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大！”肉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抱住朱胜的小腿，“快救救少主，他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朱胜一听少主有难，情急之下甩开肉儿便提刀冲了过去，大喊一声“少主”，正准备进门便见一坨乌漆麻黑的东西从里屋被扔出来砸到墙上再落下，墙面被撞出个大坑，泥灰和稻草簌簌往下落，落在黑东西头顶，朱胜才看清是个小孩模样，不过七八岁刚能跟着大人们学武的个头，此刻却像被糊了一身黑漆似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便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朱胜也忍不住为之蹙眉。
“去死吧！”
一把亮闪闪的剑随着赵少侠的怒吼从屋中砍了出来，鬼娃娃阴恻恻地笑，随即像凭空生了力似的往一侧飞了过去，赵汝燕的剑将墙硬生生劈开一条大缝，那缝宽得能塞下肉儿的大脑袋。
赵汝燕已经杀红了眼，唐露心道不好，刚抬右手，白天时被重箭射中，刚才又勉力使鞭，此刻一抬起来就钻心地疼，他再抬左臂，左臂也受了爪伤，四道血印整整齐齐，一动就撕裂般地疼。
他还是坚持用左手抓住赵汝燕的肩膀，冒着冷汗说道：“不要！此时引雷，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鬼娃娃也听见了，还故意作出天真的表情，用娇滴滴的女声说道：“哎呀，引雷？引雷好啊，有这么多人给我陪葬呢，我可真是生前一呼百应，身后也死得相当体面啦~”
唐露咬咬牙，趁赵汝燕还没动作，将鞭子换到左手，伸出右手默默念咒，朱胜便眼睁睁看着门口桶里的水如同活过来一般升腾至空中，同时屋内也有一股水升起来与它合并在一起。
“水！”肉儿的喊声将朱胜的注意力拉到身后，朱胜和他身后的兄弟们才发现，不止面前这一点，楼下、窗外，四处都有水像线或像柱一般快速汇聚过来，很快便成了一道气势恢宏的水龙！
“寒沧派？居然和訾鸣派的鬼混到一起了。”鬼娃娃换上男声。
唐露不理会，驱使水龙将鬼娃娃圈起来，那鬼娃娃轻松一跃便跳出包围圈，水龙紧跟其后，鬼娃娃直奔走廊尽头而去，嘭地撞破窗户，唐露的水龙在走廊中旋出水涡，蓄了力猛地追出去，带起周围的水汽与空气，将朱胜等人不受控制地拉过去，肉儿紧紧抱着朱胜的小腿，其余人也手拉手抱作一团，才好险没被带走。
“穷寇莫追。”居奚在唐露身后说道。
唐露手中泄了力，正准备等水龙完全出去之后再跟上去的赵汝燕也顿在原地。
朱胜从没见过这等怪力乱神的现象，他想起白天，快赶到时见远处天空惊下一道霹雳闪雷，当时只道天有异象，原来是赵少侠的“引雷”。朱胜愣着，小腿被肉儿抱得麻木了都不知道，等他反应过来要上前确认少主安全时一动腿，差点摔个狗吃屎，才哎哟着将肉儿甩开，跑到少主门口见少主毫发无伤，便又冲到窗前往下看，大喊楼下的兄弟们，所幸都没有被误伤，那鬼娃娃和水龙从他们头顶掠过，没有停留。
“少主，咱们换个地儿住吧，谁知道那鬼东西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朱胜又跑回居奚门口。
居奚摇头，说：“它不是冲我们来的，只不过刚好我们在这里。”
“啊？”
“它不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也没有对我动手，可见只是凑巧，我们人多，它吃了亏不敢再来了。”居奚解释完看向肉儿，“进来打扫，不然没法睡。”
“啊？少主，门都没了怎么睡啊，换一间吧。”朱胜说。
“这个天气吹点风正合适，”居奚看着还瘫在地上的肉儿，“没死就进来收拾。”
肉儿艰难爬起，从唐露和赵汝燕中间过，居奚重新坐回几前，说：“朱胜，带人下去休息吧，我们还有事要谈，就不用你旁听了。”
“哦是！”朱胜带人下楼，走前看了眼战损墙面，心道这么大动静，怎么掌柜的和小二都没来问问，睡这么死？明早还是补点修复费吧。
唐露和赵汝燕在门口相视无言半晌，还是扫地的肉儿叫他们抬抬脚，要不上另一边坐着，两人才过去重新分坐居奚两侧。坐下后依旧是沉默。
居奚对着完全碎掉的茶壶茶杯一动不动，等肉儿打扫完了才说道：“去重新烧水，如果还有的话。”
“哦，是。”肉儿显然也还没回过神来，只讷讷地应了，到了厨房看到空空的水缸才知道少主说的什么意思。没水了啊，那烧什么呢？肉儿一屁股坐在土板凳上，对着尚有余温的灶孔发呆。
“那个、还有纱布吗，我想包扎下。”唐露支愣着左边胳膊，“这一天天、多灾多难的，一共就两条手两条腿，现在就剩一条左腿是好的，可不能再来妖魔鬼怪了哈！哈哈、”
“洛梦是我们整个訾鸣派的仇人。”赵汝燕低沉地说。
“要是方便讲的话......”唐露挠挠太阳穴，说，“没事，不讲也可以，毕竟那是你们门派内部事，我们都是外人，我就是随便八卦下。那什么、你刚才说她是妖女，是指她现在的状态吗？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家丑不宜外扬，赵汝燕思忖一阵，说道：“魔界有一种修行方式叫做夺舍。”唐露点点头，居奚摇摇头，“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道，成仙成神还是成圣人，要做的事都一样，就是修行，魔也不例外，需要天长日久的修行才能够提升自身能力。所谓修行，其实就是与天地对话，汲取天地灵气，人类作为修行者，在这两方面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你们看许多妖怪，在修行的时候会把‘修成人形’作为修行的第一目标。”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那些妖怪修行比较容易呢？毕竟在我见过的人里面，修成仙的可一个都没有。”唐露说。
“那是你太肤浅啦，修成仙哪那么容易，你只看到修成仙的妖怪多，却看不到人家花了多少时间，能够修成仙的妖怪，哪一个不是几百岁上千岁的，你再看修成仙的人，短短几十年就能修成正果，这样对比还不够明显吗？”
“有道理哦。”唐露点头，“老师请等一下，我想先找朱胜大哥要点纱布和酒。”
“我还有一点。”赵汝燕拿出乾坤袋掏了掏，忽然怔住，然后大惊失色把袋子翻过来使劲抖，里面的瓶瓶罐罐纸笔杂物全都撒了出来，叮铃咣啷掉到桌上再滚到地上，最后掉出来的是她奄奄一息的小狼，“我给忘了！路上想让它节省点体力就放进去了，结果就搞忘了放出来！”
唐露摸了摸小狼的鼻子，松了口气说：“还好，还活着，可能是闷晕过去了，我去给它找点吃的吧。顺便找朱胜大哥要点纱布和酒。”他可以确定，刚才倒出来的东西里面没有纱布了。
唐露刚站起来，居奚就说道：“吃的不急，它现在比较缺水。”
“啊，水——”赵汝燕望向尴尬的唐露，“现在还能把水龙召回来吗？”
“这......有点困难......撇开伤势不谈，召唤水龙这种事还挺费神的，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随时随地想召就召......不过我可以去这附近的农家借点水来！”
“这个时间、你这个模样，能借到吗？哪怕是借到了，怎么还？你还是直说是抢吧，还坦荡点。”居奚说。
“谁跟你们匪帮似的，脑子里就一个‘抢’字！我花钱买还不行吗？”
居奚勾起嘴角，“行，你去吧，看它撑不撑得到你回来。”
“那我带上它——”不现实，万一小狼突然嚎一嗓子，别说买水，整个村的狗都得跟着吠，到时候双拳难敌百张嘴，有理也说不清。
居奚仍抄着手，说：“其实狼也是可以吃人肉的。”
“出什么馊主意！”赵汝燕抱起小狼，“走，我跟你一起去买水！”
人都走了，房间清静下来，居奚瞧着眼前乱糟糟的桌子，随手捡起地上脚边的某样东西，翠绿的瓶子，打开看里面是两颗红色小药丸，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扔回地上，又捡起桌上另一样东西看起来。
那是本书，书名他看不懂，有点像古文用字，也不排除是修仙界专用文字的可能，他随手翻了翻，一张插图都没有，想要记起来是有点困难了。
书不止一本，有厚有薄，有大有小，居奚每一本都翻了，终于有一个小册子是用官文写就的，名字是《人界体统》，作者“楼履书”。这应该就是赵汝燕的师父了，居奚把小册子揣进怀里，然后继续翻。
这乾坤袋也不怎么大嘛，没装多少东西，还没有年前遇到那妖怪的空间大，能装下那么大一座山林，还能在里面生火煮饭。
居奚从一堆不明作用的瓶罐中翻出一个比小拇指还细的竹筒来，意料之中，里面有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何掌门，展信佳......”
看完居奚把纸条卷了回去。
白歌南还在上修盟打比赛的时候赵汝燕就亲眼见过，如今白歌南已经有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女儿都已经九岁了，想来赵汝燕也是修了有十多年的仙了，可现在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看来是师父给的书没有好好看完啊。
小丫头片子，被人一激就失去头脑，只管杀，还与天地对话呢，这天地见过这么多事，人家随便问你一句，你答得上来吗？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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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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