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家从化神到合体，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像我这种最慢的，花了一年，掌门当时是最快的，三个月便出关，想必这回也不会太久，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嗯。”
“好了，一脸凝重的干什么，跟我说说那些弟子们怎么样了吧！”
齐子献走到原先那道石门面前坐下，说道：“还那样，该努力的努力，该懒散的懒散。”
王宇随他坐下：“我那几个弟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上修盟弟子有好几拨，肖阳那一拨里只剩下两个是王长老的弟子，在这之前的弟子们下山的下山，留守的留守。下山的自然不必说，留守的都交由刘长老带了，平日里也与肖阳等人一起上课练剑，只多一个山下巡逻的任务。
“都很好。”
“年中的试力比试应该开始了吧，今年是谁拔得头筹？”
“肖阳。”
“果然是他！这小子天赋过人，我当初就想要，可惜抢不过掌门，唉！他入门才几年呀，连往年的师兄们都打败了，不错不错！要我说呀，这海系体质，只要把控得当，修仙那可是一日千里啊！不过掌门也是厉害，居然真叫他给研究出来对付海系体质的办法，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力，偷偷没日没夜地研究呢！”
说到试力比试，一年过去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进步，可偏偏他的弟子里面就有一位毫无长进的弟子！没错，就是宋竟，练个剑都练不好，还叫人把剑都给打掉了，怎么能弱成这个样子！平日里不见他练剑打坐，倒是往食堂跑得比谁都勤快！等掌门出关，就申请把他分到食堂做事算了！
齐子献越想越气，他如此严厉的师父，居然教出来这么没用的徒弟，说出去都笑人，于是站起来手一挥，石门大开，说道：“我先走了，没事不要叫我。”
说罢快步出了山洞，王宇愣是没拉回来，心想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此时正在藏书室中的宋竟突然打了个喷嚏，肖阳瞥他一眼，说道：“你身子这样弱，不是早就告诉你半夜多穿些衣裳再来吗？”
宋竟尴尬地说道：“我不冷，大概是灰尘进了鼻子。”
肖阳环顾四周，说道：“确实该打扫了。你一连几天都皱着眉，怎么回事？”
一番话在肚子里打了几个转，也没想好怎么说，宋竟索性放下手中的书，叹道：“我实在是太弱了。”
一想起那天剑被打掉时师父的眼神，宋竟就觉得心寒，自己练习毫无长进，师兄弟们明里暗里的嘲笑，师父一定早就伤透了心。
肖阳与他分站在书架两端，都能看到他脸上的哀伤神色，那种对自己失望，更难过于别人对自己失望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他顶着海系体质天才少年的头衔进入上修盟时，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别人见着他就说要跟他比比谁的灵力高，然后哈哈大笑，说什么海系天才也不过如此，没用。而掌门那时候顶着各方面压力，誓要研究出解决办法，熬了好多夜，受了好多流言蜚语。他与掌门同吃同住，掌门的尽心竭力他是看在眼里的。
一开始大家对他还抱有好奇心理，过了一周他还与来时一样，好奇就渐渐变为嘲讽。过了一月他还是没有变化，嘲讽渐渐变为鄙夷。这种看不起又觉得存在多余的眼神他看了一年，心也渐渐从脆弱变为冷硬，即便后来掌门研究出克制办法，他的修行以常人不可企及的速度攀升，周围人的眼神逐渐变成惊讶、羡慕、崇拜、仰望，他却没再露出过幼时不知事的笑容。
现在，无论周围人对他何种态度，他始终以一种态度回应，不再主动靠近也不再接受任何人的亲近。
把修行做好，尽到上修盟弟子的责任，就是他眼前唯一的目标。
所以当他看到小师弟在大家的质疑声中倔强练习时，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说“帮帮他吧，不要让他变得跟自己一样，他太可怜了”。
肖阳卷起书走过去，站在宋竟对面，问道：“你可有想过，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宋竟一愣，除了大师傅，还没人这样认真地问过他人生问题。
仔细想想，除了一个人，他没有想过任何关于以后的事。于是诚实摇头。
肖阳沉吟半晌，说道：“这山上的人，有人想斩妖除魔守卫天下，有人想护住上修盟这一小片天地，有人想学成回去炫耀，有人想反正无处可去随便玩玩，有人稀里糊涂进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
宋竟心想，最后那种可不就是自己吗？
“你要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才能够为之努力，不然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走弯路。”
宋竟愣愣点头。
肖阳一反常态地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手法很是僵硬，嘴上也磕磕绊绊：“我、从没安慰过人，但是你比试时的表现，其实已经很好了。”
那天与宋竟比试的是往年的一位师兄，精于剑法是出了名的，在他手下过招，就算是魏阑杉也扛不住百十来招，而宋竟凭着优秀的轻功，居然也躲出了境界。只不过这在齐长老眼中根本不算本事，单凭剑被打掉就足够给他扣上“毫无长进”的帽子。
“大师兄......”
肖阳从来都是实话实说的人，如果是违心的话他宁愿闭嘴什么都不说，宋竟知道他为了说出这番话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或许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吧。
“好了，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别耽误了明日早课。”
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太过浓重，肖阳受不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书逃也似的离开了。
宋竟脑子混混沌沌的，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将自己和大师兄的书放回原处，打算回去休息。入秋了，明日叫大师傅炖个鸭子给大师兄补补吧，他体质特殊，消耗得快，应该比他们这些普通人更需要补充营养。
春夏秋冬依次走过，山上的日子随着日月东升西落循环往复，单调枯燥得找不出每一个日出月落的细微差别。
对魏阑杉而言，这样的日子简直是长期折磨，他唯一的乐趣就是跟师兄弟们嬉笑打闹聊天玩耍，主峰长老众多，自然不是最佳选择，无人看管的侧峰才是他们的主场。
尤其是用来待客的霄祁峰，前有山后有水，正是玩耍的好地方。
午后的阳光亮得刺眼，半大的小伙子可不怕，个个脱了上衣外裤，打个赤膊就跳进水里畅游。
冬日时齐长老罚人总是罚来这冷泉打坐，一边冷得打抖一边还要背诵剑经，可夏日时这冰凉的泉水池倒成了避暑圣地，任地面的暑气蒸得人头昏，只要进了水，丝丝凉爽沁人心脾，所有的疲惫都能在此被消解似的。
“好舒服啊，下午的课不想去了！”有人发出感叹。
魏阑杉两只胳膊搭在岸边，舒服地眯起眼睛，由衷附和：“下午是王长老的课，不去也没关系的吧。”
“是啊，王长老的课怕什么！”
“不过，齐长老会不会突然查勤，我都被逮了两次了！”
“你才两次怕什么，我连早课都敢逃！”
魏阑杉抬腿朝他掀过去一波水，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师父一眼发现你不在，脸都黑成什么样了！”
“对对，我也看见了！你再能睡，还不是被齐长老揪起来了！”
“是啊，我看齐长老当时掐死你的心都有。”
“要不是掌门在一边瞧着，恐怕你当场就被一顿毒打，半个月都下不了床那种！”
“哎呀行了行了，好好的日头讲齐长老做什么，真是扫兴！你们有家有室的怎么不讲讲你们那个~嗯~闺房里的事说来听听？”
“去去去！瞎打听什么，等你们自己下山结了亲不就知道了么？”在场唯一一个年少纳房的三师兄红着脸蛋，也不知是热得还是羞得。
六师兄凑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边笑边说：“这结了亲的人是不一样哈！”
三师兄一脚把他蹬开：“哪儿不一样了？”
“嘿嘿嘿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众人知道他意有所指，顿时哄笑起来，三师兄的脸更红了，把水面上飘着的树叶往自己胸口带了带，试图遮住水下风光，并骂道：“看什么看，你们自己没有吗！”
“自己的早看腻了。”
“那你上澡堂子里看去，那儿人多！”三师兄遮不全，便一抔水朝四周挥洒出去。
八师兄被迷了眼，带头朝他泼水，几人混战在一团，头发淋了个透，连岸边的衣裳也无法幸免。四人大闹一番，闹得累了，三师兄率先示弱，半个身子瘫倒在岸上，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歇了下来。
几具年轻结实的身体斜倚在水池边，斑驳阳光照得肌肉发亮，若真有小姑娘经过，岂不得大叫着红了脸跑开。
不过可惜，这山上除了几个见多识广脸皮厚性子直的师姐以外，根本没有可戏弄的小姑娘。
海系体质，引用自“空灵根”，但本文不引用“灵根”这个设定，所以瞎编了这么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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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冷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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