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十二年,在蓝曲国的施压下,齐国上位十二年的新帝终究没有达到蓝曲国的期望,也没有顶住内患的迫乱。太上皇重掌朝政,新帝被押往蓝曲国做了质子。
这一年,齐国江山易主,蓝曲国向沈国开战,沈国与赵国联合出兵抵抗。远在西北的定陶国打了头阵,虽然仗是打得节节败退,定陶国国主在蓝曲国面前的话语权倒是越来越大,俨然一副狼狈为奸的模样。
随后吕国暗中支持赵国一事披露,蓝曲国掉头进攻吕国,虽有赵国举旗远征,吕国却也元气大伤。沈国举全国之力应战,然而蓝曲国兵力强盛,数仗下来输多赢少。
蓝曲国一边攻打沈国,沿路收服了战力微弱的小国,以加强兵力。大国尚且岌岌不能自保,夹在中间的小国几乎可以说是大象脚下的蚂蚁,踩死只是顺便的事。
齐国作为一个老牌强国,如今没落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看是没有成为战争中心,然而那无形的战争却是越演越烈。
因为“没有站好队”,凤华帮以“窝藏叛臣之女”、“私自武装骑兵”、“盘踞为祸一方”等理由被攻讦,毫无意外地遭遇了被剿匪,带兵的是新上任的将领。
原安南将军先是留职察看,后被派去远征,同定陶国齐头并进,如今部队驻扎在了边境,无军令不得回。
宋王爷联合儒生对抗朝廷,起初取得了巨大胜利,然而在太上皇重掌朝政之后,遭遇了削藩降俸等一系列处理,门下幕僚也被禁军强行拖出府外,胆敢反抗者立地杖毙。
“都回老家了。”屠瑜坐在窗边,喝了口茶。
这是齐国改元庆平的第二年,外头士兵成列成列地过去,隐约能听见呼喝声,又是宵禁了。夜漆黑,两人相对而坐,一人喝茶一人饮水,气氛冷清不似从前。
屠瑜对面坐的是居奚,他们现在在屠府,屠午镖局已经被掏得半空,屠府暂时逃过一劫。
居奚身后堆着微润的斗篷,来的路上下了雨吹了风,他在门口蹬掉了靴子,光脚坐上屠瑜的榻,屠瑜给他倒了热水。
“齐国的兵,派出去就没可能再收回来,蓝曲国要的不是沈国,也不是赵国,他要的是整个天下。”居奚指尖蘸水在桌子上点来点去,“先昭告天下对沈国发兵,逼得赵国表态,然后来找齐国、呼勒国,看上去是要我们站队,实际上是想趁出兵直接编入他们的队伍,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到了。
“赵国自视甚高,虽然和沈国相邻,却不可能真的拧成一股绳,现在趁着热度背靠着背打,等再过几年,或者说等再打几仗,就会发现他们终究是各自为战,你是你我是我,永远不可能是我们。”
“安南将军一心为国,却斗不过朝中佞臣,要他背锅不说,还要他死。”屠瑜冷笑,“表面上看起来是太上皇惧怕安南将军起兵造反,所以假意恢复他的名头给他领兵打仗的机会,好像压了北都护一头似的。
“实际上是那些佞臣,明知道蓝曲国一向忌惮安南将军,故意派他去和赵国硬碰硬,还给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兵。”
居奚说:“齐国比定陶国离赵国近,他只能前进,若缓行让定陶国去送死,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可惜......”
可惜安南将军府上并不止他一人,他有四位夫人八个儿女,还有旁枝姻亲。他只能死。
现在的安南将军已经换了人当,是他的大儿子魏闽镇,自小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学习练兵打仗,而他也不负期望,为人骁勇善战,亦有谋略,人称小魏将军。
他也做出了些成绩,领三千精兵击溃了赵国在近齐方向驻扎的粮草营,只是比起他的父亲来,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攻城略池和保家卫国,在百姓眼中是两个概念,不义之战,赢了只会使人惧怕,输了就更令人不齿。
“不过安南将军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羔羊,临行选兵,也带走了一批光吃饭不干事的冗官和贵族子弟。朝廷不满意,不满意也得憋着!”
屠瑜说得有些激动了,居奚忽然笑道:“刚认识的时候,谁能料到你我会有畅谈国事的一天?”
屠瑜也缓和了情绪,说:“都当对方是酒囊饭袋来着,还说什么脾性相似,无论如何,真应上了。”
居奚抬下巴指了指廊下之人,说:“她还跟着你?”
“嗯。”屠瑜说,“最初在雯山县衙见到她,我就想,女扮男装,武艺高强,又对财富不屑一顾,怎能是家中穷困才出此下策来找活干的,定是别有用心。”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是对屠兄你,别有用心。”
“还是咱们轻看了人家呀,堂堂北都护之女,自幼便有天才之名,而后沉寂,都道是伤仲永,却没想到人家只不过选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走。”屠瑜的目光也飘到了林亭身上。
她还叫林亭,也还做男装打扮,高束发冷面孔,她站在廊下,注视着线一样坠落的雨水,雨声悦耳,掩盖了不远处屋里的谈话声,但是窗没关,林亭侧头,便见着被窗框成了一幅画的两人。
她没有像从前一样露出花痴的表情,因为不必了。
屠瑜收回眼神,说:“当初她带我去见宋王爷,说这是她主子,我都差点以为北都护是不是给她小时候造成了什么阴影,她才反其道行之,偏要在他对头旗下捅他一刀。”
“其实人家是大义所至。”
屠瑜点头,说:“北都护真配不上这个女儿。”
“可惜她是个女儿,不然今天坐在我对面的就不是你了。”
屠瑜笑,说:“怎么,偏她大义,我就小气了?”
“你也大义。”
大义到接受“不如人强”的现实,迎娶都城贵族之女,正式放弃屠午镖局的继承权,入赘做了人婿。
这张脸,这个位置,使他身不由己。
“听说嫂夫人怀了?”居奚说。
“才查出来没几天,你这消息未免过于灵通了。”正是因为夫人怀孕,吵着说要去他老家玩,说南都夜景出名,然而到了才知道又宵禁了,夜间出门立刻会被抓起来,夫人老不高兴,屠瑜哄了半夜才哄睡着,然后偷偷溜到书房来。
居奚是接到屠瑜的信来的,比他还早到几天,那嫂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到就把自己人铺开了,若不是居奚早到布了人手,恐怕还真难再进这府门。
“唐露说的,说一看就是怀了。”
屠瑜嘶一声,说:“郎中说还不足两月,我看着也是没有显怀的呀。”
“他修仙的,看出这些来不奇怪。”
“倒是,人生真奇妙,原以为唐兄弟只是旁门左道随便学一学,没想到现在成了居兄的得力干将,修仙之人肯屈居人下,也是我没想到的。”
“这大概就是人格魅力吧。”
“咦,胡说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屠瑜指着外头正好应景的雨天,两人相视而笑,像回到了几年前,还可以轻松斗嘴的时候。
其实轻不轻松的还很难讲,几年前他们虽然惺惺相惜,却互相不了解,言语之间总有诸多试探。如今时局动荡,两人年岁渐长,屠瑜娶了妻,居奚落了难,再见面反倒真诚起来,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后来,再见过宋竟吗?”笑过之后,屠瑜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个名字。
居奚沉默着摇头,说可能死了吧。
“唐露也不知道吗?”他们都是修仙的。
“只说下山了,不再是上修盟的人,没说去哪了,或许也和白歌南一样,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成家生孩子,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两人相对沉默,过了好一阵,屠瑜才说:“白歌南过得可不平静安稳。”
那年屠瑜还是屠典史,被县令拉到面前顶火,要他完美解决江东家小妾流产一事,屠瑜当时有心政途却不得机会,这看上去是个机会,实际上是为他敞开了砍头的大门。
蓝曲国的使臣都进了齐国的大门,而他还被困在小小的雯山无处施展拳脚,他是想过的,从基层干起,深入民间才能把握民心所向,可是来不及了,战争这把火已经点着了发梢,而他的双手双脚还被捆着。
居奚和林亭的出现给了他突破口,江东调转矛头对准了居奚,而林亭借势将他拉入了宋王爷的阵营。
正正好,屠瑜需要权势王爷需要谋臣,一拍即合,屠瑜成为了宋王爷的幕僚。
但是是“隐身的幕僚”,屠瑜在一通操作下调回了南都,做了个小吏,他只在夜间出入王爷府,对外他还是那个风流潇洒无心朝政的废物美男子。
回到南都之后,屠瑜在大街小巷的传闻中得知了江府事件后续。
江东一口咬死凤华帮叛国,还害他妻子儿女,原就恶名在外的居奚落了个“蛇蝎美人”的称呼。
汪家出来作保,证实江家与妖魔有染,不然无法解释发生在雯山地界不止一起的婴儿失窃事件,所谓小妾流产,也不过是讹言谎语,并披露好些年前江家为了大肆操办喜事,借了汪家好几万的债没有还的事。
江东表示借条写得清楚,分期还的,他并没有食言而肥,随后爆出汪家对下人实施酷刑之事,又说汪家私养家兵,意图造反。汪家否认,说江东是狗,反咬一口,都是传言不可信。
自此牵连出许多世家贵族,闹得沸沸扬扬,当着朝廷也不敢真的打起来,然而最后还是被朝廷收割了。以“胡言、乱人心、操控舆论”为由,抓了好些人下大牢,又封了不少家产收入国库,并专门派监御史下来调查,这一查就是两年,直到仗真正地打起来。
凤华山被剿匪,江东也没吃上好果子,带着一妻一妾五儿一女远迁,从前递去的求亲帖纷纷表示不作数了,少有愿意伸出援手的。
远迁之路虽然不吃苦,但据说白歌南郁郁寡欢,还没到地方就去世了,埋在了当地,时间匆忙,连上好的陵园都没起,只挖了个坑,堆了个小土包算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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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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