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儿好生打扮了一番，确认浑身上下整洁无误后，才端着半盆煮好的中药走进少主房间。
屋中放着大圆桶，里面注了半桶热水，正在冒着热气，娴儿小心将药水倒进桶中，伸手搅动两下试了水温，这才转身放下盆，低眉顺眼轻声说道：“少主，水温合适，可以泡了。”
居奚披着外衣坐在桌边写着什么，闻言把手边的字条往面前竹筒里一放，搁下笔缓缓站起来。他头发已解开，又长又顺地披在身后，粉雕玉琢的脸上透出一丝疲惫，娴儿赶紧过去半扶着他走到桶边，如往常般依次挂好外衣、解开里衣，又搀着他褪下鞋子与外裤。
少主精瘦却饱满的胸膛显露在眼前，娴儿扶着只着单裤的少主进了木桶坐下，将少主的黑发整齐搭在桶外椅上，免得打湿了。
寒夜里升腾起的水汽氤氲了双眼，水温偏热，居奚把头靠在桶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娴儿也没闲着，又是整理书桌，又是整理床铺，确认帘子都严丝合缝地遮了起来，屏风也摆在该摆的位置，盏茶时间过去，又拿盆接了热水来续上。直到少主泡得微微出汗，便将少主从桶中扶起来。
居奚见她不太好意思的模样，便自己动手脱了裤子，娴儿红着脸面对着赤、裸裸的男性躯体，稳住心性用毛巾将少主浑身上下擦得干干净净。两人离得太近，她甚至觉得少主身上散发出好闻的药香味。
擦干之后娴儿要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居奚看了眼自己下身，又看了眼今日打扮得十分娇俏的可人儿，说道：“不用了。”
“啊？”娴儿尚未惊讶完，便被少主一把搂住。为了伺候少主故意穿的薄衣衫，使得此刻两人身体紧贴着能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度。
她被美色与药香冲昏头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到床上的，只迷迷糊糊记得少主说了句“既然在这位置上，就做该做的事吧”，然后便是一阵宽衣解带的动作。
半夜醒来，娴儿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少主的侧脸，如画的眉眼、粉嫩的唇瓣、高挺的鼻梁、精致的脸庞，就连头发丝都比一般人粗黑，一想到两人现在仍赤、裸相对，娴儿忍不住再次红了脸害起羞来。
“醒了？”
娴儿一愣。
居奚扭头过来，说：“起来把被褥都换掉，脏的，我睡不着。”
少主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两人毕竟有了鱼水之欢，娴儿也不再作他想，乖乖起来穿好皱巴巴的衣服，利索换好床单被褥。
少主却还赤、裸着，她不知道是要再来一次还是就此结束，便犹豫问道：“少主，我给您换上干净衣裳？”
少主面无表情地点头。
娴儿看着少主重新钻进被窝，又看了看穿着完整的自己，再次犹豫问道：“少主，那我、还去外面睡？”
少主“嗯”了一声，接着说：“把房里换下来的东西都带出去，有味道。”
娴儿低头应是，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出门去。躺在冰冰凉凉的外间床上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知次日起来时枕头是半湿的。
今日无课，家中无活，嫣然组织了几个小伙伴到少主院前玩耍。他们这些农家小孩与山上习武弟子不一样，除了住得远以外，生活轨迹也完全不同，若不是上课基本上是见不到少主的。
少主仍是在院内摆了个躺椅，拿着本书，一边晒太阳一边从院门打量着外面的他们。
过了会儿，娴儿站到躺椅边，今日的娴儿看起来与初见时不太一样了，惯见的双平髻上不再是小粉花，换成了更为精致的玉石八瓣莲。她俯下身子在少主耳边说了什么，少主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回了几句话。尚好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你说我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倒很有点像一对夫妻的意思了。
嫣然突然心中泛酸，她不是没想象过站在少主身边的人是自己，但原来自己模样粗糙到，连暖房丫头都比不上么？
居奚将目光投向院外那个一直傻傻看着自己的姑娘，两人对视，嫣然直直跑过来，像小时候一样大声喊道：“少主，要不要一起玩！”
娴儿惊诧回头。
居奚将手中书卷举了举，仍像从前般笑着拒绝：“不必了。”然后视线回到书上。
嫣然在原地站了好久，二丫喊她好几遍都没反应，最终还是生拉硬拽给拖走的。二丫一边扯着她走一边说：“你干什么要去招惹他，少主是咱高攀得起的人吗？”
是啊，她是高攀不起，可那个叫娴儿的凭什么就高攀得起！
论家世，听说她家子女众多田地不少，但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孩子可以穿得上新衣的，自己家虽然只养了几头牛，但父母独宠自己一个独生女，年年有新衣，偶尔还能买得起点小首饰什么的。
论学识，有沈先生亲自教导的嫣然就算不好学习，那也比大字不识的娴儿好得多！她只不过长相上输得一筹罢了，那也是自己不擅打扮的缘故，待她好生装扮一番，不会比谁差！
嫣然紧紧咬着下唇。
二丫又说：“再过几年少主就到成亲的年纪了，听说帮主和帮主夫人已经在给少主物色好人家了。”
嫣然立刻回神，“谁家？”
“不知道啊，不过这附近有适龄小姐的就那么几家，总归是其中一家吧。”
“那少主成亲之后，娴儿要怎么办？”
这个娴儿，二丫听人说起过，摊手说道：“要么送下山去要么带着做个侍女吧，要是少主特别喜欢、那家小姐又宽厚的话，收了做个妾室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没几个小姐能接受的，除非她怀了少主的孩子。”
“怀孩子？”这种事她从没想过，原本以为离自己还很远，嫣然小声说，“少主成亲前只有娴儿一个，怀孩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啊！”
“你想什么呢！”二丫停住脚，“一般暖房丫头哪有生孩子的资格？”
嫣然愣住。
她们能想到的残酷事实，娴儿也心知肚明——少主没有多喜欢她，哪怕她怀了孩子也只会让她打掉，少主是那种不管婚前多风流，婚后也会收起心性，一心一意对妻子好的人。
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种直觉，但当她每次看着少主认真写字时都会这么觉得。
有没有孩子无所谓，能不能成为正经妾室也无所谓，或许她本就不是少主的良配，但至少现在，她想陪着少主走下去，一直一直走下去。
鸡叫第二遍时，宋竟正在不知名的侧峰上练剑，这座侧峰无人居住也无人打理，密密麻麻全是几十年上百年的大树，练功根本施展不开，所以平常也不会有人来这里。
宋竟口中念了个诀，将灵力注入剑中，随意走了一套剑法，最后飞身一击旋斩收剑。
宋竟长出一口气，这次走得十分顺畅，不过地方太窄，有时剑都打不直就得走下一招，有些局限了。
未料身后忽然倒下来一棵树，“轰——”的一声从耳边擦过倒下，宋竟被吓了一跳，几步跑到十几丈远，才发现练剑四周的树都被齐桩斩断，方才站的位置已经被压得死死的，还好跑得快啊！
宋竟劫后余生般拍拍胸脯，然后才想起，这些树好像是被自己斩断的啊！
他在这里悄悄练剑已经有些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看来口诀的威力不可小觑，得谨慎使用。
可这些树要怎么办，要是有人发现该怎么解释？找借口什么的太难了，宋竟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解释，索性不想了，扛起其中一棵树直接往日昭峰去了——带去食堂，等晾晒干了之后劈成柴火用。
大师傅正在外面洗脸漱口，远远地看到个小人扛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树御剑而来，待看清是宋竟时差点把眼睛戳瞎，惊讶道：“你一大早的扛根树来干什么？新的修行方式？”
宋竟不好意思地笑笑：“早起没事做，就砍了根树，等干了做柴火。”
大师傅把帕子往肩头一搭，说道：“你们这些修行弟子，就是力气多得没处使！把这柴给我扔后面，记得把枝叶都剃干净咯，顺着一排摆好哈！”
“好！”
剃树的时候，宋竟难免想起自己在上修盟修行已经快十年了，除了轻功上乘外并没有什么剑术或修行上的长进。自从三年前开始私阅魔修之术，用到灵力修行上来，反而长进不少，成功进阶筑基，不仅在试力比试上获得了师父的认可，方才随便一套剑法竟能一招斩断数棵百年大树。
是魔修之术比大道修行简单吗？还是自己本身就不适合修行大道？
可这些问题没人能回答他，在上修盟光是提起魔修，都是令人激愤的。
早课晨练后宋竟没去吃早饭，而是回了自己院子，没想到在院门口撞见了魏阑杉。
宋竟规规矩矩施礼，魏阑杉一脸坏笑地倚在门边瞧着他，后者被看得心里发毛，他才说道：“小师弟，平时谨小慎微，看不出竟然在心里藏着不少小心思啊！”
“不知二师兄口中所谓何事？”宋竟面上平淡，心里咯噔一下，他发现什么了？
魏阑杉绕着他走了一圈，拿眼神上下扫射也没让他表现出半分不自在，有些泄气地哼了一声，看来套话是不可能的了，这小师弟也太沉得住气了。
魏阑杉说道：“我早上出早课前听见鸡叫来着，本来以为是听错了，但那声音大得就跟在我耳边似的，找了好大一圈才发现是你院子里发出的声音。我本来不想硬闯的，但你老不回来，我就进去看了看，果然有鸡，还不少，七八个呢！”
其实魏阑杉不是今天才发现的，当年魔族来犯他就无意发现了，但来去匆匆，又兼后面许多事由，他没来得及去确认。等有时间了再去看，小师弟的后院空空如也，好像那晚看见的遍地鸡屎鸡毛只是自己眼花。
宋竟汗颜，他一早就出去练剑，然后直接出早课，没想到百密一疏，没防住二师兄。
魏阑杉继续说：“我看你在后院设了静音障，估计太久没维护功力不强，我就顺手给你加强了一下，不然师父早就被引来了，你这鸡可就养不成了！”
上修盟不让私养宠物牲畜，抓住必罚。
宋竟再次恭恭敬敬地拱手道：“多谢二师兄，我一定注意维护，希望二师兄不要将此事透露给其他人。”
魏阑杉笑呵呵地搂过他的肩膀，“你这鸡养了多久了？”
“快七年了。”当时静音障还是找他讨来的，不过他忘记了而已。
“七年了！七年了还不杀了吃？”魏阑杉忽然想到小师弟可能是当宠物养，立刻改口，“啊没人会吃宠物的吧哈哈，不过鸡能活七年这么久么？小师弟你这爱好真特别，别人宠物都是猫猫狗狗兔子小虫，你这养鸡——真特别！”
宋竟微微一笑：“不是的，我只是随便养一养，二师兄你也吃过我养的鸡的。”
“啊有吗？”魏阑杉嘻嘻一笑，“随便养一养就是七年，你可真行。”
“二师兄不去吃早饭吗？再晚点就没什么菜了。”
“哦对，我先去了，等会儿还要打坐，得吃饱点！”魏阑杉边跑边上了剑飞远了。
宋竟回到屋中才伸出手摸了摸胸口的东西，舒了口气，刚才差点就条件反射伸手确认了，还好二师兄只是发现那几只鸡。
不是雌竟，也不是故意贬低女性地位，谁不崇拜独立女性，但也不能抹杀掉不独立的女性的存在。人不同，追求不同，命运不同，很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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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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