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锚点”，阳光倾洒进室内，在擦得干净的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晴楠坐在桌前，正在绘制设计图。
门铃上的铃铛响了。
陆晴楠没有抬头去看，下意识觉得来的人是许淮。
下一秒她便看到那双许淮常穿的鞋子，陆晴楠慢慢地抬头，视线掠过许淮身上穿的衣物。
然后是，许淮那张堪称完美的脸。
他今天把他那一头长发扎了起来，绑成了高马尾的发型。陆晴楠注意到许淮手上拿着几张被订到一起的纸。
“今天没有去排练？”陆晴楠放下手上的笔，对许淮说道。
“休息一天。”许淮的声音与前几日相比恢复了一些清亮的感觉，但依然能听出来疲惫感。
他搬来椅子，在陆晴楠面前坐下，将纸张放在大腿上。
陆晴楠注意到面前人眼下单单的青黑，转身前去厨房。
陆晴楠递给许淮一杯温水，坐回位置上，对许淮说：“你最近没有休息好。”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许淮接过水杯，愣了一下，苦笑着承认：“新编曲的难度比我想象中要难很多，总是控制不好。”
他喝了口水，随后拿起放在大腿上的东西，翻开，立在陆晴楠面前。是乐谱草稿。
白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音符和修改的标记，有些地方甚至有被反复修改过的痕迹。
“这里，”许淮指着一处特别混乱的地方，“明明在脑子里展现的是很清晰的旋律，但是到了演奏的时候就变了味道。”
陆晴楠看着面前纸上杂乱随意的音符，不知为什么想象到了许淮在创作这些时的模样。
焦躁。
和自己绘制穿刺设计图时的状态很像。
“我不懂乐理，但我也有和你差不多的经历。”说着她便起身，手上拿过摊在桌上的设计图，走到许淮的身边。
她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到许淮的眼前。图纸上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耳廓组合穿孔设计，线条干净利落，落笔精确。
“这个耳廓设计，我画了三个多月，”陆晴楠的指尖轻轻地划过纸面，“这三个月里我每天都会修改，总是觉得不够完美。后来有一天，我把它收了起来锁在柜子里，整整一周没有去看它，修改它。”
许淮专注地听着陆晴楠说话。
“直到今天再拿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发现了它的问题所在。有的时候，你需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解决不了的东西，让紧绷着的神经慢慢舒展开来，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然后得以解决。”
耳边传来不远处街道上的喧嚣声，许淮看着手中的乐谱，若有所思。
“要试试吗？”陆晴楠突然说道。
“试什么？”
“思绪暂时离开你面前的这张乐谱，”陆晴楠指了指许淮手上的乐谱，“时间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不谈音乐，不谈排练的事情。”
许淮反应了一下，随即对陆晴楠笑了一下：“好。”
于是这个下午变得不同寻常。
许淮在帮陆晴楠整理最近新到的饰品，专注到完全忘记了乐队的事情。陆晴楠则难得地说起了一些她在工作上遇到的趣事。
比如，有客人每次来穿孔都会带着自己的幸运玩偶来，还有一对情侣来打配对的耳钉结果却在穿孔中途吵架的……
“你呢？”陆晴楠问许淮，“你第一次登台演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许淮正拿着一枚枚钉子放入展示柜中，听到这话，动作不免慢了下来。
“十六岁，高二的时候，我参加了学校的校园歌手比赛，唱的是陶喆的《普通朋友》……正式演出那天，我唱到一半还忘词了，即兴编了一段，以为会很糟糕，结果我听到了比前面的演出还要热烈的掌声。”
然后他对陆晴楠说起了他的过往，说起第一次在上课写歌时没注意被老师抓到，说起乐队组建后创作的第一首歌曲，说起乐队组建后的第一次演出，说起第一次收到乐迷的信……
这些他从未向他人细说的过往，在这个安静下午，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陆晴楠。
陆晴楠手上的动作没停，却也专注而安静地听着许淮的话。她能注意到，许淮在谈论这些的时候，似乎放松了很多，也不再带着烦躁。
一个小时过去，五点一刻。夕阳倾洒下来，将两人染成暖金色。
许淮收起清理好的工具，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好像知道那段旋律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嗯？”
“它太过于完美了，完美到没有活人感。”许淮拿起那本乐谱向陆晴楠告别。
陆晴楠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
许淮向门口走去，脚步明显轻快了很多。他推开大门，回头对陆晴楠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陈年旧事。”
陆晴楠站在工作台后，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她说：“你偶尔也需要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门被带上，铃铛声轻轻响起。
陆晴楠想要继续她那些未完成的工作，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心情莫名地跟着许淮轻盈了起来。
她回忆起许淮刚才说的那番话，回忆起许淮说起音乐时发亮的眼睛，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对音乐痴迷。
那种专注的眼神，和陆晴楠自己面对完美的设计时显露的兴奋一样，两者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夜幕降临时，陆晴楠收到了许淮发来的语音消息。她点开，听到的是一段清唱。
许淮没有再用以前那伤嗓子的方式唱歌，现在的唱法更加科学，情感也更加饱满。
陆晴楠反复听了几遍，然后在聊天框内打字：
【：这样很好。】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陆晴楠走到窗边，此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梧桐树的影子在路灯下摇晃。在这个看似平常的黄昏，两个习惯了孤独的人，在各自的领域里，找到了共鸣。
来啦来啦！！！[红心][红心][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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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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