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沙发上吗?”
很轻的两句对话从沙发侧边的窗外传来,时与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九楼,沈应家的阳台在另一头。
并不难知道窗边是什么东西。
他过来路上其实也是有一两只散鬼跟着的,但是到单元楼下就停住了,听他们的意思是特意找到这的,此时正隔着一层玻璃窥伺着他。
“睡着了吗?”
时与将呼吸放平稳。
“是吧?”那两位说话声音极轻,不是刻意压低音量的轻,而是一种虚无的飘浮感,没有重量,“我们要进去吗?”
时与细细回想了一番沈应家中是否有布阵驱邪。
似乎没看到家中贴着什么符纸。
窗外有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像风声。
时与的符纸已经交给了沈应,身上貌似没有什么能够抵挡这些东西的,早知道就让沈应画一张给他了,不知道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大喊一声沈应能不能被叫醒起来救他。
他正想着,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盖过了窗外交谈的动静。
风声也消失了。
时与坐起来,拉下盖过头顶的被子,看向打开的门口。
沈应房中开了灯,他立在门口,逆着光。
时与默不作声观察着他。
好似没觉察出任何不对,沈应打开客厅的灯:“明天上午九点出门,记得起早点。”
说罢沈应又走近他,将一张崭新的符纸放在茶几上,“这只能保证寻常阴物不近你身,我会尽快弄清那张符纸的用处,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时与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向他,刚被薄毯照拂过的头发此时炸了起来,凌乱地在头上张扬,他还在思虑刚才的事皱起的眉头并没有放松,沈应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只刚从野外捡回来的流浪潦草炸毛猫。
时与想,自己身上这问题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源头,毕竟这可能又是主神与系统为了任务而随机生成的毫无逻辑的设定。
说不定给予他符纸的大师也不过是任务的一环,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当然了也不能因为系统的随意与无能就这么盖棺定论。
若沈应愿意查且查不出来也更有利于他任务的完成。
听着系统脑内的尖叫控诉,时与眉头舒展开:“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沈应瞥向窗口,不言而喻。
时与伸手拿过符纸,对齐折叠放到手机壳中,知晓自己暂时不会有任何危险后,对着没更多话要说的人笑笑:“晚安。”
第二天,他们提前出了门,在小区边的早餐店吃了早餐,随后便打车前往客户所提供的地址。
时与记得上个世界的沈应是会开车的,他问道:“你没买车?”
“不方便,”沈应答他,“工作需要上门,很多地方不好停车。”
今天去的是一个普通居民楼,请沈应上门的这户人家的小孩近段时间一直高烧不退,天天吃药吊水也没用,这两天更是一醒就哭,而这栋楼前两天正好有老人去世,家里人怀疑是不是冲煞了,询问完一些细节后孩子父亲带着沈应进房中查看。
时与坐在客厅无聊,为了方便大门没关,这家的狗一直不肯进门,呆站在门外朝着楼上看,时不时还吠上几声。
时与同在客厅陪同他的孩子母亲说自己出门逛逛,他绕过又安静下来的狗,走到步梯通道,向上走了十几阶,就看到楼上有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布白花。
应该就是刚刚户主说的家中有老人去世的人家。
那户门口正紧闭着,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动静。
时与正欲返回,结果就看到一个驼着背的老人走入他的视线,她正往那家门口缓慢踱步着,脚尖蹭着地面,双臂弯曲夹着瘦弱的身躯,她头发花白,其间夹杂着一些不清晰的黑发,双眼空洞浑浊,只直愣愣地看着门口,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唇瓣开合看起来极为困难。
她不是人。
时与皱了皱眉,这户人家没有好好送走老人吗?
那位老人看到了楼梯处有人站着,她缓慢地转过身,枯黄耷拉的正脸逐渐面向了时与。
应该是刚去世没两天,看起来和正常人区别并不大,只是周遭的气息能让时与感受到她并不是活人,她很费劲地要直起身子,许是生前锥体压缩变形久了,她努力了半天似乎没有半点用处,好在时与站着的位置在下方,她掀开眼皮看向对面的青年,而后发现并不认识又极慢地转了回去,重复呢喃着。
她在找人。
时与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打扰她。
回到楼下,沈应已经看完了,送了孩子两个符,告知一个放枕头下边一个佩戴身上即可,明天自然会退烧,孩子父母谢过后沈应便告辞离开。
时与看他十分轻松,似乎什么都没做,好奇问道:“那孩子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沈应按下电梯按键,“应该是贪玩招了什么东西摸了两下,小孩体质弱,即使我不来明后天也能没事了。”
“那和楼上那个奶奶没关系啊?”
沈应眉心一蹙,“什么奶奶?”
“就是他们楼上那家刚去世的老人。”
沈应察觉不对,刚刚那家人并没有提及去世的老人的性别,问道:“你怎么知道去世的是男是女?”
“我刚刚看到的,”时与正了正神色,“她在楼上走来走去,好像只能在那一片走,也可能是在找什么人。”
“一直在门外走?”
一般人刚去世时,确实会有人还有执念不愿走,他们通常还会跟在家人身边看着陪着,而去世的人因磁场不同会影响到还在世的亲人,还有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被困在自己去世的地方离不开,不过大多数等到入土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就会离开,除非有些执念过深或者无人收葬的迟迟不肯走,久而久之就走不了了。
刚刚听那家人聊天,去世的老人是在医院去世的,子女也算孝顺,昨夜也已经火化了,没理由只能在家门口徘徊哪也去不了。
沈应思索了一会拉过时与的手臂,“上去看看。”
“好。”
时与本身也觉得有些奇怪,沈应不提他也想带他去看一眼。
顺着步梯走上去,时与又看到了那个老人,她还在门外极慢地挪动着。
“你看。”
那个老人还是像刚才那般,很艰难地转过身辨认他们,随后又转了回去继续踱步。
沈应没有掏出什么罗盘来探查,他依稀能够感受到这里有细微的鬼气,但是并不明显,他看了时与一眼,意识到这个人形罗盘用处会很大。
时与看到他两指夹了张符纸,闭起眼睛念着什么,便安静下来看着他。
没过多久,沈应收回符纸,同时与解释道:“她确实是在等人,没等到不愿走。”
“那……你要管吗?”
没等沈应回答,看着佝偻着背再一次从他眼前走过的身影,时与说:“我想管。”
“那就管。”
听到沈应的回答,时与几步上前敲了敲那挂着白布的门,没一会里边传来一句“谁呀”,又等了十几秒,估计里边的人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们,犹犹豫豫了一会又听到一句“开就开了”,紧闭的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位头戴白布的中年女人,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手臂上也缠着一块白布。
女人眼睛来回扫过他们,问道:“你好,你们是?”
时与礼貌说出来意:“你好,我们是楼下今天请来给小孩看病的,刚刚路过看到你家……”
“干嘛呢!”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打断时与的话,“小孩生病关我们什么事,他家小孩都病了多少天了,我妈前两天刚走!我们明天就回老家安葬了,这也能怪到我们身上!”
估计是楼下上来说过,不仅是男人明显态度不好,女人也硬气了起来,“什么道士,不关我们的事,我妈刚走就被他们楼下说三道四,恨不得把瓷都碰完了,我们不信这些,赶紧走赶紧走。”说完就要关门。
“不是,你们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时与拉住门把手,“和楼下没关系。”
“是老人没走成,”沈应语气平稳,直入主题,“她一直在门口徘徊,你们明天带着骨灰回老家她也没法跟着你们走。”
此话一出,那女人一惊,她松开了拉门的手,下意识往门外看了看,男人一听这话也直接上前。
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但两人还是被这话被吓了一大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瞬间觉得门口冷得不行,女人感觉自己手臂被冷得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家中有老人刚去世,按照习俗明天回到老家下葬的时间地点他们也是要找人算过才行,让他们不信这话是不可能的。
夫妻俩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再三确认不是来讹钱的便将他们放了进来,门没关,时与看到老人还是在门口绕着,没有要进门的意思。
时与看着门外将情况描述了一遍。
他说门外的老人正穿着红色的寿衣,穿着黑红的布鞋,右手还有一个简单的银镯。
那男人颤巍巍朝着门外喊了几声“妈”。
似紧张、像害怕,但更多的是想念。
老人听到声音隔着门口看了进来,停顿了好一会,嘴唇动了动,时与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在应。
“怕吗?”沈应问他。
时与眨了眨眼,不明所以:“怕什么?”
沈应递给他一张符纸,“你走近,听听她在说什么。”
时与朝门外走去,中年夫妻相互搀扶着,还是有些惧怕,时与捏着那张符走进正立在门口的老人,发现平时那些轻微的声响在他耳中变得清晰了许多,“她好像一直念着什么盈盈?请问你们认识吗?”
中年夫妇愣了一瞬,对视一眼,“莹莹?莹莹是我们女儿。”
沈应说:“老人一直不肯走,应该是没见到孙女不愿走。”
时与疑惑:“你们女儿呢?让老人见一面她应该就走了。”
女人缓缓松下挽着丈夫的手,一脸为难:“可是,我女儿下个月就要高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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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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