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阑杉猜得不准，他以为肖阳嘴上说去寒沧派訾鸣派，实际上是去元深派，实则不然，肖阳是要去寻镜悲。
原本他想着，自己一个人带镜悲到巫神阵来，正好试试此阵功用，没想到魏阑杉屁颠屁颠地跟来了。好不容易将他支走，他竟然很快又回来了，惹得镜悲想拿魏阑杉试阵，肖阳拒绝了。
肖阳知道紧接着长老们就该来了，拿镜悲试阵时间不够，索性让镜悲赶紧离开吧，免得和长老们撞上，一言不合反倒生事。
而在见过蒲虚映之后，肖阳更加确定，蒲家靠不住。他不能像魏阑杉一样，傻傻地把宝全押在他们身上，上修盟就该走上修盟自己的路子。
一般来讲，要找魔君应该去魔界，但是特殊时期，镜悲也走动起来了，即便在魔界，里面气息鱼龙混杂，肖阳不见得能在偌大的魔界中精准找到他。若不在魔界，天南海北的找起来也很麻烦，即便镜悲属于大型目标，也不容易。
肖阳有最简单的办法，找桀。
用魔找魔是最快的。
而想要找桀也很简单，他既然已经出山，就一定会去找一个人，居奚。找居奚就确定多了，他不想扔掉凡人身份，那就一定会在他该在的位置。所以肖阳去了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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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南都的时间还早，居奚不在议事府中，肖阳立于飞檐之上，环视四下。
上次来时下着雨，开着门的商铺和住家户不多，这次看上去要好很多，最起码都进进出出地忙活着张灯结彩，遥望远处，似乎还在装饰一处高台，听路过的人说，晚上会有表演，还有人扛着移动摊位路过。
肖阳没有从中找到芝麻糕的布招。
热闹的场景一般来说会让看的人也高兴起来，可是肖阳心中十分平静，甚至觉得悲凉。
他们究竟能不能阻止这场灾难？没有人敢给出肯定的回答。
肖阳心里也没底。魏阑杉着急于自己帮不上忙，却不知肖阳的忙碌，也只是他给自己强行找的慰藉。不动起来的话、不做点什么的话，他会觉得自己是在等死。在这时候，肖阳也不再是那个举棋若定之人，他没有计划，也不敢有计划。
因为计划一旦生成，就意味着他只能做计划以内的事，也就只能着眼于计划以内的人，再看不见别的。
可是他想看。
肖阳生下来可能就没怎么爱过尘世，没怎么爱过世人。他庆幸自己被上修盟收留，庆幸自己还能拥有修仙界这一世外桃源。或许从前恨过，或许往后不能心想事成，可是要他亲眼看着世界毁灭，他做不到。
脚下这片他从来没留恋过的尘土与世人，他还想看。
片刻宁静之后，肖阳听见在墙下驻足已久的女子终于出声：“天尊有缘再见，不如下来一叙？”
肖阳转身落地，便听对方又道：“小女子松雪，不知天尊是否还记得？”
肖阳看着她，两人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松雪知道他惜字如金，又是实力过人的修仙者，便没有贸然靠近，而是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天尊到此是来找我家主子的吧？不巧，他一早就出去了，连午饭都没回来吃，按他的习惯，兴许得下午或是晚间才能回来，天尊若不便多留，不妨让我传话。”
肖阳的眼神移向别处，松雪忍住了眼神跟随的冲动，可是肖阳就是不说话，只看着那处，松雪心跳得砰砰砰的，最终还是忍不住也看了过去。
那里分明空空如也。
可是肖阳开口了，对着无人处他说：“要谈话就坦坦荡荡地出来谈。”
松雪心脏一跳，转角处探出一人来，那人微笑道：“天尊莫怪，在下并非有意躲藏，只是担心天尊与我并不相识，心生反感，所以在等一个出场的时机罢了。”
肖阳冷淡道：“有话直说。”
松雪与李闻覃互视一眼，李闻覃道：“如我没猜错，天尊是为北都之事来的吧？实不相瞒，我等也正为此事苦恼，不过您别误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也不是为了满口大义，是为了北都的巫神阵。”
肖阳眼神凛然，“你也知道？”
李闻覃点头道：“居奚与我情同手足，没有什么不能讲的，我不忍见他独自苦恼，想为他解忧。”
肖阳的口气淡下去几分，他说：“你一介凡人，能做什么？”
李闻覃：“没错，我只是一介凡人，可是为了帮到他，我愿意献出我的生命。”
肖阳没搭话，他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李闻覃从袖中掏出东西来继续说服：“天尊请看这个。”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肖阳没动，就着他站定后的距离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先是皱眉，随后眼神变得审视起来，他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李闻覃：“天尊只需讲，此物有用没有。”
肖阳：“......”真是人以群分，跟居奚要好的人也都是些疯子。他沉吟片刻后道：“前任魔君石空的召唤符，你可知造成眼下局面的正是他？你召他来，他不仅不会满足你幼稚的愿望，还会顺便先将南都踏平。”
李闻覃：“若你们进攻北都失败，我们照样是个死。”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先杀你们还是先杀北都，对石空来说没有区别——”肖阳蹙眉，顿了下说，“你刚这话什么意思？你怎知我们要进攻北都？我们，你又知道是谁？”
李闻覃道：“我说了，居奚与我情同手足，他知道的，我自然也知道，他能算到的，我也会知道。天尊不必瞒我，我们是同一边的，互相帮助才能获得胜利，今日天尊来找居奚，不也正是为此而来吗？”
肖阳沉默许久。
松雪道：“天寒风大，天尊随我等进屋慢叙吧，我现在就派人出去寻主子。”
肖阳抬眼，“不必了，与他谈，与你们谈，没有不同。”
松雪如释重负般伸出手道：“那么天尊这边请。”
**************
如蒲虚映所言，下午落雨了。
直到走出议事府的大门，居奚都没有回来，南都也没有桀来过的痕迹。肖阳看着逐渐变厚重的雨帘，心想，如果他不是修仙者，只是一名凡人，雨帘之后的景色他能看清多少呢？
这么想着，他便闭上了眼，想象着以一名凡人的眼光看来，对面的街景应当是如何呈现。然而眼睛是闭上了，耳朵却没有停止工作，他听见松雪又站在了自己身后不远处，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肖阳无奈地睁开眼。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既希望这个世界是平静的，又希望它是吵闹的。修仙者修的是得道成仙，远离人世间，可是好像真正脱离人世的没有几个。
山上的弟子们大多都有家室，省亲日的时候山上总是冷冷清清。即便如此，肖阳没觉得孤单过，因为山上有宋竟，而现在他只有手中的这把剑。
肖阳以为自己不会陷入人类情感的陷阱，只要不爱人，不接受被人爱，就可以不觉得孤独。
可是原来人类的情感不止爱情一种。
肖阳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到孤单了。
“天尊，打把伞吧。”
身后人试探的关心是带着温度的，肖阳意识到这一点，回过身去接了松雪手中的油纸伞，并道了谢。松雪的笑容并不令他反感，甚至觉得温柔可亲，她说：“感谢天尊愿意相信我们，若有将来，我等无以为报，唯有任您驱使，为您做牛做马。”
肖阳说：“驱使倒不必了，你们也不必叫我天尊，修仙界从前没有这个说法，往后也不会有，那只是居奚用来揶揄我的称呼。”
松雪立刻赧然道：“啊实在抱歉，冲撞了您，这并非——”
“无妨。”肖阳打断她，“下着雨，你回去吧，别送。”说完他要走，又想起来，“之后我会找人来帮忙，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松雪乖乖点头，还是送到门外，目送他大步远去，没入雨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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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固定范围内找到居奚，这对肖阳来说并不难。从书架上拿了本书转身的居奚吓了一大跳。
“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知不知道！”居奚拍着胸脯坐下，瞪了眼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肖阳，眼神不自主地落到他手边收起的湿答答的伞上面，顺便又瞄了眼他的衣裳。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肖阳的衣服居然会被雨淋湿。
肖阳看他转身坐下，说：“你这时候还有闲心看话本。”
“天尊好眼力。”居奚笑了下，还把手里的书抬了抬，好给他看清楚封面，“反正也没什么我能做的，不如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做点喜欢的事情，不好吗？”
肖阳才不信他的鬼话，他说：“你这个人威逼利诱软硬不吃，很难合作。”
居奚原想反驳他前面半句，但是听了后面半句，瞬间来了兴致，把书一合，用手指夹着，身子也朝那边倚了过去，道：“天尊此话怎讲？”
肖阳当着他的面从乾坤袋中掏出金簪，看着居奚的面部表情瞬间转变，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他将金簪一头捏在手中，说：“这簪子是当年你扔给我的，我折成两半扔掉了，是宋竟捡回来补好。他一直珍藏着，直到归尘仪式之后丢失被我捡走。”
居奚沉默着。
肖阳继续说：“根据物品所有权裁定原则，这支簪子既是你送我的，也是我最后捡到的，我理应拥有此物的支配权。”
居奚：“所以呢？”
肖阳：“现在我将此物还给你，你我互不相欠，此物也与宋竟不再相关。”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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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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