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苑的夜,静得能听见露水凝结在梨树叶尖的微响,那声音极轻,却清晰得仿佛敲在人的心弦上。萧卿独坐灯下,并未安眠。一盏孤灯映照着她清丽却毫无温度的侧脸。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茶杯边缘冰冷的青花纹路,脑中却如同精密器械般运转,将白日所见所闻逐一分解、归类、关联。灯花偶尔爆开一声细微的“噼啪”,在她沉静的眸子里投下瞬间跳动的光点,旋即又复归深潭般的冷寂。
流萤尚未归来,等待的时间并未让她产生丝毫焦躁。于她而言,蛰伏与等待,本就是常态。萧府这潭深水,既已踏入,便不急于一时。每一刻的宁静,都是观察与分析的良机,任何一丝异常的涟漪,都可能隐藏着通往真相的路径。
约莫子时末,窗棂极轻微地响动了一下,如同夜风拂过,一道黑影如同融入月色的薄烟,悄无声息地落在室内,正是流萤。 “巫主。”流萤单膝触地,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呼吸融为一体。 “讲。”萧卿没有抬眼,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归来。 “讯息已通过‘蜂雀’送出,惊蛰大人应已收到。另,属下回来时,绕经府邸西北角,发现异常。”
流萤语速平稳,汇报精准,“夜香妇倾倒秽物的惯常处,留下车辙印痕。其深浅与寻常车辆略有不同,印痕边缘更显清晰锐利,似载有重物后又卸下。且那一片的泥土,有极淡的硝石与硫磺气味残留,虽被污秽之气极力掩盖,但仍可辨别。此外,泥土中混有少许磷粉碎末,夜间会发出微光。” 硝石?硫磺?磷粉?萧卿描摹杯沿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住。
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其意味已远超寻常后宅阴私。它们是配制火药乃至制作某些诡谲机关的核心原料。磷粉更是常用于制造鬼火、阴符等惑人耳目的邪门手段。在这戒备森严、规矩繁多的萧府内院深处,怎会出现这些东西的痕迹?还刻意用夜香车作为掩饰?所图绝非小事。
“具体位置、车辙朝向、磷粉分布范围,可曾记下?”她问,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但问题却直指关键。 “是。已悉数刻入脑中。车辙朝向府外,磷粉零星散布,似是搬运时无意洒落,主要集中在废弃库房外墙根一带。” “嗯。”萧卿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问,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下去休息吧。” “是。”流萤身影一晃,再次融入室内阴影,气息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室内重归寂静。萧卿吹熄了灯,和衣躺下,黑暗中,她的眼睛睁着,毫无睡意,冰冷的眸光仿佛能穿透屋顶,望向那沉沉的、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夜空。醉魂鹃,赤阳苓,现在又多了疑似火药原料和磷粉……这兰陵萧氏的金玉满堂之下,藏匿的污秽与危险,比她预想的还要庞大和诡奇。这已不仅仅是后宅倾轧,似乎还牵扯了更危险、更广泛的东西。
翌日清晨,天色微熹,薄雾未散。
钱嬷嬷便准时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送来洗漱用具和早膳,笑容像是用模子刻出来的标准:“二小姐昨夜歇得可好?夫人一早便吩咐了,您今日需得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近年潜心礼佛,平日免了大家的晨昏定省,但您多年未归,又是嫡亲的孙女,这礼数不可废。” “有劳嬷嬷提点。”萧卿轻声应道,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微哑与虚弱,由着流萤伺候她梳洗。早膳依旧精致摆盘,她依旧只略动了几筷清淡小菜,对那碗明显加了料、热气腾腾的补粥视若无睹。
请安,也好。那位深居简出、几乎被家族边缘化的祖母萧老夫人,或许能提供另一个被忽略的视角来观察这个盘根错节的家族。
老夫人的“福寿堂”位于萧府最幽静的后院,越往里走,檀香的气息便愈发浓郁沉厚,几乎压过了庭院中的草木清气。堂内陈设清雅,多了几分佛家的肃穆空寂,少了些许世家的浮华奢靡。一位头发银白、身着褐色缁衣棉袍的老妇人端坐在窗边的榻上,手持一串油光水滑的紫檀佛珠,正对着一盘残局独自弈棋。
她眉眼间能看出与萧远河相似的轮廓,却更添几分历经沧桑后沉淀下来的淡漠与一种近乎枯槁的威严。这便是萧老夫人。柳氏和几位得脸的姨娘早已到了,正陪坐在下首,小声地说着无关痛痒的家常。萧婉也在一旁,今日难得打扮得素雅了些,一身月白绣淡紫兰花的襦裙,倒是更衬得她眉眼精致,只是那眼底深处一抹挥之不去的骄矜与隐隐的不耐烦,依旧破坏了那份刻意营造的沉静。见萧卿进来,所有的低语声霎时一静,目光如同探灯般齐刷刷地汇聚过来,带着审视、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萧卿上前,依足礼数,盈盈下拜,裙摆如同花瓣般散开又收敛:“孙女萧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寿安康。”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与久病初愈的气虚,每一个音调都控制在最完美的范围。萧老夫人缓缓从棋局上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并不如何锐利,却像蒙尘的古镜,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近乎麻木的洞察力,慢慢道:“起来吧。身子既然不好,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回来就好,安心养着便是。” 语气平淡得像白开水,听不出太多喜怒,但也并无太多祖孙重逢应有的亲近与温暖。
“谢祖母体恤。”萧卿起身,垂首敛目,柔顺地立到柳氏下首,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仿佛真要融入背景之中。柳氏忙笑着打圆场,语气带着惯有的讨好:“母亲说的是,卿儿就是太知礼了。这孩子就是身子骨弱了些,慢慢调养总会好的。瞧这气色,比昨日刚回来时似乎还略好了些呢。”她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谁。萧婉在一旁用绣着缠枝莲的丝帕轻轻掩了掩嘴角,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声音虽低,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二妹妹这礼数倒是没忘生,看来洛城老家的嬷嬷们真是教得用心,一丝不苟呢。”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恶毒。既暗指萧卿离家多年,与京中贵女圈脱节,不通时新规矩,只剩些刻板僵化的旧礼;又隐隐贬低洛城老家是乡下地方,上不得台面。室内气氛瞬间有些凝滞。几位姨娘交换着眼神,嘴角噙着看热闹的笑意。萧卿像是完全没听出话里的机锋与恶意,只微微侧身,对着萧婉的方向,用那副一成不变的、怯生生的腔调轻声道:“长姐谬赞了。家中嬷嬷确是严谨。”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对方真的只是在诚恳地夸奖她。她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模样,反而让萧婉有种被无形膈应的感觉,脸上那假笑都有些挂不住。
萧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瞥了萧婉一眼,声音平平板板,听不出责备,却自有一股压力:“姊妹间,和睦最要紧。口舌之争,最是无益。” 萧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不敢顶撞祖母,只得低下头,硬邦邦地应了声:“是,祖母教诲的是。”手中那方精致的丝帕却被绞得变了形。接下来便是些更加无聊的家常闲话,围绕着哪家得了宫赏、哪处的绸缎时新、哪个戏班子的角儿唱得好之类。萧老夫人似乎精神越发不济,听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露出明显的倦容,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出了福寿堂,沿着抄手游廊往回走。柳氏特意放缓脚步,拉着萧卿的手,温言软语道:“你祖母年纪大了,性子愈发喜静,话也少,对谁都这般淡淡的,你别往心里去。” “女儿明白的,不敢劳母亲挂心。”
萧卿低眉顺目,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昨日才回来,想必也累了,今日就在自己院里好生歇歇,不必到处走动。若有缺的少的,或是底下人伺候不用心,只管让钱嬷嬷来回我。”柳氏又嘱咐了几句,面上带着慈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总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与力不从心。
萧卿乖巧应下。这时,萧婉从后面快步超过她们,经过萧卿身边时,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警告,如同毒蛇吐信:“妹妹这病怏怏的样子,还是少出来吹风的好,省得过了病气给旁人,那才是真的不孝呢。” 她的话音随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消散在廊下的风里。
萧卿依旧垂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萧婉的身影消失在廊角,她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萧婉方才站过的青石板地面。那里,掉落了一小片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漆皮,形状不规则,边缘锐利,像是从什么器物上刚刚刮蹭下来的。
这种暗红色,并非寻常家具、首饰或是闺阁之物常用的色泽,那是一种极为沉暗、近乎褐红的颜色,更接近某种古老祭祀器物、封印容器或是邪门法器常用的血朱漆。
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尖极轻地将那点不起眼的漆皮碾入石缝的泥土中,心中疑窦如藤蔓般悄然滋生。这位长姐,身上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回到芷兰苑,已是辰时末。细雨又悄无声息地飘洒下来,给庭院蒙上一层湿漉漉的灰纱。萧卿屏退旁人,只留下流萤。
“昨夜你发现异常之处,附近除了废弃库房,可还有其它特别之处?比如,地下是否有空洞回响?植被是否有异常枯荣?”她问,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而非在探查一桩可能危及整个府邸的隐秘。
流萤略一思索,答道:“那废弃库房本身并无地窖。但属下夜探时,曾伏地细听,其东北角地下似有极微弱的空洞回音,但无法确定是下水涵洞还是其他。库房墙根处的杂草,确实比周围同类显得更为枯黄稀疏,像是被什么灼烧过根系。” 地下空洞?植被枯黄?
萧卿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白宣纸,却并未蘸墨。她的指尖在纸上虚划,脑海中精准地构建着萧府的立体地图,将醉魂鹃的位置、疑似火药原料的运输路径、萧婉异常的朱砂痕迹、那片暗红漆皮的掉落点、以及地下可能存在异常的区域一一标注其上。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点,正在隐隐勾勒出一条模糊而危险的脉络,指向某个被精心掩盖的真相。她需要更多、更确凿的信息。
午后,雨势稍歇,天空依旧阴霾。
钱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捧着一份泥金帖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比往常更热络三分的笑容,但那笑容底下,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谨慎。
“二小姐,大喜事儿。”钱嬷嬷将帖子奉上,“门房刚收到的。是永嘉郡主府上送来的赏花宴请帖,特意指明了请您也一起去呢!郡主可是京中最顶尖儿的贵人,能得她青眼,可是天大的体面!” 永嘉郡主是当今圣上较为宠爱的侄女,性情活泼张扬,最爱举办各种宴会,是神都贵女圈当之无愧的风向标之一。能给萧府下帖,并不意外,但特意指明请这位刚回来、声名不显且“病弱”的二小姐,就十分耐人寻味了。这无异于将萧卿骤然推至风口浪尖。
萧卿接过那张散发着馥郁蔷薇香气的精致帖子,指尖拂过上面凸起的缠枝莲花纹。帖子用料考究,措辞客气,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
“母亲可知此事?”她抬起眼,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茫然无措。 “夫人已知晓了,甚是欢喜呢。”钱嬷嬷笑道,“夫人说了,让二小姐您自己拿主意。若身子撑得住,去散散心、见见世面自是极好的,总是个露脸的机会,郡主的面子也不能驳。若实在不适,回了便是,郡主仁厚,也不会见怪的。”话说得圆滑,既表达了柳氏的希望,又把最终决定和可能的风险推给了萧卿自己。
露脸的机会?萧卿心中冷笑。只怕是去看她这位“病弱”嫡女笑话、供人评头论足的机会更多些。萧婉今日才嘲讽过她,郡主的帖子后脚就到,这其中若没有她的手笔,萧卿是绝不信的。萧婉是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坐实她“不堪大用”的形象,或许,还想借此试探些什么。
“我知道了。有劳嬷嬷回禀母亲,我……我有些害怕,但也会仔细斟酌的。”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怯意与犹豫,手指微微蜷缩,捏紧了那张华丽的请帖。钱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蔑,应声退下。在她看来,这位二小姐果然上不得台面,遇到这等好事居然先露怯。
流萤关上门,室内重归寂静。
“巫主,此宴恐非善地,危机四伏。”流萤低声道,语气带着担忧。 “我知道。”萧卿将那张请帖随手丢在案上,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语气淡漠如初,“萧婉想让我出丑,想借刀杀人,或许,还想试探我的虚实。”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苍翠的梨树叶,“但危机往往伴随机遇。这也是个机会。” 一个走出萧府高墙,初步观察神都顶级贵女圈生态,近距离审视萧婉及其党羽,以及……或许能意外捕捉到某些与府内谜团相关联的外部线索的机会。有些秘密,在府内被紧紧掩盖,但在松懈的社交场合,反而可能露出马脚。
“惊蛰可有回讯?”她问,目光依然落在窗外。 “尚未。”流萤答道,“蜂雀往返需要时间。” 萧卿不再言语。耐心,是她最不缺的东西。她就像一株沉寂在深水中的捕蝇草,拥有绝对的冷静和足够的耐心,等待猎物自己触网,然后……一击必杀。
傍晚时分,雨彻底停了,西边天际透出一线残光。一只极不起眼的灰雀扑棱着翅膀,精准地穿过逐渐暗淡的天色,落在了芷兰苑窗外那株梨树的枝桠上,歪着小脑袋啄了几下羽毛,随即又迅速飞走,消失在暮色里。
流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窗边,指尖在窗棂某处极其隐蔽的缝隙里一探,取出一枚细若苇杆的中空竹管,双手奉给萧卿。
萧卿接过,走到灯下,从中轻轻倒出一卷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纸卷。她取过一盏小巧的铜质手炉,拨开里面温着的炭火,将纸卷在火上极快地掠过一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多一分则焚,少一分则不显。纸上迅速显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小字迹,是惊蛰的回讯,汇报简洁至极,却信息量巨大: “花匠张五,家宅表面清白,嗜赌如命。月前欠下城西‘快活林’赌坊(背后有河西卢氏背景)巨债,性命堪忧。三日前债忽由一陌生男子还清,男子面生,出手阔绰,右眉角有寸许疤痕。张五近日常夜出,归时身带异香,非寻常檀麝,经‘嗅犬’辨识,含曼陀罗及尸苔成分。其妻亦言其近日行为鬼祟,常对空喃喃自语。”
“萧婉,半月内三赴‘清虚观’。前两次皆为寻常进香。最后一次,见的非观中登记在册道士,乃一挂单游方道人,号‘云渺’,自称精符箓炼丹之术。观中负责洒扫的哑仆以手语告知,曾见其与萧婉于偏殿密室低声交谈,提及‘魂梦相授’、‘厌胜锁魂’之语。云渺道人于三日前深夜离去,行踪不明,轻功极佳。” “另,查‘快活林’赌坊与卢氏关联时,意外发现其近月有大宗不明银钱流出,流向与漠朔商人有关联的皮货行。” 曼陀罗致幻,尸苔多生于阴湿地穴或坟茔,常与邪术相伴!厌胜锁魂! 萧卿的指尖轻轻点在“厌胜锁魂”与“尸苔”二字上,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刺骨,室内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了几分。
结合那醉魂鹃,以及萧婉指甲缝里的朱砂与香料痕迹,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有人不仅要用药物从身体上摧毁柳氏,还要用最恶毒的邪术,从神魂上对其进行诅咒和禁锢,双管齐下,要让她彻底疯癫、痛苦不堪地毙命!甚至可能牵连其子女气运! 而萧婉,在其中扮演了极其恶毒的角色。那“云渺道人”,恐怕就是施行邪术的关键人物。张五身上的曼陀罗和尸苔异香,极可能来自接触那些邪术器物或材料!那右眉带疤的陌生男子,又是谁的人?赌坊、卢氏、漠朔商人……这潭水,竟然浑到了这个地步?
那硝石硫磺磷粉,是否也与此有关?炼制某些极阴邪的符箓或法器,有时也会用到这些至阳至烈之物,以求某种诡异的平衡?线索更多,交织成一张更庞大、更黑暗的网。
她将纸卷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蜷缩、焦黑、化为细小的灰烬,落入冰冷的瓷盏中。
“流萤。” “属下在。” “两件事。”萧卿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空气的冰冷决断,“一,让惊蛰撤掉对张五的直接监视,其人已为弃子,不必再跟,以免打草惊蛇。二,让他动用‘地听’全力彻查三件事:其一,‘云渺道人’真实根底、师承渊源,及其与京中哪些府邸、特别是与河西卢氏及漠朔方面有过接触;其二,深入排查‘快活林’赌坊与卢氏、漠朔的资金与人员往来;其三,细查萧婉身边所有贴身侍从,尤其是近半年内新换或行为异常者,查找他们与外界可疑人物的任何关联。” “是!”流萤领命,身影如同融化在黑暗中一般,瞬间消失。
萧卿独自立于窗前,夜色已完全降临,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整个萧府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黑暗中,只有零星灯火在远处闪烁,像是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厌胜之术,历朝历代皆为宫廷大忌,一旦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萧婉竟敢沾染此等邪术,用以戕害嫡母?是她自己利令智昏、胆大包天,还是……背后另有其人指使?卢氏?漠朔?他们所图究竟有多大?那硝石硫磺磷粉,若真与此邪术无关,又是为谁准备?所图何事?是否与那地下空洞有关?这萧府,简直像一个华丽棺椁,里面装盛的不仅是腐烂的家族伦理,更可能包裹着通敌叛国、诅咒君上的惊天阴谋! 而她,既然回来了,便绝不会任由这些污秽和危险继续蔓延、最终将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赏花宴……或许比她想象的,更有必要去一趟了。她需要亲眼看看萧婉在那样的场合如何表现,看看那些与萧婉交好的贵女,看看能否捕捉到与卢氏、甚至漠朔相关的蛛丝马迹。永嘉郡主的宴会,正是各方势力暗自角力、信息交汇的场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适时地泛起一丝病弱的潮红,眼神却冷冽如万年寒冰,清晰地映照着窗外无边的夜色。风已满楼,山雨欲来。而她,已做好了搅动风云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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