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整晚松雪都被沈秋嶙拴在身边,即便已经被掳多天,这还是第一次两人有这么长时间的接触。
松雪发现沈秋嶙总爱找一些有的没的话来说,大多无意义,也不是在套话,就是想看自己听到之后的反应。他是真的想从自己脸上看到另一个人,松雪这么想着,半点反应都不给他,全程冷漠脸。
松雪在少主信中听说了他们两个的往事,明明只是短暂相处,沈秋嶙却将这个假身份记进了心里。
说他深情吧,沈秋嶙知道是居奚男扮女装的也没来找过他,娶的夫人也和居奚没一点像。说他是装的吧,松雪好几次不经意回头,都发现了沈秋嶙专心看她的眼神。
想来人都是善变而多面的,不能一语以概之。
在沈秋嶙面前,松雪也卸掉了既往的曲意逢迎,她必须用坚硬的外壳武装自己,才不会被沈秋嶙的锐利给攻破。
他们两个过招,看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打情骂俏,于曼安看着很不顺眼,灯没看几盏,诗也没听几首,光顾着把江语往沈秋嶙面前推了。江语和松雪挨着走,于曼安才想,年纪小也不是那么好的事了。
年纪小,她不想事啊!
能够抓住一个长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糙老爷们的心的,还得是性子外向爽朗,懂得矫揉造作、身材婀娜多姿的成熟女人啊!
但眼下于曼安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只能是赶鸭子上架,仗着人多,硬是把松雪挤得一个趔趄,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硬生生把沈秋嶙身侧的位置腾出来了。
然后便愤愤然于江语的迟钝,没有趁机站到沈秋嶙身边,反而去扶了松雪!
当然这样也没错,给沈秋嶙营造一个清纯善良的人设也挺好,但你扶归扶,好不容易让出来的位置也可以顺便拿下的啊!
松雪看着扶着自己的比自己矮一头的江语,露出个笑来,说:“多谢小姐了。”
江语望着她也笑着说:“哪担得起小姐啊,我也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平民女子罢了。”
松雪知道她,江家的女儿,命运身不由己,与她同病相怜,于是反过去握了她的手,说:“虚名罢了,您只当听个趣儿。方才见您听曲听得很入迷,表情切切,似是听懂了,有空请小姐与我切磋一番,如何?”
察人者反被察,可是松雪温柔可亲的笑容,真的令人难以抵抗,江语微笑道:“只要松雪姐姐得空,我自然是愿意的,不过我琴技不佳,恐扰得姐姐耳根子不清净。”
“岂会,只要小姐不嫌弃,松雪倒愿指点一二。”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也运也,或许他们身上背负的是不同的命运,但在这一刻,两人交握的手是真实温暖着的。两人相谈甚欢,几乎忘记了旁边的沈秋嶙和于曼安。
于曼安也终于逮到机会,将奶娘急匆匆抱来的儿女送到沈秋嶙怀里。沈秋嶙左右手各抱一个,皱着眉说:“孩子都还这么小,抱出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于曼安硬扯出笑容说:“孩子就是要从小培养胆大嘛,老窝在家里,以后见了生人就怕怎么了得。我还想让你带孩子们到军营玩玩呢!”
这俩是天生胆大,根本不需要练习,一出门就折腾得奶娘叫天天不应,这会儿进了沈秋嶙的手里,也还是不安分地张着手,这抓一下那拽一把,还要蹬着沈秋嶙的胳膊往肩上爬,沈秋嶙手上力道一加,箍着不让往上爬,俩就一齐哭。
这下可真是左右夹击、左右为难!
于曼安也不敢折腾沈秋嶙太久,怕他烦,本来就因着这两孩子老不着家,再给他弄烦了,就该赶他们回去了。
于是抱过儿子,说:“知道我在家带孩子多辛苦了吧。”
沈秋嶙不语,单手抱着女儿。
他不喜欢孩子,孩子也不喜欢他,本来高高兴兴骑大马,大马不让骑,女儿就伸手要别人抱,奶娘正要上前,被于曼安用眼神制止了。她就是要沈秋嶙抱,这样才腾不出空去拈花惹草。
但是女儿哇地一哭,惹得儿子也一起哭,两个小哭包惹来了路人的注目,于曼安又心疼又觉得丢脸。
她自小就是父母掌上明珠,嫁给沈秋嶙也没受过气,怎么突然就变了,难道沈秋嶙和别的男人一样,趁她十月怀胎就变了心?
于曼安瞬间由悲转怒,又恢复理智,觉得这些情绪都没有用,别人不会体谅你的,得实打实地干事才行!
正想着要不劝沈秋嶙先回,就见江语凑过去逗弄女儿,清脆的音调有趣的表情,很快就逗得女儿开怀大笑,伸手要她抱。沈秋嶙顺势把孩子交到她手里,说:“你自己就是家里最小的,还挺会哄孩子呢。”
女儿在江语怀里很安分,也没蹬着腿要跳,就是指这指那,江语笑笑,对沈秋嶙于曼安说:“她想看那边,要不我带她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于曼安说:“一起过去吧,这俩一会儿看不见对方就得哭,跟连了体似的。”
想必江语在家没少帮于曼安带孩子,倒是自己小瞧她了。沈秋嶙也对江语说道:“一块去吧,累了就告诉我,我来抱。”
于曼安瞅了眼挨得那么近的沈秋嶙和江语,牙齿都要咬碎了。这么多年她怎么都没看出来,沈秋嶙竟是这样随便的人,对哪个女人都能勾引,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松雪终于得了机会,和混在人群中的屠姣接上了头。
屠姣顾忌沈秋嶙的感知敏感度,没敢一直在他们周围徘徊,找了好多次机会才和松雪对上眼神,飞快露出信物,然后再找机会对接。
就在他们围着孩子打转时,屠姣在松雪身后一晃而过,成功交换了纸条。
当晚松雪便进了沈宅,沈秋嶙不撒手,直拉进了别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松雪说:“以后就住这里吧,都是你喜欢的旧景。”又对于曼安说,“这里不用翻新,也不用派人过来,等会儿我会叫平日服侍她的人来,免得让你操心了。”
于曼安心冷脸热道:“松雪姑娘要有用得惯的人,我自然不便插手,给你急得,生怕人给我欺负了去是不是?”
沈秋嶙呵呵笑着,说:“那不可能,你大方有量,做不出来这等腌臜事。来者都是客,你能待江语这般好,想必多个松雪也不在话下。”
江语打圆场道:“姐姐又要打理全府上下,又要照顾孩子,实在是分【啊】身乏术。不过将军放心,江语自会为姐姐分忧,松雪姑娘大可安心住下,有事尽管叫我便是。”
“你们三个能和谐相处,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沈秋嶙笑眯眯地走了。
于曼安简单安顿了松雪,带着江语往自己院里走,离得远了,才终于一口唾沫星子吐出来,低骂道:“世上尽是臭男人,文者渣武者淫,他沈秋嶙两者皆占,若不是看在一对儿女的份上,老娘才不受这苦酸气!”
侍女在远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灯会收得晚,孩子们早被奶娘抱回屋里哄睡觉了,这会儿廊下就她们俩。江语宽慰道:“姐姐跟着将军这么多年,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将军是个明白人,便是那松雪再厉害,也不敢怠慢了姐姐的。”
于曼安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敢!问题是,凭什么独属于我的一份,白白的要分给别人?她松雪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攀沈家的亲?见了我还连个笑都没有,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人总有个新鲜劲嘛,等过了得宠的阵儿,姐姐有的是机会对付她。”
“人就是那猴子,顺着杆就能往上爬,谁不知道这是根高枝儿?我真是看错了他沈秋嶙,”于曼安说着竟期期艾艾起来,“当初他老子带着几个儿子上门来,我见他俊俏潇洒,一直以来风评也极佳,只一面就定了终身。没想到......没想到有朝一日他成了圣上面前的大红人,竟也如其他人一般飘飘然不知高低了!”
“唉。”江语叹了口气说,“将军年轻气盛,大家都捧着他,难免放纵,可正好觅得您这位贤妻,有您在旁鞭策敲打,才能令将军不走歪路啊!”
于曼安轻哼一声,说:“这才来南都自立门户多久,就翅膀硬了胆子大了,什么事都敢瞒着我了,呵,走着瞧吧,我要让大家伙明白明白,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
江语低头微笑,接下来她该做别的事了。
***************
小慈没参加过南都灯会,她来南都几年了,灯会正好停了,原因嘛大家心知肚明,后来恢复举办了,她也没机会出去看。
她是进城来做粗使丫鬟的,梦想着有一天能偷得厨艺,做个价钱高些的厨灶丫鬟,等慢慢攒够了钱,就租个铺面。
她连卖什么都计划上了,要有米饭面条,再有包子馒头,最主要是能卖上价的精美佳肴,穷人富人都能上她这儿来吃饭,名声口口相传,她就会成为齐国最出名的饭店,就可以做得更大!
不过计划“半途而废”,她被遣散了。
她没犯什么错,只是因为人家不需要了。
那户人家是因着孩子,才找了这批乡下人来,等到孩子降生,长到两岁断奶,就把他们都解雇了。
“用不上,养不起,就这么回事呗!”
与小慈一同被解雇的老太婆这样说。
小慈问她接下来上哪儿找活,能不能带上自己,老太婆说:“我要回乡下了,现在城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看看外头,多少睡路边饿死的冻死的。我就指着这笔钱回家养老呢。这年头,能顺顺当当拿到役钱的,不多啦,我还是打听过这户人口碑不错,才敢来的。”
小慈还年轻,她不想现在就回老家。
老太婆也说:“你力气大,又机灵,就该在城里多打拼几年,别急着找情郎,咱们乡下来的,那些个男人都是揣着坏水打算薅咱们钱的!自个袋子厚实了才有的活!”
小慈连连点头,又问接下来该上哪儿找活计去。
当初这活是管家的上乡下挨个寻的,现在她一个人在城里,离了这家,便如无头苍蝇一般找不到门路。她没有一技之长,长得也一般,若是一辈子做个粗使丫鬟,怕是到老了连葬身钱都攒不齐。
老太婆被她磨得没法,只得告诉她:“你诚心问,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如今南都城有两座将军府,姓沈那位是新来的,近日他夫人也要来,到时候肯定用人,你上那儿去等着去,打扮干净点,夫人肯定用你。”
“好!”
谢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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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小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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