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的练剑结束,弟子们沐浴的沐浴、吃饭的吃饭,完了晚上还要打坐,每个人的脚步都显得这样着急。
魏阑杉搭着宋竟的肩膀与几个师弟走在一起,一路夸夸而谈:“这小师弟可不得了,这才多久没一起练剑,就已经能在十招之内将我打败了!”
老六率先发出感叹:“这么厉害!小师弟,可惜今儿个齐长老不在,不然一定会好好夸你!”
老八:“怎么可能,齐长老才不是那种会夸人的人!”
老六:“怎么不可能,我看齐长老夸大师兄的时候就夸得很顺嘴嘛!”
身为齐长老的弟子,宋竟再清楚不过,师父的“夸人”不过也就是“不错”、“是个可造之材”、“继续努力”这么几句吧,先前试力比试时,师父也对他说过“不错,有进步”的。
那两人越扯越远,老三却没忘了严肃又温和地赞许道:“小师弟十分努力,将来是一定会有出息的。”
魏阑杉插嘴道:“成了亲的人是不一样哈,瞧你这一幅严父的模样,怎么,把小师弟当自己儿子啦?”
“去你的!瞎说什么。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家里就没给你张罗门亲事?”
“我可是要修成大道行者的人,结亲做什么!”
“哎,修仙者结亲有什么好忌讳的,”老六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多半是人家姑娘受不了长年分离之苦,所以无人愿意与你结亲吧!”
“放屁!就以我这风华绝代的样貌,想与我结亲的人家排队都排到赵国去了好不好!只不过是我不想结亲罢了。”
老八一脸深沉地说道:“也是,仙凡殊途,等你家夫人垂垂老矣的时候,你还花容月貌花枝招展地在外头花天酒地,是我我也不愿意考虑的!”
“我呸!老八你识点相,咱们二师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谁花枝招展了!怕是说的你自己吧。而且要是我夫人长你这样满脸疙瘩,我也是不愿意考虑的!”老六哈哈大笑。
老八已到了长青春痘的年纪了,青春灿烂四个字全写在了脸上,为此也是十分苦恼,为什么别人的青春就没这么磕磕绊绊,偏偏他——唉!
老三笑着笑着也想起了自己,家中夫人虽然嘴上说着支持他的决定,但每次回去的时候夫人都会仔细对比两人看上去是不是差了很多,很介意别人说她看上去像他姐姐甚至长辈。当初同意成亲是两情相悦,他只考虑到了夫人可能会先他而去,却未考虑到女子对于自身样貌的在意是超过年龄的。
师兄弟四个闹成一团去往浴室,宋竟微笑着默默在后面跟了一段,然后去了食堂——等会儿再洗。
刚走到食堂门口便瞧见齐长老远远走来,是要快速溜进食堂当做没看见呢,还是迎上去问好呢?宋竟站在原地纠结一番后,齐长老已然走到门口了,他这才赶紧施礼:“师父。”
齐长老淡淡地嗯了一声,率先走进门,旁边的小辈们纷纷与他打招呼:“齐长老今日怎么来食堂吃饭了?”
齐子献:“中午送来的鸡汤很不错,不知道这顿还有没有。”
宋竟心道原来是为了一碗鸡汤,大概说的正是他那几只黑尾鸡、吧,中午他离开前环顾四周,桶中空空,碗中空空,无一人有喝剩的,都给添汤的添完了。
旁边弟子答道:“没了吧,我看今晚是青菜汤来着。”
“是吗。”齐长老明显有些失望。
“不过今天的拌凉粉和番茄炒西红柿味道不错、啊不、是番茄炒蛋!”
“还有土豆饼和鸡蛋卷也很好吃的!”
“还有、还有蒜苗炒腊肉!”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推荐起今日的菜色来,齐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闭嘴了,说道:“行了,一个个油嘴滑舌,我看是食堂给你们吃得太好了!”
齐长老板起脸来没人敢说一句话,平日里闹哄哄的食堂也只敢小声闹哄哄。
齐长老排队排在普通弟子后面,流水线一样端了个肉末拌凉粉和蒜苗炒腊肉,又排队等了一碗清红汤的米粉,然后举头一望,径直走向宋竟坐的位置。
宋竟食欲不是很高,拿了份鸡蛋卷和一碗粥便坐下开吃了,等齐长老在他对面坐下时他已经吃完一半了——可不要小瞧弟子们对于吃饭的热情,排队等饭是不分弟子长老的。
不过为什么齐长老要坐他对面?座位还剩这么多,也不止他一人是齐长老的亲传弟子,该不会是要谈心吧,可平日里齐长老是半句话也不会与他多讲的,难道是与他相商逐他出门?宋竟心中七上八下的。
齐长老坐下把米线里的配料搅匀,也不管多烫直接挑起来吃了一大口,然后将两盘菜往两人中间推了推,说道:“练了一下午的剑,不饿吗?吃点肉。”
他可以说不饿吗?宋竟举起筷子又放下,说道:“您先吃。”
齐子献看他一眼,真的一盘挑了一筷子,然后示意他吃。
宋竟这才下了筷子,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心道如果师父无话要讲的话,他还是赶紧吃完下桌吧,于是端起粥碗就往喉咙里倒,鸡蛋卷也是一口一个地往下咽。
米粉还很烫,齐子献索性放下筷子看着这个最小的弟子狼吞虎咽,毫无遮掩地表现出对自己的惧怕和反感,不由得反思起来,或许自己平时对这些弟子确实过于严厉了,有时候也应当多了解了解弟子们心中所想对症下药才是,不应一味责骂。
于是就在宋竟刚喝下最后一口粥时,齐长老问道:“今日功课如何了?”
“劳师父挂念,尚可,都还能跟得上。”
“听魏阑杉说,你剑术方面有所突破,你自己认为呢?”
“进步甚微,不足挂齿,是二师兄谬赞了。”
齐子献果然皱起眉来,心中计算这孩子对自己评价甚低,难道也是因为自己从未肯定过他的缘故?殊不知他的表情在对面人看来完全是暴风雨欲来的架势,宋竟小心站起,说道:“师父您慢慢吃,弟子先回去打坐了。”
“坐下。”
“......是。”宋竟两手交叉紧握。
不知不觉又露出了惯常的严厉嘴脸,齐子献再次反省了一下,然后重新摆好心态,说明正事:“既然你二师兄对你的剑术表示了肯定,为师思虑后决定,你从明日起便可修习法术。”
修习法术!
宋竟原本正襟危坐的模样全被喜悦代替,脸上是藏不住的欢欣,连平常不敢说出口的反问句也脱口而出:“师父,是真的吗?”
说完就后悔口不择言了,师父向来一言九鼎,哪有说笑的可能,于是不等师父皱眉更深便抱拳说道:“多谢师父!”
上修盟主修器术与法术,器术在先法术在后,在入门后的十年内,宋竟日复一日练着师父给的同一本剑谱,从剑都拿不稳到有模有样,从被师父说有形而无神到剑招变换自如,终于在第十年,他的剑术被肯定,有资格修习法术了!
他开心到暂时忘却先前的烦恼,连沐浴都忘了就直接回院子打坐,打算好好冷静冷静。
身为同峰同门师兄,魏阑杉闻风而来,凑到跟前大呼小叫:“小师弟!听说你明日起可以修习法术了,真的吗?!”
宋竟微笑点头,“还要多谢二师兄在师父面前美言。”
“嗐我说的都是实话嘛,你的进步大家都看得见的!不过听说还是师父亲口告诉你的,真是不敢相信啊!快跟我说说师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谁说不是呢,师父不止会亲口骂人还会亲口通知好消息,真是十年一见。
听完小师弟简短的复述,魏阑杉啧啧称奇:“黑面长老名不虚传,分明是要跟你说好消息,还搞得跟要罚你五十大板似的。不过那鸡汤着实好喝,我以前怎么就没觉出来呢?”
以前的鸡汤是混杂了黑尾鸡与普通土鸡炖出来的,毕竟他后院太小,养不了多少鸡。
一说到鸡汤,宋竟才又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悠悠叹了一声,后面魏阑杉叽叽喳喳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正说到劲头上时,魏阑杉打算与他促膝长谈,宋竟提醒他道:“二师兄,今夜打坐是有长老来检查的,我们还是晚些再聊吧。”
小师弟果然不是个聊天的好对象,每次都以修行堵他的嘴,魏阑杉撇撇嘴出了门去,却没回自己院子,不甘心地到处游走寻找合适的聊天对象——正好看见高高的观月台上有一个白衣人,时而潇洒舞剑时而负剑而立,但察那一丝不苟的装束与凌厉无双的剑势便知是谁了。
魏阑杉偷偷溜过去躲在台阶下,趁那人不注意忽然跳出大喊:“大师兄!”
肖阳却一点也没被他吓到,修行十数年连这点感知力都没有的话也枉为元婴了。
“月下美少年舞剑,怎能无人欣赏呢?”魏阑杉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
“......满嘴骚话,不知羞耻。”
“大师兄,你都已经是元婴境界的人了,还练从前那套剑法啊!掌门没教给你新的吗?”论骚话羞耻,他怎能比得上山下的人。
“剑法贵精不贵多。”
“所以,成为元婴真人的感觉如何呀?有没有天地尽在手中的感觉!”
“......没有。”
魏阑杉边说边上了台,斜坐在一边,说道:“大师兄怎的想起来这里练剑了,走错路了吗?”
“路过而已,这就走。”
说完,凝香剑往空中一扔,人也上了剑,眼见新的聊天对象又要溜之大吉,魏阑杉可不肯放过,跟着御剑而起:“你去哪儿,我也去。”
“......藏书阁。”
“哦,挺好,我也看看书去。”
肖阳背着手往前行去,说道:“我记得今日你们都要打坐——”
“打个坐而已嘛!负责检查的是黄长老,老眼昏花的,我随便叫个人便替我顶上了!”魏阑杉打断他。
肖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眼某个小院,加速去往藏书阁。
其实他是听说小师弟可以修习法术,特意过来恭喜加嘱咐的,可观月台上一眼便望见另一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人,就独自在观月台上练起剑来,准备等那人走了再去,谁知就这样被缠上了。
“哎大师兄你别飞那么快嘛,别以为你已是元婴真人,又脚踩凝香剑就胜我一筹,告诉你,在御剑方面我可是有天赋得很呐!咱们就来比比——哎大师兄你抢跑!等、等、我、啊!”
还是太吵,肖阳记得二师弟在山下是有正经家族的,如今年岁已不小,不知道何时才会回家继承家业呢?
上修盟里有往届弟子,往届的都叫师兄师姐,只有宋竟这一辈有一二三四“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弟”这样的称呼,但是等新人进山,肖阳就也不能被叫“大师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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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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