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风裹着热浪,把旧巷里的梧桐叶吹得打卷。沈知夏抱着最后一箱书,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泛黄的书脊上。外婆留下的老房子在巷尾,红砖墙爬满爬山虎,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在踏过童年零碎的记忆。
箱子没封牢,走到巷口转角时,底层的几本旧书突然滑出来。沈知夏手忙脚乱去扶,整个人却往前踉跄了一下,正好撞进一道带着汽油味的阴影里。
“砰”的一声闷响,摩托车的车把被撞得晃了晃,沈知夏怀里的书散了一地,最上面那本《边城》还掉在了对方的白球鞋旁。
“你走路不看路?”
男声带着点不耐烦,像被打断了什么要紧事。沈知夏抬头,先看见对方染着浅棕色的碎发,再往上是高挺的眉骨,还有双带着戾气的桃花眼——少年穿着黑色短袖,领口别着枚银色的小徽章,牛仔裤膝盖处有破洞,整个人透着股“不好惹”的劲儿。
是陆曜。
这个名字在沈知夏脑子里闪了一下。昨天去学校办转学手续时,班主任提过一嘴,说班里有个叫陆曜的男生,住这附近,让他要是迷路可以问。只是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场面。
“对、对不起。”沈知夏蹲下身捡书,指尖碰到《边城》的封面时,对方也弯了腰。陆曜的动作比他快,手指先勾住了书脊,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道浅淡的疤痕。
“沈知夏?”陆曜忽然开口,把捡起来的书递给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淡了点,“转学生?”
沈知夏愣了愣,点点头,接过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对方的体温比他高,像夏天的太阳。“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班主任昨天在群里说了,”陆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书——大多是文学类的旧书,还有几本高中数学笔记,“搬去巷尾那栋老房子?”
“嗯,我外婆的房子。”沈知夏把书抱进怀里,努力把箱子拢好,“刚才真的很抱歉,没撞坏你的车吧?”
陆曜跨坐在摩托车上,单脚撑地,低头看了眼车把:“没事。”他的目光落在沈知夏汗湿的领口,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两张递过去,“擦汗。”
沈知夏接过,指尖碰到包装纸,心里有点发慌。他很少和这样的男生打交道——以前在重点中学,身边都是安安静静刷题的同学,像陆曜这样带着点张扬气的,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谢谢。”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把纸巾叠好放进兜里,“我叫沈知夏,以后……请多指教。”
陆曜“嗯”了一声,发动摩托车,引擎的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安静。他没立刻走,而是抬头看了眼沈知夏怀里的箱子:“要不要帮忙?”
沈知夏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答,陆曜已经跳下车,弯腰拎起了箱子的一角。箱子比看起来沉,他却拎得轻松,指尖碰到沈知夏的手背时,又很快移开。
“巷尾对吧?”陆曜往前走,脚步放慢了些,刚好和沈知夏并肩,“我家在巷中间,以后上学可以一起走。”
沈知夏跟在他身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摩托车的汽油味,竟不觉得难闻。梧桐叶在头顶沙沙响,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光斑。
走到老房子门口,陆曜把箱子放在台阶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到沈知夏手里:“开学前要是需要帮忙搬东西,在巷口喊一声就行。”
沈知夏攥着糖,看着他跨上摩托车,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薄荷糖的包装纸在手里攥得发皱,他低头时,忽然看见刚才掉在地上的《边城》扉页上,沾了一点浅棕色的碎发——是陆曜的。
风又吹过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沈知夏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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