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的汽水在舌尖化开时，沈知夏忽然想起高中某个夏日的午后。那时他和陆曜坐在张婶水果摊旁的小凳上，蝉鸣聒噪，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烫，陆曜把刚买的汽水揣在怀里捂了好一会儿，才递给他说“不冰了，喝着不牙疼”。此刻手里的汽水带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凉意，却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连气泡在喉咙里炸开的触感，都像是在复刻当年的夏天。
林伯坐在旁边的旧藤椅上，慢悠悠地喝着热茶，眼角的余光时不时扫过两人，嘴角藏着笑意。他故意留了两瓶汽水，就是盼着这两个孩子能借着熟悉的东西，多说几句话——这两年陆曜守着旧巷等沈知夏，他都看在眼里，现在人终于回来了，总不能让误会一直横在中间。
“这汽水还是以前的牌子，杂货店王叔说，就剩最后几瓶了，特意给我留的。”林伯放下茶杯，指了指沈知夏手里的汽水，“你以前最爱喝这个，每次来书店都要让小曜去买，小曜总说你‘像个小孩子，就爱甜的’。”
沈知夏握着汽水瓶的手指紧了紧，抬头看向陆曜。陆曜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耳朵悄悄泛红，听到林伯的话，才慢慢抬起头，目光和沈知夏撞在一起，又快速移开，轻声说：“凉，慢点喝，别呛着。”
这句话和高中时陆曜常说的话一模一样。那时候沈知夏喝汽水总着急，容易呛到，陆曜就会皱着眉拍他的背，嘴上说着“急什么”，下次却还是会提前把汽水捂热。沈知夏看着陆曜泛红的耳尖，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又想起刚才没问完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这两年……你一直待在旧巷吗？”
陆曜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汽水瓶的纹路，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嗯，学校放假就回来，平时在市里上课，周末也会回来看看。”他没说自己每次回来，都会去老林书店旧址整理旧书，去巷口看张婶的水果摊，去杂货店买一瓶橘子味的汽水——这些都是他想念沈知夏的方式，怕说出来太矫情，也怕沈知夏觉得他太执着。
“你……一直在准备开书店？”沈知夏又问，目光落在书架上那本《边城》上，书里还夹着他当年画的设计图。他想起陆曜在设计图上补充的“诗集书架”和“银杏树”，心里猜了个大概，却还是想亲口听陆曜说。
陆曜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沈知夏，目光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不安：“嗯，张婶的水果摊转租后，我就盘下来了，现在在准备装修。你画的设计图，我一直留着，还加了点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沈知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没想到，陆曜真的一直在坚持他们的约定，哪怕他们已经分手了两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他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口汽水，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我看到了，加的东西很好。”
“你喜欢就好。”陆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雀跃，像是得到了肯定的孩子，“我还留着你外婆的旧书，上次整理书店时找出来的，都放在箱子里收好了，等书店装修好，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沈知夏抬起头，正好看到陆曜眼里的光。那是一种带着期待和温柔的光，和高中时陆曜跟他说“我们一起开书店”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他突然觉得，这两年的等待，或许都是值得的。
“林伯，您知道吗？知夏以前总说，要把外婆的旧书放在书店里，让更多人看到。”陆曜转头对林伯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骄傲，像是在炫耀自己记得沈知夏的心愿，“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林伯笑着点头：“知道知道，你这孩子，每次来整理旧书都跟我说这个，说一定要帮知夏实现心愿。”
沈知夏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他看着陆曜，突然想起刚才在旧书堆里，陆曜说“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原来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陆曜真的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的每一个心愿。
“陆曜，”沈知夏鼓起勇气，轻声说，“当年的事，你……你现在愿意跟我说了吗？”
陆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汽水瓶也停在了半空中。他知道沈知夏迟早会问起这件事，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汽水瓶，认真地看着沈知夏：“当年，我不是故意要否认我们的关系，我只是……怕他们说的话影响你。”
“影响我？”沈知夏皱了皱眉，没明白陆曜的意思。
“嗯。”陆曜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那天在书店门口，我同学跟我说，你马上就要考研了，要是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会说闲话，影响你的复习。我怕你因为这些闲话分心，就跟他们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想等你考研结束后，再跟他们解释。”
沈知夏愣住了。他没想到，当年的误会竟然是这样。他一直以为陆曜是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却没想到陆曜是为了不影响他考研，才故意那么说的。心里的委屈和难过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陆曜总是这样，把什么都放在心里，不懂得解释，只会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为他着想。
“你怎么不跟我解释啊？”沈知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眶也红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我怕你生气，也怕你觉得我幼稚。”陆曜的眼眶也红了，伸手想去碰沈知夏的手，又怕他不愿意，停在了半空中，“我以为等你考研结束，我们就能像以前一样，可没想到……你那天说要跟我分手。”
沈知夏看着陆曜眼里的委屈，心里更疼了。他想起分手那天，自己因为太难过，连听陆曜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就转身跑了。如果当时他能冷静一点，能听陆曜把话说完，或许他们就不会错过这两年了。
“对不起，陆曜，我当时太冲动了。”沈知夏的眼泪掉了下来，滴在汽水瓶上，“我应该听你解释的。”
“不怪你，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陆曜终于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了沈知夏的手。沈知夏的手很凉，陆曜用自己的手裹着他的手，想给他一点温暖，“知夏，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沈知夏没有抽回手，任由陆曜握着。陆曜的手很暖，带着熟悉的温度，让他觉得很安心。他看着陆曜，笑着说：“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把错过的日子补回来。”
林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紧握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心里想着：这两个孩子，终于还是走到一起了。
窗外的雪粒子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当年的那个夏日午后。沈知夏握着陆曜的手，喝着橘子味的汽水，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他们的故事，还没结束，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一起在旧巷里，开一家属于他们的书店，一起度过每一个温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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