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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面

虹口区的夜晚,与其他租界的繁华奢靡截然不同。

这里的灯光似乎都蒙着一层压抑的灰翳,街道狭窄,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烟叶、清酒和一种隐约的、不安分的躁动。

日本侨民、浪人、以及各种身份暧昧的人物穿梭其间,构成了一个法外之地般的微妙生态。

东和绸缎庄就坐落在这样一条街道的深处。

门面不算阔气,挂着日文和中文的招牌,橱窗里陈列着色泽沉闷的布料,生意看起来颇为清淡。

晚九点三刻。

绸缎庄斜对面,一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居酒屋里,穆聿息独自坐在角落的榻榻米隔间内。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深蓝色和服,外面套着羽织,头发略微弄乱,脸上戴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遮住了过于锐利的眼神。

面前的矮桌上放着清酒壶和几碟小菜,他姿态放松,甚至带着点落拓失意文人的慵懒,指尖偶尔随着店内喧闹的三味线音乐轻轻敲击桌面。

唯有隔着一层镜片,偶尔扫向窗外的目光,冰冷如鹰隼,精准地掠过斜对面那家寂静的绸缎庄,以及周围几个早已被标记的点位——那个在街角鬼鬼祟祟张望的老烟鬼,斜对面二楼窗户后偶尔晃过的人影,以及绸缎庄隔壁那家看似正常营业、却总有那么一两个顾客久久不走的杂货铺。

他带来的人,早已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布控在四周每一个关键角落。

所有的视线,都如同无形的罗网,紧紧笼罩着东和绸缎庄的后院入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居酒屋里的喧嚣更甚,酒气蒸腾。穆聿息抬手,假意抿了一口清酒,目光再次扫过街面。

九点五十分。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无声地滑到绸缎庄后巷口停下。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和服、身材矮壮、留着仁丹胡的男人在两个黑衣保镖的护卫下,快步走入后院小门。

山本雄一。

穆聿息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主角到场了。

那么,“裁缝”呢?夜莺呢?

他耐心等待着,体内的每一根神经却都已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居酒屋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带进一阵夜风的凉意。

一个穿着灰色条纹和服、戴着礼帽、提着一个旧式皮箱的男人低着头走了进来。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身形瘦高,步伐沉稳,直接走向最里面的一个空隔间,恰好就在穆聿息的斜前方。

穆聿息敲击桌面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个男人进来的时机太巧。

穿着打扮看似普通,但那皮箱的款式…更像是西洋的医生或某种技师所用。

而且,他选择的座位,视野极佳,既能观察到居酒屋大部分情况,又能透过窗户,瞥见斜后方的绸缎庄后院入口。

是“裁缝”?还是…

穆聿息不动声色,端起酒杯,目光似乎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喧闹的食客,实则将那个男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纳入眼底。

男人将皮箱小心地放在身侧,点了最便宜的清酒和毛豆,便不再有其他动作,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抬手压一下帽檐,似乎在等待什么。

十点整。

绸缎庄后院毫无动静。

居酒屋内的喧嚣似乎也达到了一个**,几个醉醺醺的浪人开始大声唱歌。

穆聿息的耐心在沉默中一点点消耗。

山本进去了,“裁缝”却迟迟不现身?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改变了计划?

就在他心中疑窦渐生之时——

异变陡生!

“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毫无预兆地从街面传来!震得居酒屋的窗棂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声、人们的惊叫声、汽车警报的尖锐嘶鸣。

爆炸点似乎就在居酒屋门外不远。

居酒屋内瞬间大乱!食客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往外涌,桌椅被撞翻,杯盘碎裂声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

“爆炸!是炸弹吗?”

“快跑啊!”

人流像受惊的兽群般冲向门口,瞬间将通道堵得水泄不通。

穆聿息猛地站起身,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第一时间射向斜对面的绸缎庄后院。

后院小门依旧紧闭,但窗口似乎有人影慌乱闪动。

调虎离山?!

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立刻意识到这爆炸绝非意外,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所有注意力。

那山本和“裁缝”…

他猛地转头,看向人群混乱处斜前方那个戴礼帽的男人。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个男人也动了。

他并非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外逃,而是猛地掀开身侧的皮箱盖子——里面根本不是医疗器械或文件,而是一把拆卸状态的狙击步枪零件。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双手翻飞,零件精准地组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目标不是街面,他的枪口方向…是居酒屋内侧,另一个通往后方小巷的出口。

那里,不知何时,山本雄一在那两个保镖的簇拥下,正狼狈而匆忙地试图从后门离开绸缎庄!显然爆炸也惊动了他们,让他们选择了提前撤离。

这个戴礼帽的男人不是“裁缝”。

他是杀手!

目标是山本雄一!

电光火石之间,穆聿息脑中闪过一个名字——夜莺!

如此精湛的伪装,如此冷静的临场应变,如此致命的武器。

那男人手中的步枪已然组装完毕,枪口抬起,瞄准镜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

穆聿息瞳孔骤缩,来不及思考,身体已本能地做出反应。

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桌,杯盘酒壶哗啦一声砸向那个杀手 同时厉声大喝:“动手!”

巨大的声响和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杀手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滞。

“噗!”

一声轻微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响。

子弹擦着杀手的礼帽飞过,打在后面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开枪的是穆聿息早已布置在剧酒屋后门附近的人。

杀手反应极快,扣动扳机一击不中,毫不恋战,猛地矮身撞开旁边尖叫躲闪的食客,如同泥鳅般滑向居酒屋的另一侧出口,速度快得惊人。

而窗外,山本雄一已被保镖护着钻进了轿车,福特车发出一声咆哮,疯狂驶离。

“追!”

穆聿息对着通讯器低吼,一把扯掉身上碍事的和服,露出里面的劲装,如同猎豹般疾冲而出,直扑那个杀手逃离的方向。

布局,等待,落空…

所有的算计,在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爆炸下,被彻底打破。

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已然颠倒!

穆聿息眼底燃起冰冷的火焰,紧咬着前方那道在狭窄巷道间疾驰闪避的灰色身影。

今夜,他绝不会再让他逃脱。

微冷的夜风刮过耳畔,带着硝烟和垃圾**的混合气味。

穆聿息军靴踏过潮湿坑洼的地面,溅起污水,身形如离弦之箭,死死咬住前方那道在迷宫般巷道里疯狂窜动的灰色身影。

快!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掠影!

夜莺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穆聿息的预料。他根本不像是在逃跑,更像是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每一个转角、每一个岔口的选择都毫不犹豫,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障碍——堆放的木箱、晾晒的衣物、低矮的屋檐——来阻挡身后追击的视线和子弹。

“噗!噗!”

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狭窄的巷道里显得沉闷而致命。

穆聿息带来的好手从不同方向包抄、拦截,子弹不断击打在夜莺身后的墙壁、地面上,溅起碎屑和火星,却总是差之毫厘。

那家伙就像背后长了眼睛,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射击,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敏捷。

穆聿息眼神冰冷,速度催到极致。他不再开枪,只是全力追赶,大脑飞速运转,预判着对方下一个可能逃离的方向。

虹口区的地图在他脑中清晰展开。这条巷子尽头是死路,除非…

“左边!堵住左面那个缺口!”

穆聿息对着通讯器低吼。

前方夜莺的身影果然毫无征兆地猛地左转,撞开一道虚掩的木栅栏,消失在一排低矮的板房之后!

提前埋伏在左翼的士兵立刻现身拦截。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叫!

一名士兵捂着碎裂的手腕踉跄后退,手中的枪已然掉落。夜莺的身影甚至没有因此停顿半分,如同鬼魅般从两人合围的缝隙中一闪而过,指尖一点寒芒乍现即收。

又是那该死的柳叶刀!

穆聿息瞳孔收缩,速度再次爆发,几乎紧跟着撞开那道木栅栏。

眼前是一条更窄、更暗的巷道,堆满了废弃的竹筐和杂物,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夜莺的身影就在前方不到十米处。

穆聿息毫不犹豫地举枪——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夜莺仿佛预知一般,猛地向前一个鱼跃翻滚,同时反手向后一扬。

咻!咻!咻!

数点寒星带着破空声射来,不是刀片,而是细如牛毛的银针!覆盖面极广,直取穆聿息面门和胸腹要害!

穆聿息猛地侧身闪避,军靴在湿滑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子弹打偏,射入一旁的杂物堆。

叮叮叮!银针大部分射空,少数几枚打在墙壁和他抬起格挡的手臂上,被坚韧的衣料挡下,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痹感。

针上有毒?!

穆聿息心头一凛,动作却毫不停滞,再次疾追。

就这么一阻的功夫,夜莺已翻身跃起,眼看就要冲出巷口!巷外就是相对开阔的街道,一旦让他混入人群,再想抓捕就难如登天!

穆聿息眼中厉色一闪,不再顾忌活捉的命令,枪口再次瞄准对方的后心——

“呜——呜——!!!”

尖锐到极致的防空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整个上海的夜空!

声音凄厉,穿透一切喧嚣,如同末日来临的号角!

几乎是同时——

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巨大的爆炸声!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动!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枪炮声!火光在东南方向的天空隐约闪现!

不是演习,是真正的空袭!日本人动手了?!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让巷道内外所有的人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穆聿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一顿。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迟滞——前方的夜莺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根本没有回头,甚至速度都没有丝毫减缓,在冲出巷口的瞬间,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猛地扑向街边一辆因为警报而惊慌失措、试图加速逃离的黄包车!

车夫吓得魂飞魄散,惊呼声被淹没在刺耳的警报声。

夜莺的手在车篷边缘一搭,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翻入车内,下一秒,车内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黄包车失去了控制,歪歪扭扭地撞向路边的一个水果摊,轰然侧翻,瓜果滚落一地。

穆聿息疾冲至巷口,看到的正是黄包车侧翻,车厢空荡,而一个穿着车夫号衣的身影正从翻倒的车厢另一侧敏捷地钻出,压低帽檐,瞬间混入街上因为突然的空袭而彻底陷入混乱、四散奔逃的人群中!

金蝉脱壳!又是这一招!

“追!”

穆聿息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率先冲入混乱的人流。

警报声震耳欲聋,爆炸声接连不断,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尖叫、推搡、奔跑。

视线被彻底干扰,追踪变得极其困难。

那个车夫的身影在人群中几个闪动,利用一切混乱作为掩护,迅速远离。

穆聿息拨开惊慌的人群,目光如炬,死死锁定那个方向。

突然,那个车夫似乎是被奔跑的人流撞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头上的帽子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捞,动作却猛地顿住,似乎意识到这是陷阱,毫不犹豫地放弃帽子,加速前冲!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

隔着混乱奔逃的人群,隔着弥漫的恐慌和硝烟味,穆聿息的目光,终于清晰地、毫无阻碍地撞上了另一道视线。

那张脸沾着些许污渍,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但那双眼睛——那双桃花眼——在回头一瞥的刹那,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极致的冷静和一种近乎挑衅的锐光。

如同暗夜中淬火的寒刃。

短暂,却锋利得足以割裂时空。

四目相对,不过刹那。

下一秒,夜莺已然回过头,身影如同游鱼般没入前方一个混乱的十字路口,消失不见。

穆聿息猛地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胸膛因为剧烈的追逐而微微起伏。警报声还在疯狂嘶鸣,爆炸声远远传来,周围是末日般的混乱。

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捏着那顶刚刚被遗弃的、半旧的车夫帽子。

帽檐内侧,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香气。

他慢慢收拢手指,将帽子攥紧。

眼底,风暴骤起,却又在瞬间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可怕的平静。

他看到了。这一次,他真正看到了那双眼睛。

夜莺。

我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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