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一家有专用洗衣房，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娴儿端了一小盆衣物独自在里面洗，静儿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妹妹！”
“姐姐！”娴儿很激动，自从前些日子上山后，两姐妹还没有私下单独见面过。
静儿上下仔细瞧了瞧妹妹的打扮，打心眼里高兴，“怎么样，这山上过得还不错吧？”
娴儿点头：“都很好，比之前在家里好多了。”吃穿用度几乎与少主齐平，想当初在家里一群兄弟姐妹为几碗饭几匹布争来抢去，这凤华帮恶名在外，待下人却是不错的。
一番寒暄完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静儿确认四下无人后悄悄问道：“那少主待你如何？”
“这......少主至今尚未召我......”
静儿瞪圆眼睛，“怎么会，少主不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少主还夸过我家务做得好来着——”
“但是你上山又不是来做家务的！家务做得好有什么用。”她们姐妹俩长相有几分相似，当初帮主夫人提起替少主找暖房丫头时随口说了句，要是静儿有胞妹就好了，静儿适时抓住了这个机会，将这个唯一与自己亲近的妹妹也带上了山来。
娴儿自然知道自己上山的目的。
不久前姐姐忽然回家，说要带妹妹到凤华帮去，原本家里人是不同意的，家里地那么多总得有人做，而且凤华帮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那儿做下人还不如在家种地。可一听每月能拿一两银子，就立刻答应了，把她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送出去，还不忘叮嘱拿了银子按时往家里送。
上山的路上姐姐才说，带自己上山并不是如她一般做仆从，而是要做少主房里的丫头。娴儿一听就愣了，她设想过自己以后可能会听从父母安排嫁给隔壁家养牛的小子，可能会被卖给有钱人家做小妾，也或许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家世相配的如意郎君。却没想到会做有钱人家的暖房丫头。
这算什么，一个名分都没有，就将自己交了出去。
拿身体换银两，跟青楼里的风流女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静儿认真地握住她的手，“风流场的女子任人欺侮，今日不知明日会接到什么样的恩客，哪怕身子不舒服也会被老鸨逼着干活。可跟着少主，你们就有一份真真切切的缘分与恩情在，时间长了说不定就能得个名分，况且钱拿在自己手里，不想做了就随时下山去。”
娴儿微微动容，子女过多的家庭总是有许多纷争不幸，她早就想逃离了，只是没有逃离的方法。或许去凤华帮是个转折点，她能在不同的地方慢慢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
静儿往她发髻两侧簪了两朵小粉花，这是她随帮主夫人下山采买时给自己买的小饰品，又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柔说道：“而且少主一家都很好，我在那里过得很好，相信他们对你也不会差。哦对了，少主可是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哦！”
娴儿扶了扶头上的花，疑惑道：“姐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啥意思？”
“就是很帅气很好看的意思了！”静儿抿嘴一笑，其实她也不太确切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只不过常听人这样形容少主便拿来用了，却忘了妹妹完全不识字。“这本书给你路上看，回头夫人问起一定不要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娴儿随手翻了一页，仿佛内容烫眼睛似的赶紧合上，红晕立刻爬上双颊：“这、这——”
静儿笑眯眯地搂过妹妹的肩膀，说：“姐姐知道你也是第一次，不过这是女子生来必经之事，你也是时候了解了，里面的技法会多少不重要，少主喜欢才最重要。”
姐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娴儿又惊又羞，半晌张不开嘴。
半推半就之下，她还是在路上匆匆看完了这本闺阁密书，好似打开了新世界一般，人也敏感了几分。以至于帮主夫人带她见过少主之后，牵她出门时脸红得不像话，头低低的，声音也小小的。
姐姐诚不欺我，少主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听闻齐国第一美男子是南都屠瑜，她没见过，但在此刻少主就是她心中的第一美男子。
少主比她高出不少，站得远远的俯视着她，神色冷漠，正当她以为少主性子冷时忽然他笑了，露出客气又戏谑的笑容，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居然忘了主动介绍自己，只顾着呆呆看着他。
赶紧报上名——娴儿，不料少主忽然走近，再次问她：“什么？”
被动拉近的距离使她清晰地听见胸膛心跳声，她才想起少主素有耳疾，自己说话声音太小少主没听清，于是在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清朗大声道：“回少主的话，民女名叫娴儿，今年十岁有三，无婚配未破处。”
少主的胖仆从惊讶地抬手捂嘴，帮主夫人噗嗤一笑：“不用这样——客气。”好像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词一般。
原本就笑着的少主笑意更深，说道：“你才十三，懂那些事吗？”
“懂的懂的，我把整本书都看完了的！”娴儿小鸡啄米般点头，生怕被看不上。
“行吧，你先下去，我有别的事要忙。”少主回到桌前坐下，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缓慢地写着什么。
胖仆从得令带她出门去，说要带她逛一逛附近，熟悉一下地方。
帮主夫人坐在桌边轻轻敲了敲桌面，出门前她听见夫人问少主觉得她怎么样，少主脱口答道：“还是个小孩，不合适，但有点趣。”帮主夫人则笑道：“我看她对你有意，会服侍好你的，至于那方面的事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也能摸索出来的吧。”
再多的就听不见了。
原来她露馅了啊，通常暖房丫头都会找被专门教导过的，或是从小与主子待在一起的，她两种都不是，所以上山前姐姐很担心她因此被帮主夫人送下山。毕竟最后做主的是帮主夫人，听说少主对人选不甚在意。
她被帮主夫人留下来了。通过不多的接触，她发现帮主夫人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虽然有时候会对帮主凶巴巴的，但也是带着温柔的攻势，要不然帮主怎会那样宠着夫人。
啊，宠。这个陌生无比的字眼，不知道往后少主会待她如何呢？会不会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而青眼相加呢？她不敢奢求这个神仙一样的美男子爱上自己，只要他待她好、不抛弃她，就可以了。
不过距离她住进少主院子外间已经快半月了，少主还没有召她入房。她每天早起为少主更衣沐浴，伺候饮食，还亲手洗少主的贴身衣物，比那个叫肉儿的胖仆从勤快不知多少倍，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洗完衣服回到院子，刚进院门就被一声高昂激愤的鸣叫给吓得退了出去，娴儿瞪大双眼死死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少主喜静，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女子。
“这这这、这是什么？”
肉儿闲得趴在桌面上，懒懒地瞥了一眼发声处，那是被一根粗红绳绑在树下的黑尾鸡。说道：“鸡啊，著名的贾家沟的黑尾鸡，本来都已经绝种了，少主还带着我们漫山遍野地找都没找到。但是大概从三年前开始，几乎每隔半年就有人送一只过来。不知道是谁送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鸡，还是正宗的黑尾鸡呢！”
“送？半年一只？”娴儿抱紧差点掉到地上的洗衣盆，把盆放到桌上，走到黑尾鸡旁边仔细观察起来，这鸡的叫声可真大，个头也不小，乌黑的长尾在身后神气地竖直晃动，一双黝黑的眼珠不时地眨着，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肉儿点点头：“是啊，每次一只，就够少主一个人吃。”
“不过真的只有贾家沟有黑尾鸡吗？说不定是别处的呢？”娴儿家贫，从来没吃过大名鼎鼎的这种鸡，但也有所耳闻，“贾家沟的黑尾鸡是跑山养的呢，而且好斗，听说肉质紧实，炖的时间都比寻常鸡要长。”
“不清楚，反正我是吃不出什么区别，除了生前比别的鸡凶一点，吃起来我是真分辨不出到底哪里好。”肉儿吃过少主剩下来的半碗鸡汤。
娴儿试探地伸出手去摸向黑尾鸡油亮发光的背，它居然不躲，好像认同她似的。肉儿瞪大眼睛，心道这鸡还会区别对待，自己将它带回院子的路上可没消停过！好几次都啄到他手背上，痛死了！
“又来一只？”
声音从院外传来，吓得娴儿一哆嗦收回了手，“少主，您下课了啊？”
这鸡一叫，四周发散环绕半个山都能听见，居奚是提前下课过来的，背在身后的手捏着讲义。皱着眉看了眼树下的鸡和娴儿，又看了眼桌边的衣服和肉儿，随口吩咐道：“拿下去杀。”说完进了屋子。
娴儿一愣，肉儿过来解绳，一边跟她解释：“每次送来的鸡基本上都活不过半天，声音太大了，少主每次都说烦得很。”
“这样吗......”娴儿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居奚进屋将讲义扔在一边，拣起平时在看的一本书看了起来，稍坐了一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吃的自然不是那只黑尾鸡，自从第一次红烧发现不能将肉做软之后，它的命运便只剩下了被炖。
那神秘人送鸡来总是在天不亮时，待少主看过之后再交给后厨处理干净，然后再炖上几个时辰，正好晚饭吃。
午休起来时娴儿在一旁服侍，肉儿也站在一边，见少主醒来，便将手中纸张展开，说道：“少主，这次的字条与往常一样。”
居奚迷瞪着双眼看了看纸上熟悉的“赠凤华帮少主”几个字，莫名有些心烦意乱，未等衣衫系好便自己拿起外衣往身上套，手掌不经意间与娴儿的手触碰，等他自己穿好衣服才发现娴儿的脸已经红透了。
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这女孩还真是一心想伺候他呢。
“今夜药浴，你在旁侍候。”
娴儿惊讶抬眼，一触到那人幽深的目光便低下头去，柔声应是。
终于赶在会员到期的最后一天把《漫长的季节》看完了，陈明昊可太强了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娴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