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6班，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教室后面，短暂的沉默后，轰然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许青格裤子掉了！”
“哈哈哈哈谁干的，太搞笑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青格脑瓜子嗡嗡嗡呆愣在原地，裤子堆在脚腕，双腿暴露在空气中，他知道自己应该蹲下把裤子提起来，但整个人都僵住了腰就是弯不下去。
周牧野从他脚下爬起来，看到是他明显愣了一下，“……噗——哈哈哈哈怎么是你？对，对不起了哥们儿，我认错人了哈哈哈哈哈……”
许青格双眼喷火，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笑！把他裤子扯掉了一点歉意都没有，竟然还敢笑！还笑的这么猖狂！
这个狗东西二世祖，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果然不是个好人！
吴家文抱着一摞书进来，看到掉裤子的许青格，瞪大眼睛:“周牧野！你个不要脸的平时对我耍流氓扒裤子就算了，现在竟然扒到学霸头上了？”
周牧野照他屁股就是一脚，“去去去赶紧给老子滚，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出现的时候到处乱窜。”
要不是你蹿到办公室去献殷勤去了，我能把学霸错认成你吗？
不过，这小学霸脸皮可真薄，不就是扒掉了裤子吗，就气成这样？瞧这脸蛋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你还别说，学霸这红扑扑的小脸蛋，气呼呼的小眼神，瞧着可真够劲儿。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书呆子竟然这么好看。看看这脸，再看看这腿，啧啧啧，又细又白。
“哎，你要不要先把裤子提上，大家可都看着呢？”周牧野提醒道。
许青格像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胸口起起伏伏，拳头握得啪啪响，一双大眼睛瞪着周牧野似要喷出火来。
周牧野摸摸头，得得得，还是我替你提上吧，好汉做事好汉当，谁让咱是罪魁祸首呢？
他蹲下身子，鼻尖差点蹭到许青格大腿，大腿上的肌肉猛缩一下，瞬间绷直。
“还挺敏感的，”周牧野轻笑一声，给他提好裤子，拍拍他的屁股，“好了，裤子给你提上了，我们就……”
“啪！”
他话还没说完，许青格甩手给他一个耳光。
班里霎时安静。
周牧野头撇到一边，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他用舌头顶顶腮，一股血腥味儿传来。
很好，都打出血了。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挨打。
“许青格，你竟然敢打我？”
周牧野收起他的吊儿郎当，眯起眼看着许青格，眼神凶狠的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许青格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平静开口，声音清透冰凉，“是你先惹我的。”
周牧野咬牙切齿道:“我他妈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是吗？”许青格微挑起眉，用毫无波澜的腔调说，“那我这巴掌也不是故意的，现在也跟你道歉，可以了吗？”
“你……”
周牧野让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许青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周围人小声嘀咕，“学霸就是学霸，连周牧野都得吃瘪。”
周牧野拳头啪啪作响，看着那个瘦弱挺拔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背影，心口愤怒的小火苗“轰”的一声爆开，熊熊燃烧。
空气中弥漫着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大步流星追上许青格，一把扯住他的后衣领，“砰”得甩到一边。
许青格惊呼一声，后背狠狠撞到墙上，“咚”，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撞出来。
他皱紧眉头不自觉摸摸后背，周牧野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扬起拳头，怒吼道:
“姓许的，你找死！”
“啊——”周围人惊呼一声，连忙捂住眼睛。
这个周牧野，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揍人的时候可绝不手软，他哪次不是把被人揍得满地找牙才罢休。
大家心中默念，许青格啊许青格，你招惹他干什么，遇到这种疯狗就得顺毛摸，自认倒霉就行了。这不，可有你好受的了。
许青格听不见大家的心声，他被周牧野掐着脖子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头顶扬起的拳头像电影慢动作一样在眼前渐渐放大。
“呼。”一阵拳风袭来，刘海随风微微拂动。
周围人慢慢睁开眼睛，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发生。
拳头停在许青格鼻尖前，他平静的看着，面不改色，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周牧野第一次见到不怕他拳头的人。
他慢慢松开手，“行，许青格，算你有种。”他微微扯起嘴角，伸出两根手指点住对方的眉心，“那耳光我记下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许青格啪的一声拍掉他的手，“随便。”
同桌戳戳许青格的胳膊，“哎，你真的不怕他？”
“……”
“你是没听过他那些事儿，不知道他有多残暴。二中那刀哥你知道吧，多厉害一人，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周牧野，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到现在还吊着一只胳膊呢。你呀，还是小心点吧。”
许青格耐心听完周牧野的那些英雄事迹，回头看看，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那高大的身影蜷缩在座位里睡得正香，耷拉着脑袋，像只人畜无害的二哈。
许青格轻笑出声，“哪有那么夸张。”
下午第二节体育课，许青格坐在单杠旁安静看书，周牧野大喊一声，“许青格，小心！”
许青格抬头，一只足球飞旋而来，咚，正中眉心。
疼。
天旋地转的疼。
周牧野哈哈大笑跑过来，把球踢走，贱兮兮的说，“不是提醒你了，小心。”
许青格捂着脑门儿看着满操场疯跑的周牧野，气得牙痒痒。
这个幼稚的狗东西，自从那天以后就天天耍这种小孩子把戏。
这真的是同桌口中那个动不动就揍得别人满地找牙的凶神恶煞吗？怎么比幼儿园小朋友还幼稚？
林楠蹲下身子，作势要掀开他的刘海，“肯定肿了，疼不疼？”
“别碰我！”许青格条件反射似的一把拍开她的手，猛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林楠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尴尬。许青格连忙笑笑解释道:“对不起，我不习惯别人碰我额头。”
林楠是个心大的姑娘，也没有多想，她在一旁坐下，看着远处正在踢球的周牧野肆意张狂所向披靡的模样，担心地问许青格，“最近被他盯上了，不太好过吧？”
“还好。”许青格说着把书掀到下一页，一张**海报赫然出现在眼前，吓他一跳。
那海报一看就是从色情杂志上撕下来的，氤氲的浴室里，一个性感金发女郎躺在浴缸里，双腿高高翘起，又细又白，旁边一行红字龙飞凤舞:
“这腿好看吧？可惜没你的好看。”
许青格顿时脸色涨红，要滴出血来。
周牧野这个混蛋！
林楠一眼瞥见那张海报，哇的一声捂上脸，所有人都看过来，“许青格！你在看什！么！东！西！啊！”
许青格连忙合上书，双颊似要烧起来，又气又恼又羞。
远处的周牧野一脚踢进一球，开心的和队友击掌，撩起球衣擦汗，薄薄的一层腹肌露出来，惹得周围女生一阵惊呼。
发现许青格的目光，他毫不隐晦的朝他扬扬下巴挑了挑眉，一脸的欠揍样。
许青格咬牙切齿，手中的笔差点折断，心中念道:周牧野，你给我等着！
周牧野抱着足球走进教室，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平时都闹哄哄的，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他也没多想，大步流星走到自己座位旁，右脚一伸把板凳勾出来，毫无防备坐下去。
“哐当！”
他摔了个四脚朝天，足球蹦蹦蹦滚好远。
全班哄堂大笑，周牧野在地上四肢划呀划像个不会翻盖的王八。
许青格连头都没回，周牧野扒着桌沿对着他的背影怒吼道，“许青格——你给老子等着！”
许青格就像没听到一样，坐在座位上淡定的练着字，字迹飘逸潇洒，畅快无比。
放学铃声响起，许青格拿起书包就往楼下跑，周牧野趴栏杆上向下喊，“家里藏什么好东西了，每天这么着急回家？”
许青格抬头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不理我？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许青格不以为然。
直到看着自己的车，他愣住了，前轮呢？
周牧野“叮铃叮铃”骑着车走来，嘴角的得意压都压不住，“车坏了？求我啊，求我的话我就载你回家。”
“滚。”
周牧野被骂了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呦，脸上终于有表情了，真难得。”
他像是打了大胜仗一样开心，“许青格，这才刚开始，你就等着吧你。”
说完，他骑上车，用力一蹬，“呜呼”一声，潇洒的跑了，背上的书包左摇右晃看起来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神采飞扬。
许青格站在路边打车，问了好几辆车都不愿意载他，“最低三十五，二十五你打发叫花子呢，连油钱都不够。”
可是他兜里只有二十五，还差十块钱。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他脚边，后排车门打开，是储羡。
“上车。”储羡说。
许青格看看这个平时比自己还沉默寡言的人，他俩之前好像没有什么交集吧，怎么会这么好心?而且，他是周牧野的朋友吧？
许青格摇摇头表示拒绝。
储羡没有多说话，脸上看不出表情，把车门关上，向司机吩咐一句，“开车。”
许青格看车启动又连忙追上去，“等一下。”
储羡摇下车窗，“嗯?”
“那个……能不能借我十块钱？我明天就还你。”
储羡打开钱包一看，脸上露出一丝窘迫，许青格连忙说，“没有就算了。”
紧赶慢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也没赶上，许青格呆站在路牌底下，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阵凉风吹来，许青格缩缩脖子，伸手把后边的卫衣帽子戴上。
咦？
什么东西掉进脖子里，刺刺挠挠的。
该不会又是周牧野搞得的恶作剧吧？
许青格反手掏出来一看，愣了一下，这……竟然是十块钱。
把钱翻过来看看，上边空白处用铅笔写着几个大字，“今天先放过你，明天可不一定——周牧野。”
许青格拿着钱苦笑，再次评价道，“真是幼稚死了。”
他在小区门口下车，门房大爷热心打招呼，“今天这么奢侈，打车回来啊？”
“哎。”许青格简单寒暄几句，飞奔回家。
他一口气爬到六楼，一刻不敢耽误，打开家门，放下钥匙，换下鞋子，气喘吁吁对卧室里喊一句，“爸我回来了。饿了吧，我马上去做饭。”
“不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卧室里的人并没有出来，但语气里满是关心。
“王老师留我讨论数学竞赛的事。”许青格一边扯个谎搪塞过去，一边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
周牧野戴着耳机，哼着歌，大摇大摆回了家，刚要上楼就被他妈妈叫住。
“你脸怎么了？”
“让人打的。”
白瑜珠惊呼，“呀！是哪位小英雄竟然替我教训了你？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周牧野摘下耳机，吧唧一口在他妈脸上留下一枚香吻，“白瑜珠女士，很不幸的通知您，您心中的那位小英雄风火轮都被我卸掉一个，现在可能正坐在路边哭呢。”
“你就瞎胡闹吧你，一点儿不学好。”
周牧野耸耸肩不置可否，哼着小曲儿三步化作一步上了楼，心情特好。
刚要关上房门，他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他妹妹今天竟然没有哭。
他把头露出来，朝楼下高声问道，“妈，你终于舍得把老二给卖了？今天怎么没听见她哭?”
白瑜珠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小点声，新来的阿姨好不容易才把你妹妹给哄睡了。”
“这阿姨厉害，”周牧野一手插兜一手在胸前画个十字，“愿阿姨永远幸福，早日收服周沐棠这个小恶魔，阿们。”
白瑜珠白他一眼，“又乱说话真是欠揍，真希望明天那位小英雄能再给你一巴掌。”
“他敢！”
与此同时，周家的婴儿房内，薛佳秀终于把孩子哄睡了。她躲在墙角，小心翼翼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青格，妈妈在加班呢，你和爸爸早点睡，不用等我。”
许青格放下电话，给爸爸送去一杯热牛奶，又回到自己房间。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校服裤子正随风飘荡，心里想:这裤子的设计也太不合理了，害他今天丢那么大一脸。松紧带的裤子就应该滚出这个世界！当然了，罪魁祸首周牧野最好一起滚！
想起周牧野，许青格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飞鹤奶粉罐，打开盖子，里边是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钱。
许青格把十块的通通找出来，一张一张铺平放好，几番对比，终于挑出一张最新最平整的，亲一口夹在数学课本里。
“回头还给他，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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