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磨磨蹭蹭回来，赵汝燕看见那一桌子东西，才猛然想起这些东西是不能给凡人看的，而且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但当她看见居奚正背对着他们写字，他左手边的纸半摞新半摞写满了，心中不免狐疑，这人真能忍住好奇心不上手吗？可是粗略一看，好像东西也都在，而且要想挨个看完的话，也就没那么多时间给他写那么多字了啊。
唐露当着他的面对赵汝燕说道：“你还是点一点吧。”
居奚笔没停，说道：“书我看了，看不懂，能告诉我那是哪国文字吗？”
赵汝燕把东西一样一样往乾坤袋里收，放了点心，说：“修仙界祖师爷自创的，为的就是让凡人看不懂。”
“哦，是吗，那我要是看懂了，是不是说明我有修仙的资质？”
赵汝燕一边收拾一边说：“你要是能无师自通，只说明你有文字方面的天分，同修仙资质没有关系。”
居奚啧啧摇头，说：“那怎么样算有资质呢？我学武还挺有天分的，不过不爱学就是了，我也有长寿的**，修仙正合适。”
“你那叫合适吗？你那叫无耻，明明在人间已经尽享荣华富贵了，还想长生不老祸害万年，你可做梦去吧！没那么好的事哈。”唐露啐他。
居奚笑，说：“你和魏阑杉越来越像了。”
赵汝燕忽然抬头看他，认真地点了点头，也说：“好像是的，怪不得你俩能一见如故。”
“是吗？”
唐露嘿嘿地笑，像个傻大个，还是不一样，魏阑杉可不会露出这么没有防备的笑容来，分明是从小流浪到大的，怎么还这么容易信任别人。居奚终于相信，有的人就是天生乐观，怀着一颗赤子心，在暴风雨中逆来顺受朝着阳光茁壮成长。
可是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过硬的实力傍身，那便是刀下鱼殂，若实力超群，又容易成为他人棋子。
于是居奚冷冷说道：“你最好不要随便在路上捡朋友，今朝之友明日之敌，往后你就跟着将军专心打仗建功立业，但不要封官进爵，江湖事你都玩不明白，更别妄想在朝堂中勾心斗角。”
“还没从军呢你都替我操心起来了。”唐露坐下嘀咕，“我看你就是变着法骂我笨，哼，我现在有求于你我不讲，等我走了，你小子最好往后出门都带把伞！”
居奚是有耳疾，但不聋，关键词拼拼凑凑也能知道他在嘀咕什么，便说道：“既然你不嫌口干，那就把前面的事接着讲完吧，免得这位赵少侠晚上也睡不着。”
“刚才说到哪儿了？”唐露一脸茫然。
赵汝燕想了想说：“如果是说你的刺客故事，那你讲到白歌南的武器了，你说你想找剑，结果没找到，就被她的刀抵了后背。然后你看她没有质问你，以为她认出你的身份，你就直接出手了，在交手过程中你认为她的武功功底不错，但是疏于练习，扛不住你的重击——”
“哦，接着这儿说，”唐露又回想了一阵，不好意思地抠抠头说，“故事好像到这里就马上讲完了。我跟她打起来，然后她打不过我，就说‘你想试探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白天时就可以动手，偏挑了夜里，反倒引人注意’，我还在想她为啥这么说，管家就带着人冲进院里，我不能暴露，就赶紧逃了。”
“你再好好想一想，当时为什么会选择我的房间。”居奚停笔回身，引导他回忆。
唐露皱着眉思索许久，后恍然大悟道：“那管家带的人不少，府里的灯也接二连三亮了起来，亮灯的速度说明了他们早就安排了人候着，就等我落网！我当时见灯几乎是追着我的脚步亮起，下面也开始挨个排查院落，几乎每个房门都被咣地打开没再关上，我想着那些都是空院子才会那样做，你那里他们多少会有所顾忌，也没想那么多，所以当我进门躲到床下，那举灯的侍女前后脚就跟过来敲门，我还庆幸我跑得快呢......”
唐露越说越心虚，居奚接着说道：“我房里点的迷香不是特别强效那种，但只要一直点着，从我进房间到我入睡再到你进我房间，是足够使我昏迷的。可偏偏早上江东接待屠瑜时叫我也坐下旁听，我喝了后给我斟的茶，就是那杯茶，让我得以清醒地迎接你的到来。”
赵汝燕听得入了神，可却仍比唐露更早一步抓住端倪，说道：“如果江东要你清醒，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又给你点香又要你喝茶，他只让你喝茶不点香不就得了？或者更直接点，要你在那时候清醒的法子有千万种，就非得在早上这个时间跨度这么大的时间点上做手脚？”
“你很聪明，”居奚对她点头，坐到几前说，“如果不是今早的早饭，我也是很难想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么复杂的步骤，只有一个解释，香是白歌南点的，江东早就疑心并留心白歌南的行动，所以要在与我见面的时机中合理地安排，要我喝下那杯茶。”
“我还有一个疑问，”赵汝燕说，“那是什么茶，药效能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
“乍听上去确实不合理，不过不知道赵少侠是否有听过人间三大名医？”
“这个我知道，圣医怪医鬼医嘛。圣医早就断了传承，如今打着他幌子出来的全是假货；怪医永远神出鬼没，想出手时才出手，谁能找到他？鬼医效力于明府，除了明府，谁能使唤得动他。”
“嗯，赵少侠也算见多识广了，还知道明府。”
唐露眼睛一亮，激动地说：“你是说，江东和明府有勾结！”
居奚眯着眼睛笑，“我说了吗？我是在谈药，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唐露嘁了声，说：“这里就我们仨，你还跟我们耍心眼子，有意思没有？”
“那白歌南为什么要帮你呢？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江东想陷害你，所以要你清醒，那么想让你昏过去的白歌南就一定是想帮你咯。”赵汝燕问道。
“那当然是因为，她有求于我。”居奚把骄傲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给你厉害得，人人都有求于你，你当你是谁啊，凤华帮话事人还不是你呢，你就拿着天下当家的范了？”
“没有我，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居奚说，唐露一愣，指着自己半天没说出话来，赵汝燕也沉思了好一阵，前后联系起来，终于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唐露你骗我？要找上修盟的是白歌南，不是你？”
唐露傻了，他是听居奚说过不要找道士要找上修盟的来解决事情什么的，但他也没往深了想，“不对啊，是你骗我啊！”唐露调转手指头指向居奚，“你和屠瑜一开始写信叫我过来，用的理由是捉妖，等我来了又说要我去证实江夫人的身份，今天在城里你又说要我去找上修盟的来捉妖，你这样反复无常，拿我寻乐子呢？”
“既然你终于反应过来，那我可以直说了。”居奚整了整膝上的衣摆。
“早不能说？！”唐露气极。
“有些事没到该说透的时候，就不要说那么透，我就再教你一课，江湖上闯荡和在朝政中不同，混迹江湖，要的就是别人看不透，嘴里句句不是实话，却也句句藏着实话。”
“这我不同意，混迹朝政也不能老说实话啊，那不成了被人当马使唤的老实人了？”唐露反驳。
“朝政不是用来混迹的，你又没那个心眼，宁愿闭嘴，不要多嘴，相信我，在朝中做个诚实可靠的臣子，绝对比做个狡诈心机的臣子来得好。”
“我不懂，但我觉得你还是信他的比较好。”赵汝燕帮腔。
唐露：“你不懂你还觉得他说得对？”
赵汝燕：“光一句‘朝政不是用来混迹的’，就值得我信他。”
居奚朝她露出迷人微笑，“少侠好眼光。”
赵汝燕对他的美貌不敏感，等闲视之拱了拱手道：“客气，对人就是要该夸夸该骂骂，我师父说的。”
“你师父是在骂你的时候用来说你的吧。”唐露拆台。
“那怎么了？这句话对谁都适用！”
“行行行，你师父说的都对，你师父厉害，佩服，我佩服还不行吗？”
“哼，你那是没见过，等你见过我师父，肯定追着他求他收你为徒！我师父可厉害着呢，仙术厉害，人缘也好，对弟子们也很友善，他还博学广识、风趣幽默——”
“那他什么级别的，也是元婴吗？和肖阳一样？”
赵汝燕瘪了瘪嘴，说：“元婴怎么了，就算我师父只是元婴，那也是修仙界最厉害的元婴！”
唐露摊手，“我没说他不厉害啊！”
“你问他级别，又拿他和肖阳一个后辈比，不是蔑视是什么？”
“我没这个意思啊，我又不知道元婴到底什么级别，而且你不是说肖阳很厉害的吗，那我说你师父和肖阳一样厉害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又不认识几个修仙的人，那你说我怎么问合适嘛！”
居奚摇摇头，心道这确实是个傻大个没错了，都说了，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不听，别说要他混迹江湖爬上朝堂，看来便是娶媳妇都是难事一桩！
夜已深了，居奚说完想说的，不想再看他俩无谓吵闹，便揪过唐露的耳朵问道：“那你师父如今何在？”
“我不知道啊。”唐露仍旧无辜摊手。
居奚松开他那揪不痛的肥厚耳朵，赵汝燕哼了声，说：“你这认师父不是认挺快的吗，还说拒绝了？”
“哎那是他非要这么问的，我哪句话明确叫他师父了？”
“你没否认不就是承认？”
“当然不是啦！”
“吵死了，都给我出去！”居奚起身，把赵汝燕漏捡的桌下的叶子糖拍到桌上，才终于镇住他们，“我要休息了，明日一早赶路，没事别来烦我。”
“哦。”两人异口同声，唐露去捡躺在门外的门板，想给他合上，但铆钉都没有怎么上，赵汝燕夺过门板往旁边一靠，说：“人家都说了不要吵了，还不走！”
“对了你的酒，我拿了一瓶。”居奚说完合衣躺下。
赵汝燕站在门口愣了下，然后边往自己房间回便嘟囔：“早知道就多带点走了，人家准备那么多，我说懒得带，结果路上东一瓶西一瓶的都快整没了，唉，回去师父会骂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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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混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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