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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谷家

承平元年的深秋,寒意已渗入紫禁城的骨髓。宣政殿的晨钟撞碎了薄雾,金砖玉阶上,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般肃立,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湖面。

昨日四公主齐曦硬闯大殿、怒斥诏狱私刑的惊雷犹在耳畔,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探究与不安,在丹陛之上冕旒低垂的新帝与吏部尚书谷维庸之间逡巡。

殿门外的守卫明显比往日森严了许多。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与金铁交鸣之声!

“让开!本宫要见陛下!” 一声清越却饱含怒意的厉喝穿透了沉重的殿门。

“公主殿下!不可!朝会重地,无诏不得擅闯!” 侍卫统领焦急的声音紧随其后。

“滚开!”

殿门“哐当”一声被大力推开!四公主齐曦一身素色劲装,未施粉黛,乌发高束,手握马鞭,竟直接闯了进来!

她面色含霜,眼中怒火熊熊,不顾两侧侍卫的阻拦和满朝文武惊愕的目光,径直冲到丹陛之下!

“陛下!”齐曦无视礼法,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响彻大殿

“臣妹昨日奉旨探视诏狱,吏部尚书谷维庸府上恶奴谷三,竟敢动用烧红烙铁,对户部度支司主事程砚动用私刑!程大人左手腕筋骨尽毁,烙印深可见骨,此等酷吏恶行,骇人听闻,罔顾国法!谷维庸,你纵奴行凶,残害忠良,该当何罪?!你谷家视国法为何物?!视先皇新政为何物?!”

她的话如同淬毒的利箭,直指谷维庸。满朝哗然!文官队列中,几位须发皆白、以礼法自持的老臣气得浑身发抖。

“放肆!”一位年逾古稀的御史大夫颤巍巍出列,噗通跪倒,老泪纵横

声音悲愤:“陛下!四公主殿下!一介女流不得干政,此乃祖宗铁律!殿下身为金枝玉叶,竟持械闯殿,咆哮朝堂,辱骂大臣,此乃大不敬!大不敬啊!老臣…老臣恳请陛下,严惩以正朝纲!否则,礼崩乐坏,国将不国!” 他说完,竟以头触地,咚咚作响,一副死谏的架势。他身后数名清流老臣也纷纷出列跪倒,附和着要求严惩齐曦“悖逆之行”。

武将队列中,晏家代表依旧面无表情,江家家主眉头紧锁。谷维庸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在齐曦的怒斥和老臣的死谏夹击下,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他慌忙出列,重重跪倒,声音带着惶恐和“冤屈”

“陛下!四公主殿下!老臣万死!老臣驭下无方,致使恶奴行凶,罪该万死!然老臣对新政虽有异议,实为社稷计,绝无私心构陷!谷三所为,皆其个人恶行,老臣定将其千刀万剐,以儆效尤!请陛下明鉴!”

他避重就轻,将责任全推到谷三身上。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清流一派虽对谷维庸不满,但更重礼法体统,此刻也面色凝重,看向丹陛之上,等待圣裁。

高坐龙椅的景帝齐晟,藏在冕旒后的眉头紧紧锁起。他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朝堂派系盘根错节,四妹的莽撞闯殿虽为他递了刀,却也引来了更大的礼法风暴。他藏在宽大衮袖下的手微微蜷紧,指尖冰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有力:

“四妹!”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中的嘈杂

“闯殿失仪,咆哮朝堂,此乃大过!”他目光扫过那些跪地死谏的老臣

“念你痛惜忠良,情有可原,禁足曦华宫一月,静思己过!”

齐曦嘴唇翕动,还想争辩,但在景帝冰冷的目光下,终究愤愤地咬住下唇,狠狠瞪了谷维庸一眼,在侍卫的“护送”下,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一个倔强而愤怒的背影。

处理完齐曦,景帝的目光转向谷维庸,声音更冷:“吏部尚书谷维庸!”

“老臣在!”谷维庸心头一紧。

“驭下无方,致生此等骇人恶行,伤残大臣,此乃重罪!闭门思过五日,上陈请罪疏!吏部事务,暂由左侍郎署理!” 这个惩戒虽重,但比起齐曦,似乎又留了余地。

谷维庸心中稍定,连忙叩首:“老臣领旨谢恩!”

“至于谷三,”景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新帝急于立威、发泄怒火的冲动,“私动酷刑,残害大臣,罪不容诛!着锦衣卫将其……” “就地正法”四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侍立在御座旁、如同影子般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叶临之(叶客),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咳嗽了一声。那声音低微,几乎淹没在殿内的呼吸声中。同时,景帝感到一道极其锐利、带着警示意味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正是来自叶客!

景帝心头猛地一凛!瞬间清醒!处死谷三固然痛快,但这恶奴是重要人证!背后牵扯的线索还未深挖!自己若在盛怒下将其简单处死,岂非自断线索,正中幕后之人下怀?一股冷汗瞬间浸湿了景帝的后背,他为自己片刻的冲动和稚嫩感到后怕。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硬生生改口:

“……将其严密看押!移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诏狱一应涉案狱卒,严查不贷!凡涉滥刑者,依律严惩,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补充道,“程修撰伤势沉重,着太医院院判章太医,亲自为其诊治,务必全力救治。”

“臣,领旨!”

叶客抱拳出列,声音沉稳有力,目光扫过谷维庸时,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风波,在景帝险险踩住悬崖边的修正下,暂时平息。

谷维庸一派虽受重挫,但核心未失。清流对景帝最终“依法办事”的态度暗自点头,却也对其初期的冲动有了印象。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诏狱深处,血腥与药味混合的气息令人窒息。章太医额角渗汗,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程砚左手腕上那个深可见骨、焦黑溃烂的烙印。程砚牙关紧咬,身体因剧痛而不住颤抖,脸色惨白如金纸,却硬是没发出一声呻吟,只有喉咙深处压抑的闷哼。

“程大人…忍忍…”章太医声音凝重,“筋骨受损太重…老夫尽力保住这只手不废…”

程砚艰难地扯动嘴角,声音嘶哑破碎

“无妨…能…能握笔…写字…即可…账…不能停…”

新政的账目,如同刻在他骨血里的烙印,比皮肉之苦更痛。

牢门轻响,叶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来一股肃杀寒意。他目光扫过程砚惨状,落在章太医身上

“章院判,陛下有旨,需讯问程大人。请暂避。”

章太医会意,收拾药箱退出。囚室内只剩下叶客、程砚、以及门外守卫。

叶客走到程砚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

“程砚,陛下命本官彻查。谷三已下狱待审。你刻于墙上的‘嫁祸谷晏’,何解?玉佩与衣料,你又知多少?”

听到“谷晏”二字,程砚涣散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一种混杂着刻骨恨意与最后执念的光芒。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语速虽慢,却字字清晰,再无之前断续的虚弱:

“叶大人…谷三非仅用刑…他受命灭口!玉佩…乃昭帝御赐…我从不离身…大火前夜…翰林院值房…谷维庸之侄谷玉林…邀我品茗…玉佩…便是在他纠缠时失落…我遍寻不见…” 他喘息着,目光如刀,“那靛蓝缠枝莲苏锦…乃贡品…我程砚…寒门微末…何来此物?定是凶手遗落…嫁祸于我!”

他顿了顿,积聚起最后的力量,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控诉:

“谷家…不足惧…爪牙耳…其背后…晏家…才是主谋!漕粮沉船骗保…冀州段丙辰、丁巳号…晏记船行承保…赔银入晏三私库!河西柳林庄…虚报坟冢一百七十三座…隐田一千二百亩…谷记牙行经手…分润三成!谷家外宅书房…东墙第三块砖后…有暗格…账簿…皆在其中!”

他报出的地名、事件、人名、数字、藏匿地点,清晰准确,如同早已烂熟于心!这绝非临时编造,而是他早已暗中彻查、深埋心底的致命证据!每一笔,都是谷家与晏家沆瀣一气、吸食民脂民膏的铁证!更是指向那场大火背后巨大阴谋的线索!

话音落下,程砚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囚室内,只余下他嘶哑话语的回响和浓重的血腥味。

叶客眼中寒芒暴涨 ,程砚用命换来的,不仅是嫁祸的破绽,更是一把足以将谷家打入地狱、并狠狠撕开晏家伪装的利刃!他不再停留,转身冲出囚室,对门外等候的锦衣卫精锐厉声喝道

“点齐人手!随本官走!目标——吏部尚书谷维庸外宅书房!掘地三尺,给本官把东西翻出来!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马蹄声如骤雨,踏破京城深秋的寂静,卷起漫天落叶。叶客一骑当先,飞鱼服猎猎作响,冷峻的脸庞如同冰封,眼神锐利如鹰隼,直扑那隐藏着滔天罪证的巢穴!风暴,已至!

夜色深沉如墨,万籁俱寂。承平帝齐晟独自坐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之后,烛火将他疲惫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连日来的巨变、朝堂的倾轧、兄长的惨死、程砚的重伤、谷家的罪证…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伏在案上,眉头紧锁,似乎在小憩,又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御书房顶梁之上,一片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声响起,微不可闻。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落下来,正是叶客。他刚处理完谷家外宅的搜查,收获颇丰,急需向景帝禀报。他习惯性地选择最隐秘的路径,避开所有耳目。

叶客落地无声,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书案后的身影。看到齐晟伏案疲惫的身影,他冷硬的眼神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心疼。他正欲上前行礼禀报。

就在这时,伏在案上的景帝,仿佛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靠近,嘴角竟在睡梦中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向上弯了弯。接着,一声带着浓浓鼻音、近乎梦呓般的低语,轻轻飘了出来:

“临之,临之…我想吃国子监后山…刚炒好的糖炒栗子,今年…你再给我打一次栗子…好不好?像小时候那样…” 声音含糊,带着一丝孩子气的依赖和疲惫的柔软。

叶客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他望着那个在睡梦中卸下所有帝王威仪、流露出脆弱本真的身影,听着那声久违的、带着糖炒栗子香气的“临之”,心头如同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拂过,酸涩又滚烫。他冷硬的面具几乎要维持不住,一种强烈的冲动让他想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应一声“好”。

然而,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回笼。这里是御书房,他是暗卫,是锦衣卫佥事,他是帝王最后的影子。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喉结滚动了一下,故意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的冷淡语调,低声嘟囔道:“啧…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童似的讨要零嘴…” 话虽如此,他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走到书案旁。

看着齐晟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疲惫的侧脸,叶客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不是行礼,而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丝嗔怪地,轻轻弹了一下景帝光洁的额头。

“唔…” 齐晟发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缓缓“醒”来。他睁开眼,眼底哪有半分睡意?

只有一片清明的笑意和一丝得逞的狡黠。他坐起身,看着近在咫尺、依旧努力板着脸的叶客,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临之,来了?怎么又不叫朕‘皇上’?”

他的目光落在叶客微乱的鬓角,那是刚才从屋顶潜入时被夜风吹拂的痕迹。齐晟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替他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发丝拢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拂过叶客微凉的耳廓。

叶客的身体瞬间僵住!那轻柔的触碰如同带着电流,让他心跳如擂鼓。他猛地后退半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刻板冷硬,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疏离

“臣僭越!请陛下恕罪!臣有要事禀报!”

他低垂着头,不敢再看齐晟含笑的眼,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齐晟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口是心非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却也带着一丝无奈。他收回手,正了正神色

“说吧,临之。谷家那边,如何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叶客身上尚未散尽的夜露寒气。

叶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

“臣奉旨查抄谷维庸外宅。在其书房东墙,果然寻到暗格,取得账簿数册。”

他声音沉稳,“经初步核查,程砚所供属实。河西柳林庄虚报坟冢一百七十三座,隐匿上等良田一千二百亩,历年偷逃赋税数额巨大,经手确为谷记牙行,分润记录清晰。更有冀州漕粮沉船骗保案详录,丙辰、丁巳号沉船为人为制造,晏记船行承保并赔付,赃银最终流入晏家三爷晏弘的私库,账簿往来皆有谷家隐秘渠道经手盖章为证!”

“好!”齐晟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一拍书案,“铁证如山!谷维庸老匹夫,还有他背后的晏家,看这次如何狡辩!”

叶客继续道:“此外,臣在搜查谷家另一处隐秘库房时…”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发现了一个被火燎过、半毁的紫檀木盒。盒中别无他物,只有…半块残破的羊脂玉佩。”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小心打开。

烛光下,半块玉佩静静躺在布中。玉质温润,却遍布烟熏火燎的痕迹,边缘焦黑断裂。奇特的是,玉佩上雕刻的纹样并非寻常花鸟,而是一半残缺的、极为繁复古老的叶脉图腾!玉佩下方,还系着一缕同样被烧焦的、褪色的红色丝绦。

“此图腾…”叶客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抬起头,看向齐晟,眼神复杂难明,“臣幼时…曾在母亲珍藏的家族图谱中见过…这是…江南叶氏一族嫡系的徽记!” 他握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收紧,“母亲曾说…二十年前叶家那场大火…烧毁了宗祠…也烧毁了许多家族信物…此佩…形制…与母亲描述她丢失的那块…极为相似!”

轰——!

叶客的话如同惊雷,在齐晟脑中炸响!江南叶家?二十年前那场烧死叶家老家主夫妇、烧毁大半家业、导致年幼嫡子失踪的蹊跷大火?临之的母亲…竟是叶家女?这半块叶家嫡系玉佩…怎会出现在谷家的隐秘库房?还带着火烧的痕迹?

一个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联想瞬间攫住了齐晟!二十年前叶家大火…二十年后皇兄齐昭的宫闱大火…同样的蹊跷!同样的惨烈!同样的…带着毁灭与掩盖的意图!谷家…晏家…静安宫的药香…难道这一切,并非始于今日?而是一场跨越了二十年的、深不见底的阴谋延续?!

御书房内,烛火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震惊而凝重的脸庞映照得明灭不定。窗外,秋风呜咽,卷起落叶拍打着窗棂,仿佛无数冤魂在悲鸣,催促着他们揭开那尘封了二十年的血火真相。承平元年的深秋,寒意刺骨,而潜藏在王朝心脏深处的毒瘤与跨越两代的血仇,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它狰狞而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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