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刘撤展开刘璟的奏折,见“劝降成功”四字,龙颜大悦,将密折在御案上轻叩:“阿璟果然不负所望!”他想起前日收到的军报,宁王不费一兵一卒劝降山匪,附近的百姓上了民愿书,都在称赞宁王,甚好甚好。
目光扫至后半段,见“江南吏治败坏,官吏勾结盘剥百姓”等语,他面色一沉,方才舒展的眉头又拧作一团。案上铜鹤香炉飘出袅袅青烟,映得他眼中闪过厉色:“江南富庶之地,竟有蛀虫蚕食国本!”
他的指尖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奏折上,那墨字“贪墨”二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传工部尚书林子起与傅家之子傅小将军即刻进宫!”刘撤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宫殿中回荡着,内侍们闻言,急忙躬身应诺,然后匆匆离去,去传达皇帝的旨意。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明亮的光斑。然而,刘撤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反而心头涌起一股寒意。他深知,如今外患刚刚平息,如果内政不修,国家又怎能长治久安呢?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毛笔,笔尖在墨汁中蘸了蘸,然后毫不犹豫地在奏折上落下朱批:“着宁王刘璟担任御史大夫,严查江南吏治,凡贪墨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革职查办!”
笔锋落下,那鲜艳的朱砂如同点点鲜血,帝王为圣旨上盖上象征着帝王的印章,金銮殿□□进的日光映衬着龙椅上刘撤那威严的身影,让人不寒而栗。
林府内,一片静谧祥和。然而,在林子起的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恨情绪。
就在前些日子,他得知宁王竟然带着侧妃一同去剿匪,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林子起对刘璟的恨意,在这一刻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难以平息。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嫉妒和愤恨在他的心中交织缠绕,令他几乎失去理智。林子起猛地站起身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眼布满血丝,他抓起放在一旁的佩剑,毫不犹豫地狂奔出了房间。
他的步伐踉跄而急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佩剑在他手中挥舞,发出寒光,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延伸。
林子起径直冲向妹妹出嫁前住的院子,那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对刘璟的恨意,其他的一切都被他抛诸脑后。
一进入院子,他便毫不留情地举起佩剑,疯狂地砍向那些曾经由林子霜精心照料的花花草草。原本美丽的花园瞬间变得一片狼藉,花草被砍得七零八落,四处散落。
林子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着,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他对刘璟的愤恨。
这时家丁来报:家主,宫里来人了!话音未落,一个身着暗紫色蟒纹袍的公公已立在檐下,尖声道:“林大人请接旨——”
林子起心头一紧,连忙放下佩剑,整了整衣袍跪了下来。那公公也不看他,展开圣旨念道:传皇上口谕即刻命工部尚书林大人即刻进宫商议国事。”
他抬头望向公公,见对方面无表情,便知问不出缘由。起身时,只觉双腿发麻,定了定神才道:“劳烦公公稍候,容本官更衣。”
“林大人,不必了,”公公摆摆手,“陛下有令,一刻也耽搁不得。轿子已在门外候着了。”
林子起心中不免有疑虑,却不敢多言,只得随公公快步出门。坐上那顶摇摇晃晃的轿子,他闭目沉思:近来并无要事上奏,皇帝为何突然传召?是朝中有人构陷?还是那宁王又参我一本?他越想心越沉,只听轿外马蹄声哒哒,他不再去想,只是闭目。
傅家长子也得了召见,一并进了宫。林子起心绪不宁,无法控制的。他有些发觉家中近些年的香料有些不对,甚至可以说他从记事起,这个香料就不对劲,似是能左右人心绪。
二人走进了金銮殿,公公对内禀报,皇帝应允二人进殿。可林子起这时却闻到了与家中香料同样的味道,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皇帝批阅奏折的手一直未停,底下的二人也随了规矩拜见皇帝。
小将军傅之言与工部尚书林子起已并肩立于金銮殿内。傅之言一身银甲,腰悬佩剑,眉目锐利如鹰;林子起则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却有些憔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命傅之言、林子起即刻启程,前往江南,全力协助宁王刘璟处理地方要务,如有官员不从,杀无赦!且务必安抚民心,稳定局势。”传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前回荡。
二人双手接过圣旨,傅之言眼神一凛,林子起则微微颔首,皆沉声应道:“臣,遵旨。”
京城郊外的长亭旁,异常的下起了雨,细雨沾衣。傅之言翻身上马,银甲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泽,他回头看向林子起,沉声道:“林大人,此行路途遥远,还需多保重。”林子起坐进了随后的马车,掀开车帘,面容平静:“傅将军亦然。我等身负皇命,当以国事为重。”
一声清脆的马鞭响,傅之言策马先行,林子起的马车紧随其后。两人一骑一车,迎着微凉的晨风,朝着烟雨朦胧的江南方向驶去。前路漫漫,此行注定不会平静。
晨雾还未散尽时,宁王刘璟已在驿站外勒住了马缰。他望着身后绵延的兵甲队列,眉头微蹙,终是对副将低语了几句。军令传得很快,片刻后,原本肃整的队伍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二十余名精骑护卫。
"殿下,都安排妥当了。"亲卫牵来一辆乌木马车,车厢两侧的暗纹被粗布帘子遮得严实。刘璟点点头,转身撩开了车厢门帘。
窦姝正临窗坐着,月白绫裙衬得她面色愈发清透。见他进来,她只是淡淡抬眸,将手中的书卷合上:"京中诸事要紧,何必急在这一时?"刘璟在她身边坐下,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有些事,早一日便多一分胜算。"
对面的林子霜闻言,怯生生地往窗边缩了缩,藕荷色的裙摆沾了些车座上的绒毛。她攥着丝帕的手指泛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车外——那些消失在晨雾中的旌旗甲胄。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变得单调。刘璟将茶盏搁在小几上,伸手替窦姝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此去江南路途远,委屈你了。"窦姝避开他的手,转而将暖炉塞进林子霜怀里:"侧妃妹妹身子弱,仔细着凉。"刘璟心颤了一下,他收了手,闭目养神,内心的痛怎么都无法消散。
林子霜瑟缩了一下,小声道:"谢姐姐关怀。"她垂着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车壁上微微颤抖,像极了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车队转过山坳时,最后一抹晨光恰好穿透云层,落在刘璟紧握缰绳的手背上。他望着前方蜿蜒的官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被他遣回京城的兵将,此刻或许已过了卢桥,而他带着两个女人,正一步步踏入江南的烟雨深处。
窦姝不明白刘璟为何那日对自己下杀手,话到嘴边也问不出来。她一直盯着刘璟,泪也不禁掉了下来。林子霜看见了,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为窦姝拭泪。林子霜不解:姐姐怎的落泪了,可是那些山匪吓到了姐姐?刘璟闻声睁开了眼睛,他想为窦姝擦泪。可他犹豫了,方才窦姝对自己冷淡一定是还没原谅自己,若现在靠近了窦姝,也会惹了厌烦吧。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声巨响,随之马车也猛的晃动了一下。林子霜胆小,叫出了声,窦姝护住林子霜,刘璟则是护着二人。
官道旁的老树落下最后一片枯叶,马夫老李勒住缰绳,蹲下身检查车轮,眉头拧成个疙瘩:“王爷,后轮辐条断了两根,怕是走不得夜路了。”窦姝与林子霜下了马车,林子霜吓得不轻,窦姝安抚着她。
刘璟最后才下了马车,他掀开车帘,身着青色长衫的他握着一卷书,闻言皱了皱眉。晚风卷起枯叶掠过车辕,远处天际线隐约有炊烟袅袅,他顺着马夫指的方向望去,三里外的山坳里果然藏着个村落,昏黄的灯火在林隙间明明灭灭。
“可有备用辐条?”
“昨日过驿站时换过,谁料这破路……”老李拍了拍车轮,木轴处裂了道细缝,“得找铁匠铺重新打两根,再寻处院子歇脚。”
刘璟合上书卷,指尖叩了叩车厢壁。官道荒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有那村落透着几分人气。他望着那片昏黄灯火,决定借宿。
“走吧,”他将书卷揣进袖中,起身时长衫下摆扫过车板积灰,“先去村里借宿,明日再修车轮不迟。”
老李应了声,解下缰绳。刘璟立在车旁,看着村落方向的炊烟被晚风扯成细长的丝,暮色里,几只晚归的鸟雀扑棱棱掠过头顶,投下细碎的黑影。
前头那座黄泥矮院的柴门被叩响了。刘璟敲了敲矮门,他将沉甸甸的钱袋往门墩上一搁,铜扣撞出闷响:"我们是从江南来的布商,错过了驿站,想在贵舍借宿一晚。"
开门的老汉眯眼打量着两人,见刘璟虽说是布商,但衣着华丽,忙不迭把人往院里让。"不巧得很,"他搓着手赔笑,"家里就一间空屋......"
"两间。"刘璟打断他,指尖在钱袋上轻轻一捻,碎银碰撞声清脆入耳。他瞥见西厢房窗纸破了个洞,灶房飘出淡淡的霉味,却依旧笑得温和,"我身后这两位是家中阿妹,我们分开住,我们会付三个人的房钱"刘璟认为将两位夫人讲做自己的妹妹不会引起怀疑。
老汉的目光黏在鼓囊囊的钱袋上,喉结滚动了两下。院里的鸡突然扑腾着翅膀蹿过,他慌忙去拦,转身时脸上已堆起褶子:"有!东头那间柴房腾出来就行!我与老婆子住柴房"
"这是定金。"刘璟摸出一包碎银,在掌心掂了掂。晃得老汉眼晕。他一把攥过银子,指腹飞快摩挲着上面的齿印,连声道:"这就拾掇!这就拾掇!"
炊烟突然断了。里屋传来板凳倒地的声响,一个围着蓝布头巾的老妇人探出头,看见老汉手里的银子,眼睛倏地亮起。"当家的,我去烧水!"她尖着嗓子喊,裙摆扫过门槛时差点绊倒自己。门槛前,有位大肚子的妇人一直盯着窦姝不语,老妇人将大肚子的妇人赶进了里屋,窦姝只是看了看也没在意。
刘璟望着那扇被重新糊好窗纸的东厢房,墙角蛛网还在,门框却被新刷了层桐油。随从把行囊搁在桌上,低声道:"王爷,这家人......"
"在外叫我公子,叫王妃与侧妃为小姐,低调行事,况且钱能通神。"刘璟打断他,将沾了灰的钱袋系回腰间,"明早走前,再赏他们几文。"窗外传来妇人的笑骂声,夹杂着老汉搬床板的闷响,月光从新糊的窗纸透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模糊的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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