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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府君眉头紧锁,敲击着惊堂木:“王君!你可知认罪意味着什么?谋害亲女、滥杀无辜,皆是死罪!”

王君却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又有几分不容置喙的傲慢:“府君明鉴。老夫行的事,自然认。既做了,便没打算苟活。” 他转头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王二娘子,眼神里没有恨,反倒有几分奇异的赞许,“你敢敲登闻鼓,敢站在这里指证我,倒不愧是我王仁的女儿。”

“阿爷!” 王二娘子猛地抬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 你为何要这样?” 她要的是真相大白于天下,是他为姐姐、为奶娘赎罪,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 “认罪”,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戏。

“为何?” 王君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公堂外探头探脑的百姓,语气陡然变得凌厉,“王家的名声,岂能容得下一个私奔苟活、珠胎暗结的女儿?你姐姐既毁了门楣,便该有毁了门楣的下场!至于你奶娘……” 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冰,“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留着便是祸患。”

他看向府君,拱手道:“府君不必再审了。所有罪名,老夫一力承担。”

府君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

“王君,” 府君沉声道,“律法面前,岂容你这般儿戏?你说认罪便认罪?人证物证俱在,本府自会一一核验。来人!”

“在!”

“将王君收押监牢,听候发落!”

两名不良人上前,要去锁王君。他却抬手挡开,挺直了脊背,自己朝着堂下走去,步履依旧沉稳,仿佛走的不是通往死牢的路,而是回府的长街。经过王二娘子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好活下去,珍惜你努力得来的一切,不要学你姐姐,只会后悔。”

王二娘子浑身一震,望着他被押走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父亲的认罪,既是承认罪行,也是一种最后的掌控。他不愿在公堂上与女儿辩驳,不愿让王家的龌龊被翻来覆去地晾晒,便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给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公堂外的百姓早已炸开了锅,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竟真的认了?王君这是疯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他竟真杀了自己女儿……”

“二娘子也是可怜,告了生父,往后可怎么办啊……”

璎璎在槐树上听得真切,手指紧紧抠着树皮。她原以为会有一场唇枪舌剑的辩驳,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王君的认罪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人心头发寒。

府君重重一拍惊堂木,喝止了堂外的喧哗:“王二娘子,你且起来。既然被告已认罪,本府会即刻核验药方、提审人证,开棺验尸之事,也会按律办理。你且回去等候消息。”

王二娘子缓缓起身,膝盖早已跪得发麻。她望着空荡荡的堂下,父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侧门后,心里像被掏走了一块,又空又疼。她朝着府君深深一拜:“谢府君大人。” 声音轻得像叹息。

走出府衙时,阳光刺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吉祥快步迎上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娘子,没事了。”

王二娘子望着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嗯,没事了。”

只是这 “没事了” 三个字里,藏着多少血泪,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公堂的惊堂木声渐渐远去,宣州城的风却依旧喧嚣。这场牵扯了数条人命的公案,以一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朝着终局走去。

璎璎没料到这场惊动全城的女告父案会了结得如此仓促,只好悻悻然从槐树上爬下来,由阿意扶着往客栈走。刚拐到街口,一颗小石子 “咚” 地砸在她鞋尖上。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李祈安一行人正坐在街边茶摊里,方静鱼正对着她挤眉弄眼,叶守礼则低头啜着茶。

她缓步走过去,在李祈安对面的空位坐下,随口要了杯清茶。

“小二,添两碟松子糖和桂花糕!” 李祈安扬声唤道,转头看向璎璎时,眼底带着笑意,“你今早天不亮就跑出去,定是没好生吃饔食,先垫垫肚子。”

璎璎点点头,刚端起茶杯,就听见邻桌茶客正唾沫横飞地议论公堂之事:“那王君也真够洒脱的,说认就认了……” 她不由得蹙起眉,转头看向众人:“为何王君认罪如此干脆?”

夏循放下茶盏,慢悠悠道:“像王君这等世家出身,朝堂沉浮半辈子,怕是早看出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与其在公堂上被翻出更多龌龊,与亲女辩驳得颜面扫地,不如痛痛快快认了,好歹留几分体面。”

叶守礼却摇了摇头:“不尽然。为人父者,尤其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亲手毒死一个,又被另一个当众揭了老底,这般活着怕是比死还难受。或许在他看来,认罪反倒是种解脱。”

璎璎的目光落在李祈安脸上,语气笃定:“你说呢?”

李祈安指尖轻点着桌面,沉吟道:“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人性本就复杂,王君此举,或许有对女儿的愧悔,也或许是明白铁证如山,争辩已无意义。”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但更深层的,怕是在为王氏一族挣最后几分颜面。今日这事传开,世人或许会骂他心狠手辣,但也定会有人赞他‘杀伐果断’。他这一生都活在家族的枷锁里,在他眼中,王氏的声誉怕是比性命还重。”

璎璎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深有所感:“所以在他看来,可能毁了家族名声的姐姐是叛徒,而敢状告他的二娘子,反倒因这份‘决绝’为家族博得了几分异样的‘声名’,竟成了值得他‘赞誉’的女儿?” 她轻轻叹了口气,“世家子弟,生于斯长于斯,既借着家族的势步步高升,也一生都在为氏族殉道,从来由不得自己。”

“或许,这就是王君的道吧。” 李祈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莫名其妙的坚持呢?有人为情,有人为利,他为的,大抵就是那顶‘王氏’的帽子。”

茶摊外的阳光渐渐烈了起来,小二端来的茶点冒着热气,松子糖的甜香混着茶香在空气里弥漫。璎璎拿起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所以,王君会被判死刑吗?” 方静鱼放下茶杯,忽然开口问道,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不会。” 叶守礼拿起一块桂花糕,慢悠悠地嚼着,语气笃定,“王君毕竟出身五姓七望,世家的体面摆在那里,怎会真与庶民同罪?况且他这般干脆认罪,反倒博得了几分‘敢作敢当’的名声。再加上另一个缘由……”

“什么缘由?” 璎璎顿时来了兴致,追问不休。

叶守礼却朝李祈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来说。

璎璎的目光立刻又黏在了李祈安身上,眼里满是好奇。

李祈安无奈地耸耸肩:“哪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不过是王二娘子终究心有不忍,不想亲手将父亲送上断头台,更不愿自己背上‘弑父’的心理负担,特意求我从中斡旋,为他求一份从轻发落罢了。”

“那最后会如何判决?” 方静鱼紧接着问道,显然对结局十分在意。

“怕是流放吧?” 夏循也凑了句嘴,指尖敲着桌面,“世家子弟犯了重罪,流放已是常例。”

李祈安缓缓点了点头,语气里添了几分唏嘘:“流放到瓜州。此去千里迢迢,比我们北上长安的路还要远上不少。王君年岁已高,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能不能挺过这一路风霜,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时也,命也。” 璎璎望着茶摊外往来的行人,轻轻叹了口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到头来总会有个了结。”

李祈安闻言,挑眉看向她:“去了趟寺庙礼佛,倒学起佛祖说禅了?”

璎璎被他说得脸上泛起薄红,伸手捏起一块松子糖,往他面前的茶碟里一丢,嗔道:“谁学佛祖说禅了?不过是见了这许多事,心里有感罢了。”

那糖块落在碟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倒像是替她的话添了几分底气。

李祈安捡起糖块,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哦?那依你看,王二娘子种下的因,会得什么果?”

“她呀……” 璎璎托着腮,望着街对面挑着担子叫卖的货郎,“挣脱了枷锁,总该得偿所愿了吧。和吉祥离开宣州,立了女户,守着自己的家业,余生过过安稳日子,这便是她该得的果。”

“那你呢?” 李祈安忽然问道,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你这些日子跟着我们东奔西跑,见了这许多因果,心里就没什么想求的‘果’?”

璎璎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着慌乱:“我…… 我能有什么可想的?只盼着一路顺遂,早些到长安罢了。”

李祈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却没再追问,只是慢悠悠将松子糖丢进嘴里,任由那股甜意漫开来:“也是,到了长安,自有长安的热闹等着你。”

阳光透过茶摊的遮阳棚,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茶盏里的茶汤渐渐凉了,桂花糕的甜香却依旧萦绕。众人一时无话,心里都清楚,这场牵扯了数人的风波,终究是以这样一种不算圆满却也算妥帖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而他们这些过客,也该收拾行囊,继续奔赴各自的前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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