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名尘扑了个空,他把屋里门后都看了个遍。
居奚问他找啥呢,居名尘反问他:“你刚才跟谁说话呢?”
居奚也反问:“你听见我说话了?”
居名尘不疑有他,说:“是啊,我老远就听见你说话,一个人自言自语也不像,梦话也不可能,就进来看看。”
他没听见桀说话吗?居奚这下知道了,原来桀说的话是只给自己听的啊。难道也是传音吗?可唐露说传音不需要动嘴,桀还专门动动嘴皮假装,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笑什么?”居名尘以为居奚笑自己。
居奚摆摆手,说:“我看书呢,上面讲了个笑话,我就随口念念。”
“什么笑话?”
“说有个书生赶考,去拜访做了大官的老乡,老乡见了他就说一个子‘木’,书生以为老乡说自己性子太木,便凑近了去添茶,结果老乡被熏晕了,才知道人家说的是‘沐’,沐浴啊。”
居名尘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瞅着自家儿子笑得一抖一抖的,疑惑道:“这好笑吗?”
居奚说:“爹,你这会儿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当然觉得不好笑,他笑点很高的,但戏还是要演的,好歹糊弄过去。
居名尘不甘心地又看了一遍屋子,可惜现在居奚的屋子太小,进门就是书桌、圆桌、架子床,一览无余,床底是中空的,他刚才借着擦鞋底的档口也瞟过了,啥也没有。
可能孩子就是太累了,所以看些没营养的书打发时间吧。
居名尘走前拍拍居奚的肩膀,说:“早些休息,别压力太大了,你爹我还没老,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揽着,知道吗?”
居奚起身送他,说:“爹你只管军营的事,别的我自然会看着办,不日便要对典城用兵,还得靠你领兵。”
说到这个,居名尘记起了文玑的嘱咐,反倒不急着走了,站在门口说:“你娘的意思呢,你就和他们一起在后方等着,别上前线,前边有我就行了。”
居奚正要张嘴,居名尘又说:“你一个主簿,上前线干嘛,是要做斥候还是要抢将领的活啊?”
“这是咱们首次出兵,我可以不动手,但要出面,表明咱们的态度和决心。”
“还当自己少主呐,这不是凤华帮要打,是治平军要打,让一个主簿上前线,那是咱们无能!”
眼下凤华帮还是凤华帮,但由他们组织起来的军队却改了名字,从今以后就叫治平军了,等打下典城,凤华帮从上到下都要改称呼。
居奚说:“顺利的话,直接进城,我得去官府第一时间接手政务,不顺利的话,也得是我在城门下与他们周旋。”
居名尘本想说,他们本就是去攻城的,不顺利的话,那不就是直接开打吗。但想起近几次开会,居奚都坚持一个观点,那就是避免动兵,尽量避免死伤,一方面可拥有更多可用之人,一方面也印证凤华帮的风评反转。
这也正合居名尘的意。
先前居奚同李闻覃说,自己坐不了皇位,出身匪帮只是理由之一。如今他苦心经营凤华帮的声名,又改名治平军,就是想要推居名尘上去,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后来的信中,李闻覃问过居奚为何,居名尘也私下找居奚谈过。
居奚给的回复是:“爹固然不是做上位者的最佳选择,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我对天下没有兴趣,但我不允许它乱。”
要说自己大义吗?居奚不这么觉得,他只是想生活在一个能够歌舞升平的平安盛世。
要说自己可惜吗?苦心经营给他人做了嫁衣。居奚也不觉得,聪明心机就一定要配一颗野心吗?屠瑜比他更早地陷在权力的漩涡中,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难道是屠瑜不聪明吗?屠瑜没有心机吗?可他还是活得那么艰难。
居奚不想一辈子都活得那么累。
他觉得自己可能天生不爱争夺吧,在凤华帮出生长大,习惯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那种权力斗争没完没了的生活,他不喜欢。
居名尘反驳不了居奚,只得先回,还是让文玑自己来谈吧,他们娘俩好说话些。
居名尘走了好一阵,桀才端着热水进门。
居奚本想说他动作太慢,转头便瞠目结舌,然后便噗嗤笑出了声。桀端的不是脸盆,而是整个澡盆!
还是浅底宽口的澡盆,得立起来才能进屋,可桀往里面盛满了热水,端着根本进不了来,现在卡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居奚怕笑声又引来什么人,捂着嘴继续无声地笑。
桀由着他笑自己,端着也不嫌累,等居奚笑完了,说:“怎么办?”
居奚起身,拿起手边的折扇敲了下他脑袋,说:“真是笨,做事情之前都不想的吗?”
他探身往外看了看,说:“热水浇树也不好,哎,你不是魔吗,不能给我表演个龙吸水吗?我前近身侍卫就很会玩水。”
桀不知道他说的龙吸水是什么,但听上去大概是——他单手托着盆底,腾出来的另一只手只伸一根手指,在水盆上方打着圈地晃了晃,热水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打着圈地从盆中往空中升腾——这样的吧。
居奚愣了片刻,然后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得意。
桀也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啊,不小心没忍住,又露出吓人的笑容来了,于是缓缓收了笑,说:“我要进来了。”
居奚走到书桌后,把下午时拉出来的圆桌和凳子踢开,给他腾空间。
等水都离了盆,桀把热乎的盆立起来带进了屋里,放下盆后,手一指,热水便重新注了回去,哗啦啦的却没溅出一滴来。
居奚等他做完了才说:“这是小孩子用的浴盆,我要用的是深盆,可以靠头的。”
桀果然愣住,居奚补刀:“你服侍人的经验还欠得多,慢慢学吧。”
桀扭头出去重新拿桶,顺便带来又一桶热水,进门却发现书桌旁无端立了个屏风,窗户关着,灯也熄得只剩一盏,从外面就看不见里面。
桀反脚蹬上门,将左右手中桶放到地上,走到屏风后。
居奚已睡着了,呼吸浅浅的,他上半身一截在水中,一截靠在墙上,双腿憋屈地交叉弯曲着,先的水只将将淹没膝盖而已。
夏日洗澡水本就不热,这会儿的热气多来自居奚本身,桀往盆中添了热水,这一动静惊醒了居奚,他脑袋一歪,被桀用手接住。居奚缓缓睁眼看向对面人,无意识地嘟囔了个“你啊”。
桀没搭话。
居奚慢慢回正脑袋,又撑了下后腰,他也没想到自己下了水,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想来还是跑马太累了,他是真不喜欢体力活啊。
正想着,发现惊醒自己的人还在对面盯着自己,居奚也瞧了下自己,然后看向对方,说:“好看吗?”
桀把眼神从他的身体上挪到脸,诚实地说:“好看。”
居奚笑了下,说:“没见过别人的还没见过自己的吗?我和你有区别吗?”
“不,我见过很多。”
居奚脸色一黑,桀接着说:“他们都没你好看。”
桀说完发觉居奚并没有很开心,这不是恭维的话吗?有对比不是应该显得更高兴吗?可居奚反而在自己伸出手去时打掉了自己的手,冷冷地说:“没叫你,别碰我。”
桀便看着他自己抓起毛巾,慢慢地擦着身子,黑爪爪在白皙身体的对比下显得很可爱,就在这时,桀又听他说:“你笑个屁。”
桀火速收了笑容,他发誓不是故意的,可是不让人笑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要改掉这个与生俱来的表情,真不容易啊。
“你出去,不许看。”
桀刚准备添水的手顿住,回头问:“为什么?”
“本大爷不乐意,不成?”
桀沉默,把剩下的热水都添了进去,然后提着空桶到屏风另一边去了。隔着一道屏风,能听见里面浇水擦身的声音,却看不见,桀心烦意乱。
好容易等到里面洗完,桀听着里面安静了好一阵,不会又睡过去了吧,他正要侧头去看,便听里面人说话了:“懒鬼,主子洗澡,连干净衣裳都不知道备好,还想偷看?”
哦,灯在外,屏风里是能单向看见外边的。
桀从床边柜中翻出里衣,正准备递过去,就又来了吩咐:“搭屏风上就行,不许进来。”
桀依言将衣物都搭在了屏风上,心中却想,刚才不是都看过了吗?怎么这会儿不让看了。
居奚穿好衣服,背对着桀上了床,指使他把东西都收拾了,然后等人端盆出门,飞快地吹了烛。
桀听见他下床吹烛了,揣摩着他的用意,难道和之前一样,想用主仆身份来鞭策自己,要他俯首称臣不敢越界?
回屋时,桀故意没走窗,像个人一样,开门再关门,吱呀两声,床上人的呼吸略有变化,桀便知道居奚没有睡着。
他从圆桌上摸了扇子——居奚特意备了把蒲扇——坐到他靴边扇了起来。
“合适吗?”
居奚低低地“嗯”了声。
“要不不扇了,我看您都冷得盖被子了。”
居奚没吭声,桀果真停了手,他听见了居奚鬓边落汗的声音。两人僵持一阵,居奚说:“今夜不要你服侍,出去。”
桀心头无名火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一手便掀了被子,说:“都热成这样了,还捂什么?”
“走开!”
居奚去抢被子,桀却从他的动作中分辨”出,他没藏东西,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信。
没了桀刻意压低体温,空气燥热起来,居奚再三催他出去,桀偏不,还威胁他再闹就该引来别人了。他今天非得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善变,也没这么个变法吧!
总得有个原因不是?
两相争执间,桀没来由地瞥向了居奚有意遮挡的地方,脑中灵光一闪。
桀愣了好半晌,起身坐到床沿,俯下身扒出居奚的脑袋,低声问:“你打算自己解决?”
居奚咬牙道:“与你无关!”
“要不要我——”
“不要!”居奚拒绝得斩钉截铁。但后者并不听他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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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去部分内容,本来啥也没发生,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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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奚扒不掉他的手,无意变成了双手交叠。他两只手尚不能抵抗桀的一只手,使得桀有机会将另一只手伸向他的发间。桀扶着他的后脑微微抬起,低头在他脸颊印上一吻,低声道:“放轻松。”
鬼使神差地,居奚真的放松了绷紧的神经,舒爽到酥麻的感觉直冲脑门,他嘴中轻逸出声,桀的眼珠盯紧了他的脖颈,缓慢而坚定地咬了上去......
该来的还是来了,光咬个脖子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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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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