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沟渠，他们溜进皇宫，准确地挖到了灵德公主的寝殿内，谭鉴一铲子把地毯戳个洞，然后便看见了身着里衣蹲在一旁的公主。
谭鉴与她打了个照面，慌忙摆手解释自己不是坏人，灵德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既不喊也不跑。谭鉴心想，果然是天家贵女，就是端得淡定啊，正要表明来意，好让身后的兄弟们也都出来，没想到公主忽然起身推倒屏风！
谭鉴反应快，一下缩回去了，没砸到，随后便听见公主跑过去跑过来，隐约有撒东西的声音，好像是书好像是纸，又吹了灯，然后他便听见有人轻脚靠近，再然后便听见是一名秋娥说话。
秋娥进来点灯，整理地面，那双捡东西的手离他们越来越近，谭鉴的呼吸几欲停止。他对身后的兄弟们做手势往后退，希望公主寝殿里出现洞这件事，不会和他们联想起来。
没想到公主把秋娥支走了。
趁着寝殿里没人的这段时间，谭鉴等人纷纷出洞，随后迅速将洞口填埋起来，还把破了个洞的地毯挪了方位，让破洞正好处于被屏风压着的位置，最后他们才四散躲起来。
当时他只觉得公主是小孩子习性，就像沈秋莲的儿子一样，日子过得苦闷，看到家里出现陌生人，想的不是“他们可能是坏人”，而是“家里来客了，可以陪我玩了”。
然而灵德公主比她看上去、也比他们想象的要成熟得多。
**************
居名尘也蹲了下来，对着这个打扮得很漂亮、长得也很精致的小姑娘道：“公主可知我们今日为何而来？”
灵德像个大人一样回话：“帮了你们，我有什么好处？”
居名尘反问：“公主想要什么？”
他在心中猜测，灵德或许是想要事成之后仍处于权力中心，也或许想拥有普通女孩的生活。那些他都应承不了，因为居名尘只管带兵打仗，布局都是居奚在做。在不确定儿子是否会同意时，随便答应公主的要求，不知道算不算欺骗。
灵德说：“带我爹爹回来，就算死，我也想和他、和娘葬在一起。”
她既不要权力也不要自由，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放到仅十一岁的小女孩身上却很合理。居名尘在愣着的时间里，心想她既是浸淫权谋算计之中的公主，也是从小父母爱缺失的小孩。
在他们碰面的短短不足一刻钟的时间里，灵德公主给了他们不少的意外。也让他们对她的复杂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居名尘想到居奚，明明小时候看起来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行事做派嚣张跋扈，他一度担心孩子将来不能成才，继承不了家业。没想到成年以后，居奚给了他许多惊喜与惊吓。
他不知道居奚是一夜之间长大的，还是他一直都在独自默默成长。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儿子，没想到是反过来的。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灵德的每一句话都砸在居名尘的心上。
刚才灵德提到“娘”。灵德之父是齐国新帝，是太上皇的弃子，是蓝曲国随时可以杀掉的小国质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没有人关心过灵德的母亲是谁。她是太上皇为新帝找来的工具，是诞下皇女便需杀掉的垫脚石——为了不让她母凭女贵，不让灵德与新帝有任何牵挂。
过去的十一年里，没有人提起过这个不知名的女人，她的消失理所应当。
居名尘沉吟半晌后说：“我答应你。”
事成之后，天下依旧，想要带回灵德的父亲，就要与蓝曲国作对抗。蓝曲国是比齐王更为难对付的存在，但是居名尘不怕，他确信这是自己可以给的承诺。
灵德露出满意地笑容，说：“走吧，我带你们去。”
**************
南都的雨下了一阵就停了，轮到肖阳阐述。
他拈起桌上的木簪说：“原先我以为这是桀的记忆封装之器，只是特殊了些，或许是在流落人间的漫长时间里，经历了别的事，才会无法自动破碎释出记忆，但是今天我得知一件新的事。”
居奚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安静地听着。
“这木簪可能是巫神阵的钥匙之一。”肖阳看着居奚，“桀死后，古巫神阵没有消失也没有被毁，而是封印起来了，就在贾家沟。现在开启巫神阵需要四枚钥匙，其中一枚在典城城主府，是你引我发现，你不会不知道吧？”
居奚诚实地答道：“天尊过誉了，我只知道那底下或许有什么不平凡的东西，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天尊去挖，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肖阳追问：“桀在你身边，你就没想过让他去挖、去查？”
“我恨不得把他封起来，什么事情也不要管，什么人都不要碰。”
肖阳：“......”
居奚迎着他的眼神，毫不退让。肖阳道：“你真的是疯子。”居奚回应：“不疯不成魔。谢谢夸奖。”
肖阳懒得和他掰扯，继续讲道：“如果这枚木簪是巫神阵钥匙之一，那么就不是石空的手笔。”
居奚问：“所以给你此物之人，很有可能并不想它作为巫神阵的开启钥匙，而要让你误以为是桀的封存记忆之物，诱你打碎它。”居奚没有追问他是从何处得来的，点到为止，他想肖阳心里会有判断。
肖阳却没打算瞒他，说了要坦诚相待的。他说：“沩风道观没有理由这么做。应该是把东西交给道观的人，典城前任城主。你认识他。”
居奚想了想，说：“那就怪了，如果是他有如此想法，不必把东西交给沩风道观，他自己就可以毁掉。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会做这样曲折计划的人，”
肖阳：“或许是他能力不够。”
居奚也从桌上拈起木簪来瞧了又瞧，无论是形制还是手感，都与一般的木簪无异，只是因为时间长，大概又被许多人摸过，所以颜色深些，也更光滑些。他捏住木簪两端，稍稍用了点力，边看向肖阳问：“这掰不断吗？”
肖阳摇头。
居奚于是用力掰了下，果然没掰动，又在桌角上敲了敲，声音和别的木头没有区别。
他把木簪横在眼前缓慢转着圈地端详着，幽幽地说：“可那位也不是凡人呐，就算掰不断，他能想的办法也多得很，没必要假于人手，除非——”他停顿了很久，忽然放下簪子说，“啊，我刚才猜错了，他交给沩风道观，就是为了不让桀获得并破坏！他主动推进治平军入驻典城，也是为了让我掩盖城主府中有钥匙的事实！他只是没料到沩风道观会将木簪交给你，一个心向着桀的人。”
肖阳抄着手想了想，说：“有道理。”
居奚放下木簪说：“他的目的与咱们是一致的，看来这就是巫神阵钥匙没错。”
肖阳提出疑点：“可这上面确实有封印，里面应该是有东西的。一共四枚钥匙，分别是炉鼎、羽扇、簪子、镜子，目前我们找到的前两枚钥匙，上面都没有这样的封印。据说这四枚钥匙都是蒲家先人制成，而我们认识的年纪最长的蒲家人也就是蒲虚映，连他都没见齐过这几样，我想他也无法解释木簪上的封印。”
居奚：“那与蒲家先人同时期的人呢？”
肖阳：“你说桀？他那时候已被戗灭，钥匙出现在他死后。”
居奚：“那蒲春来呢？”
肖阳蹙眉，本想说你一介凡人知道得未免太多，又憋了回去，只说：“蒲家人也说不清楚蒲春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人，族谱上没有他的名字。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正好是那时候的人，他为了振兴有女氏，不惜以天下人的性命为祭，又怎么会帮我们的忙？”
居奚：“天尊也会说‘我们’这个词啊？”
肖阳：“......”
居奚笑了两声便没有继续揶揄他，而是说：“刚才天尊讲，四枚钥匙里有一面镜子，而这面镜子还未找到，据我所知，阿来四处躲藏时，利用的便是一面镜子，会不会......”
肖阳瞪大眼，没想到居奚真能解谜！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蒲春来便是破局的关键，他得去北都！正面对抗石空或许不可行，但是避开石空只对阿来，他还是能想想办法与之一战的！这样一来，石空失去重要助力，四枚钥匙集齐，他们必胜！
居奚看他茅塞顿开的模样，就知道他又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并且作出了一些决定，居奚不想问，他只提醒：“北都如今牛鬼蛇神汇聚，天尊要想好与谁联手最为高效。”
“用魔对付魔是最快的，可惜桀现在还没到此。”肖阳直言，见居奚表情不轻松，才又道，“桀来了，找镜悲就方便了。”他本就是来等桀好找镜悲的，只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想要虚晃一下，看看居奚究竟是不是真心想要宋竟不理世事。
很可惜，是真的。
不过桀现在都没来找居奚，肖阳也不能这么干等下去。镜悲不好找，还得突袭北都，可能真得去寒沧派与訾鸣派一趟。
就在肖阳准备谢过拜别时，居奚忽然出声：“用魔找魔方便，那么用妖是不是也差不多呢？”
这倒是个新思路，肖阳问：“什么妖？”
居奚微笑道：“一名字妖。”
千一：淦！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5章 灵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