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阳答应桀，定时确认居奚安危，这个定时是定多久时没说。目前为止他只带过一次消息，那次也不是专门去的，只不过刚好碰上。
在布施国。
肖阳因门派事务要去一趟凤翔门，在临近山谷中发现了妖怪异动，他悄悄跟随，未料竟是两只小妖发现有人擅闯领地，准备将其捕杀，而这人就是居奚。肖阳想不通他一个出门都要乘轿的大少爷，做什么要来犯险，真是给人平添麻烦！
但他还是顺手搭救了居奚。
居奚对此一无所知，只感觉忽然后领被揪，瞬间喉咙被勒得发疼，他却顾不得挣扎，反将手中小刀刺向身后——肖阳没料到他会对自己动手，条件反射丢了出去，见居奚重重落地，若不是飞得不够高，这样一下子摔出去，足够他骨头散架的了。
肖阳怒道：“不要命了！”
居奚狠咳了阵，才回过神来，发现是肖阳，他再没力气扯出戏谑的笑容，这一摔，他浑身痛得厉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摔死了，都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在疼，这口气吸过来了才知道，是哪里都疼。
肖阳落地，冷冰冰道：“再不离开，就等死吧。”
居奚勉力爬起来，把头发拢了拢，说：“天尊好大的力气，把我弄得如此狼狈。”其实就算不摔那一下，他的形象也狼狈极了，满身的黑灰，头上是蜘蛛网，脚底有泥，指甲里有土，脸也不知在哪划了道口子。
肖阳真想把他丢给那些妖怪吃了算了。
居奚只扎了头发就往回走，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肖阳看着他，才走出半步就腿软栽倒，见他抱着小腿，估计是刚才落地时磕到了石头，倒是肖阳对不住他了。然而这人倒地也不吭气，只默默爬起来再走，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小山坡下。
肖阳自然跟上，有他在，寻常妖怪不敢靠近。就当是弄伤他的补偿吧。
远远地看见，居奚先是弯下腰去，然后撑着膝盖跪了下去，就这样慢慢坐了下来，仔细地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翻找着什么。丢东西了？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翻找，一声令下能使唤的人不是多得是吗？肖阳不解，只是看着。
居奚一边找一边挪动，过去了大约半个时辰，肖阳看着天色，想着得尽快去凤翔门了，便走到居奚旁边问道：“你究竟在找什么？”
居奚头也不抬，嗓子干哑道：“天尊眼神好，帮我瞧瞧，这里有仰首吗？”
“什么？”
“仰首，一种长在杂草中的药草，叶片披针形，有锯齿，天尊没听过吗？”
“没听过，你找那个做什么？”
居奚无声叹息，没有回答。肖阳见他仍要继续找，便再问：“你确定这一片就有吗？”
居奚微微摇头，肖阳便道：“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在这跟你浪费时间——”居奚又往前挪了点，“凤翔门修药道，不远就是。”
“那就有劳天尊——”居奚话音未落，人已再次离地，这次不是被揪后领，而是胳膊。肖阳抽出凝香剑来，将居奚往上面一扔，然后自己也站了上去。居奚跪坐在剑上，抚着胳膊，表情淡定地说：“天尊好力气，在下的胳膊都快脱臼了。”
肖阳没看他，倒是画目忍不住接了话：“你这人真有趣。”
这倒把居奚惊着了，没看见第三个人，哪来的女声？他将目光定到肖阳脸上，盯得肖阳青筋直跳，无端端来了句解释：“不是我！”
画目这才从剑中钻出来，笑嘻嘻地坐在居奚对面，说：“是我~”
居奚的头发和思绪都被这风吹得凌乱，这是什么，妖还是魔？“我是剑灵，我叫画目，你叫什么？”画目好交朋友的习惯不改。
“居奚。”
画目捧着脸蛋瞅他，仔仔细细地瞅，半晌说道：“你长得可真好看啊，和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呢。”
“哦？是女人吗？”
“哎，你怎么知道？”画目惊喜地凑近，“是不是有别人也这么跟你说过，谁呀谁呀？说不定我和他认识呢，我以前朋友可多了，可惜好多都死了，现在我受制于这把剑，根本不能走太远，都不能去见老朋友了哼。”
“咳。”
居奚瞥了眼站着居高临下的肖阳，怎么，是怕他说出桀这个名字来吗？你和这把剑不是比我先见到桀吗，所以不是桀不能说，是桀和那个女人认识这回事不能说......剑灵这种东西居奚虽然没听过也没见过，但既然画目受制于这把剑，说明也是为肖阳所用的，肖阳为何要提防自己的剑灵？
“因为男人能长我这么漂亮的不多。”
居奚的回答既回避了桀，也成功令肖阳如吃了苍蝇般难受，他微微笑着，画目越看越喜欢，忍不住伸手去拂他脸上的灰。居奚看着这纤纤玉手径直从自己面颊穿了过去，或许是因空中风太大，他没有一丁点被碰到的感觉。这不就跟鬼一样的？看得见，却摸不到。
居奚又再抬头看肖阳，肖阳的目光立时从画目的手和居奚的脸上移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被居奚敏锐地抓到。再看看画目笑得单纯的月牙眼，居奚明白了，肖阳不是提防，只是不想让画目知道太多这些往事。
居奚莫名笑了下，别过脸去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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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阳向八长老请求从天上带来居奚的身份信息，得到的回答是：“转生塔中没有这个名字，但是我查了，居奚也不是新魂，是一个叫做缗的半妖半魔投生而成。”
在修仙界，缗这个名字比桀来得更响亮。
世间唯一一个半妖半魔的存在，模样艳丽非凡，心肠却又狠又毒，此人来得蹊跷，消失得也蹊跷，短短一两年时间，搅得三界不得安生。当初大家都只以为缗是风头最盛的石空的走狗，那时候桀才刚复生不多久，知道的人不多，都以为他会低调做魔，没把他俩想到一块去。
如果说居奚是缗转生而来，那么肖阳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居奚在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时，就如此的张狂欠揍。也就可以理解，为何宋竟对居奚一见难忘。
两个大魔头啊......
肖阳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对上一世作恶这一世为善的冤家。魏阑杉听说后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最后说：“要不把他俩一块——”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当前世账今生算，省得麻烦。”
肖阳都懒得搭理他。
转生的人这么多，就连他们俩，上辈子也不知是好是坏，一码归一码，个个都把账堆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个个都在结算上辈子上上辈子的账，那这辈子怎么活？转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魏阑杉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回头把这事报告给掌门长老，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魏阑杉不像肖阳，他没有那么强的掌控欲，虽然人还是小师弟，但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既然桀没有作恶，也选择了他要待的地方，那就由他去好了。至于以后......以后又是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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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阳口中的“不远”是针对修仙者的距离，居奚估摸着按照这个速度和时间，假设他步行的话，即便全是大平路，也得走上一天。
落地前画目就回到了剑中，居奚也直起身来，掸掉身上的尘土，又掏出帕子来擦擦脸，尽量恢复体面。
他们降落的位置是凤翔门正门。还未落地，就有人迎了上来，一位紫衣弟子对肖阳恭敬抱拳道：“肖师兄！”然后转向旁边，“敢问这位是？”
“路上捡到的凡人。”肖阳答。
“啊？”紫衣弟子对此回答始料未及。肖阳为避免居奚乱讲话，便又道：“此人耳聋嘴哑，在路边找药差点被妖怪抓去，我就顺手带上了。哦对了，他在找的是一味叫做仰首的药，敢问贵派可有？”
“仰首自然是有的。”紫衣弟子仍有疑虑，“可是此人又聋又哑，肖师兄是如何得知——”
居奚从胸口扯出张纸来展开，上面画着仰首的模样，也写了名字。这正解了肖阳的尴尬，他随口编排居奚，还好没有露馅。
“公子会读唇语啊，那我便不用传音了。”紫衣弟子笑道，“不知公子找这味药做何用呢？”
居奚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肖阳侧目，紫衣弟子汗颜道：“不好意思，我看不懂手语，也不懂唇语，要不这样，您先去屋中暂歇，洗漱一番，稍后我便找懂手语的弟子来，可以吗？”
居奚点头，肖阳看着他被另一弟子领走，一边担心居奚的瞎比划被人识破，一边暗想不愧是大魔头转生，糊弄人的本事与生俱来。肖阳这辈子说过的谎屈指可数，说谎简单，难的是圆谎，所以他决定，若居奚被人识破耳不聋嘴不哑，他就说自己也不知情好了。
“肖师兄，掌门已恭候在内，请。”
总归自己只需要保证他安全就好，露不露馅的是居奚自己的事，还是门派的事比较重要，肖阳抬步随紫衣弟子往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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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仰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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