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没走远,坐在松雪头顶的屋顶上就把信看了。
“
想办法进沈府,吾将进主典城,无暇顾及南都,汝与屠姣里应外合,听他命令行事。
尽快摸清沈秋嶙拿你意图,不日我便陈情田子,还按计划来。
此次信使名宋竟,非人,观他举止,回信于我。
”
桀收了信,在巡逻兵发现屋顶有人之前飞身离开。
回去之后,还作得无事发生一般,见他正在洗脚,故意把信往书桌上搁,这样他就不会第一时间看信,而会拖到睡前。没想到的是,居奚竟然直接给忘了,桀志得意满地给扇了一夜的风,然后在卯时准备叫居奚起床时发现了不对劲。
这桌上的信,怎么和昨日叠的形状不一样了?
桀过去打开来看,竟然是张草纸,上面横七竖八地记着些杂事,根本不是松雪的回信!
桀回头盯着沉睡中的居奚,人类啊,果然逃不过“狡猾”二字。
于是居奚在被叫醒后转头,看见的是一张黑漆漆的大脸,经过了前几次的惊吓,他只是心里一咯噔,人并没有后退。
桀正想着怎么吓不着他了,就见对方猛地伸出手,他以为居奚生气了,要给自己一巴掌,没想到那手直冲着后脑勺去了,攥住他的发髻狠狠往后一扯,这比扇巴掌疼,桀皱了眉。
居奚语气不善道:“离我远点!”
桀在他撒手后起了身,说:“主簿大人,起吧。”
这人就非得顶两句嘴,不顶不舒服是吧。居奚斜睨他一眼,慢吞吞起了身,双手一展,由他为自己更衣蹬靴。
桀故意将他衣衫带子先解后系,掖衣摆的时候碰到腹部,对方被刺激得哆嗦了下,说:“你是冰块做的吗?手这么冰。”
桀说:“人心是暖的,我不是人,自然就是冷的了。”
说完桀向上瞥了眼他的表情,神色如常,似是信了,其实他是瞎说的,桀是人身,有心跳自然就有温度。不过不是天气热吗,居奚怕热,两人共处一室,他不自我降温的话,恐怕他把手扇烂了屋里温度都降不下去。
桀借着缠带子的机会,从他腰两侧伸出手去,呈环抱姿势。
居奚的个头不算矮,但在桀面前还是略显小巧,他可以轻松地把下巴搁到他头顶,只要他双臂一紧,人就在怀中逃不出去。桀偏了一点,微微低头在他脑侧,呵气般说道:“主簿大人,这个松紧度,如何?”
“尚可。”
桀并没有如愿看见居奚红耳朵,心中略有气馁,但他并不放弃,故意又叹了口气,想引对方提问,然而也还是没有得逞,居奚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
不应该啊,桀知道居奚有耳疾,所以同他说话都专门用了传音。
桀稍微往后退了退,端详着居奚的神色,难道说耳疾加重了,连传音都不好使了?
居奚见他皱眉,以为他对自己的反应不满,心中得意,老子又不是那没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雏儿,这样就想撩拨起来,未免太小瞧了我!哼。
“主簿大人。”
“?”
桀手中还牵着带子,微低着头直视对方双眼,不带玩笑地说:“我可以在你身边,随时做你的耳。”
居奚怔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以为桀同宋竟一样,对自己有着相同感情,但他捏紧了双手,提醒自己这不是,他是桀不是宋竟。宋竟不该是一张脸就可以替代的。
桀见居奚不回话,而是坐到了桌边,说:“洗漱吃饭吧,然后你回厨房。”
完事出去的时候,桀没有化身黑风,他倒掉洗脸水,提着盆就直接去了厨房。
从男舍出来的肉儿正朝少主房间走,远远地瞥见这个背影,起了疑,这是什么人?看体格应该是兵营里的,但怎么会从这儿经过呢?手里还拿个盆,奇怪。难道是喂猪的?
肉儿见少主窗户是开的,飞跑过去扒着窗框大声喊道:“少主!早上好啊!”
居奚一点惊讶没有,也没抬头看他,只挥挥左手,示意他滚开,挡着光了。肉儿挪到另一侧,又说:“少主忙吗?要不要我把饭端过来?”
居奚敷衍地“嗯”了声,确实有点忙,这些案务都得赶在中午开会前处理好,昨夜还是不该放纵睡觉的。
肉儿眼见少主开始烦躁地揉眉心,识趣地溜了。
厨房这会儿正忙着,早饭分两批,一批早的供给军营那边,其余人都得等下一波。肉儿去了,正巧听见老师傅在训人,说什么来得晚了,也不知道上哪儿玩去了,早饭虽然没另外两顿那么精细,却也是体力活,缺了谁都不行巴拉巴拉。
肉儿一边和小师傅们瞎聊,一边往热闹处瞅,他瞧那人背影和衣着,正是他方才瞧见那位。
听娴儿说,帮主夫人亲自处理了一名内鬼,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肉儿也就此留了心,生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给少主大业造成麻烦,他现在看谁都像坏的。
这么看着像唐露那个傻大个,只管听着也不回嘴,等老师傅训完就蹲下去生火烧火了,他一个人管三个锅的火。
不过这张脸......
肉儿先是瞧见轮廓鲜明的侧脸,然后那人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视线,扭头看向门口,肉儿这才瞧见正脸,和唐露不是一个类型的,虽然谈不上俊朗,却目光炯炯,投过来的眼神带着探究,又是那样明亮,看久了甚至有点怕。
肉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一个伙夫的脸上看到压迫感,可能因为他身形宽大,握柴的姿势像拿刀枪一样。
是新来的吧,这样好的条件怎么会分到厨房来呢?不合理,他得找帮主打小报告去,看到底有什么隐情,可别也是个奸细。
晚上的时候,肉儿特意在男舍转了一大圈,厨子们都睡一块,肉儿左看右看都没这号人,又试探问了熟识的小师傅,说人都在这里了,肉儿不想暴露自己的目标,只再三确认人是齐的,就走了。
路过女舍的时候,肉儿想叫娴儿出来问问来着,但看女舍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虽然灯还隐隐有几点,但自己敲门肯定还是会打扰他们歇息,便作罢了。
有了之前监视刘秀才的经验,肉儿站在了早上那伙夫出现的地方,前后左右看了看,这么望过去,只有少主房间的灯还亮着。
要不要跟少主说呢?
少主日理万机,抓内鬼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总是把时间花在这一件事上面,今日少主还和军营的人一起出去跑马了,也不知道帮主有没有和少主谈起自己说的事。
白天和帮主说的时候,帮主表情疑惑,显然是对这号人没印象,肉儿更肯定,这人是偷摸混进来的。
月光朦胧,树影摇晃,风从身后过,像吹哨,像哭泣,掀起阵阵心毛。
肉儿望着远处打开的窗、投到地面的光,心砰砰地跳,这人不会是冲着少主来的吧!
肉儿抬腿便往少主那边跑,却忽然被提了领子弹了回来,回头一看,又惊又怕地低呼:“帮主?!”
居名尘将手指竖在嘴上,示意他闭嘴,肉儿抹掉额头刚才一瞬间狂冒出的汗,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帮主独自轻步前行,肉儿一阵后怕。
吓死了!
上午处理了案务,午饭后开了会,居奚拉刘秀才和军营将领们及账房们见了个面,互相熟悉了,以后才好共事,顺便也将之前没整理好的军务理出个头绪。
居奚有心要用刘秀才,从前他对刘秀才印象不深,只知道其人胆小如鼠,又爱贪便宜。多年后再见,刘秀才比从前稳重许多,心性也大变,或许是因为在官府工作过的缘故。
刘秀才重见居奚,第一反应还是害怕,可待了两天,他就发现如今的凤华帮少主,也不是从前那个只懂得拿人玩乐的顽劣小孩了。
正式任命之后,多了很多相处时间,两人同时发现,自己和对方竟然还算聊得来,虽然没到引为知己的地步,却也是相处十分愉快。
在刘秀才的介绍下,居奚见了几个可提拔的文书先生。
“之后进了典城,要处理的政务骤增,届时再找人是来不及的,”刘秀才说,“原官府的人不是都不能用,但都需考察,所以去了之后最先肯定还是要咱们亲自接手。”
居奚同意他的观点,说:“不过他们几个都没有深入官府事务,我等也是一介草民,从前帮务从来都是混作一团,以后要分得细了,还得靠您指点。”
“哎,指点谈不上。”刘秀才摆手,“我在官府时,也不是什么要员,到了典城还是两眼一抓瞎,咱们都是摸索着前进。不过少——主簿大人不必过多担忧,”少主改称主簿大人,好多人都还没喊顺口,“有志者事竟成,您能谋善断,又肯广招人才,这对您不是什么难事。”
下午居奚跑了马回来,再见刘秀才,他们已经整理出许多要处理的细节,大到将领分配,小到冬衣薄厚。
居奚表示明日中午开会时会给他们个答复,所以此刻送走了刘秀才后他还在挑灯夜战。
先分轻重缓急,再依次批复。进度过半,居奚借着舔笔的工夫,胳膊搭在桌上往外侧摊开,闭着眼脖子往后仰。
“啊——”放松一下很舒服,居奚缓缓睁开眼,就这么看见了梁上之人,不由得顿住,片刻后说,“故意猫着吓唬人?”
桀飘飘然落地,接过他手中笔,替他舔好,再送回他手中。
居奚收回脖子转了转,说:“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前。”
“然后就偷懒?”
桀不吭声,开始给他捏脖子捏肩膀。
过了会儿居奚又说:“去烧水来,今日我要洗澡。”此处用水并不紧张,只是麻烦,要去河里打回来,居奚平时在帮里转悠,没有过多的活动量,三四日才洗一次。只是今日跑了马,出了几身汗,不洗的话该臭了。
桀没回话,身形却消失在了原地,居奚正想着他今日是怎么了,兴致不高的样子,下一秒便见自己的门被猛地推开,他执着笔,望着门口扑进来的人,疑惑地喊了声:“爹?”
肉儿就见过宋竟一面,还是很多年前,不知道宋竟后来和少主还有接触,早就忘了,毕竟咱们宋竟不是美男帅哥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设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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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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