微响了几下，门闩被人从外面拨开，一个影子不声不响翻进了客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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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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