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轩尼诗猛地关上了房门。
甚至来不及确认门外几人的动静，就脱力一般靠着门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房间里很快有雾气弥漫开来。
-
“我知道你醒了。”
桥本千春淡淡瞟了闭着眼睛的少年一眼。
“我又不是没醉过，睡个十几二十个小时还能不醒吗。”
“放心吧，一会儿他们就走了，我也要先一步回东京了。”
千鸟奏没动。
大概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或者是因为赶着回东京，桥本千春说完这两句话，也没管千鸟奏是什么反应，三两下收拾完房间里的东西就匆匆走了，还顺手好心地帮他关上了门。
“砰”。
“她走了吗？”
太宰治从另一边的衣柜探出头来。
“……”
“走了。”
千鸟奏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解释呢……”
“啊呀啊呀，我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一个哄睡小妙招。”
黑西装的举着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慢吞吞爬出来。
“不感谢我吗。”他吐了吐舌。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让你回来等那边计划成功吧！”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提议有多危险。”
“他们居然会同意，”太宰治眯了眯眼睛，一屁股坐到了床边，“说是为以后做打算。”
一边说着，他认真地观察着千鸟奏的神色。
——看样子他连这个也不知道。
只是一瞬，看清了少年的神情，太宰治就立刻收回了视线，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神情。
“啊啦，最后帮你们这一次。”
“我也要走了。”
“你走去哪儿？”千鸟奏瞟了他一眼，“你走了，港口Mafia会放过你吗？”
“他们不放也得放。”太宰治眯了眯眼睛，轻轻笑了笑。
“港口Mafia难道比组织大度吗？”
“我觉得差不多小气。”
“港口Mafia也捣鼓那种长生不老的药物吗？”
“……那种事情谁会稀罕。”
“港口Mafia……逼你们出任务吗？”
“不做任务的话，那就当底层员工咯。毕竟Mafia里从前也有织田作这样的。”
“那就是比较有人文关怀咯？”
“……Mafia的利益面前，森鸥外算计织田作有留手吗？”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太宰治轻轻嗤笑一声。
“好吧……”
“你去哪？”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去救人的一方。”像是在回忆什么，太宰治沉默了片刻。
“去救人的一方？”千鸟奏歪了歪头。
“我们这种人，还有资格去救人的一方吗？”
“我不知道。我帮你试试呗。”太宰治转过头，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睛。
“怎么样？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去那边是什么感受。”
“……”
“好啊。”
“那一言为定。”
千鸟奏伸出了手。
“……一言为定。”太宰治伸手钩住了少年伸出的小拇指。
-
应该是他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了吧。
只是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千鸟奏已经发现自己被浓雾围绕了。
……
就算跟太宰治呆在一起也避免不了吗。
没有犹豫太久，千鸟奏站起身，环视了周围一圈。
从他睁眼，到反应过来站起来观察四周，一共不过一分钟时间，四周的雾气聚拢又散去，再眨眨眼，他就已经置身一个和刚刚截然不同的房间了。
哇哦。
他眨了眨眼睛。
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不是涩泽龙彦吗？
白发的男人垂眸，身边凌乱地堆放着小山一般的宝石。只是仔细看看，那些宝石好像是复制粘贴一般，颜色、形状都一模一样。
苍白的一片。
倒是和涩泽龙彦挺搭配。
接着，他看见涩泽龙彦举起其中一块，尽管宝石的颜色更接近于透明，跳动的火光前，那宝石还是映出些色彩。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丢进了面前的火堆里。
“杀得死，杀不死，杀得死，杀不死……”
这样的话每说一句，他就往面前的火堆里丢一块宝石。
“哒，哒，哒”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千鸟奏回头，一个橘色头发的少年双手插兜走了过来。
没见过。千鸟奏歪了歪头。
不过不用他想太久，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跟着走了出来。
是太宰治。
那两人像是站在远处说了些什么，接着，一前一后地向涩泽龙彦这里走来。
“欢迎。”涩泽龙彦勉强抬了抬头，手里的动作停下，那袋没烧完的宝石随手甩到了一边。
“怎么。把你的同伴带回去，还不够吗？”
“……”橘发的少年顿住，抬了抬礼帽的帽檐，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周身突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
“呀嘞，可能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吧，”原本站在橘发少年身后一步的太宰治向前，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替他接上涩泽龙彦的话，“要来接那孩子。”
——“这话是我说的。”
“再说……今晚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吗？”
涩泽龙彦回头看了身后的宝石一眼，恍惚间，千鸟奏感觉他的视线扫过自己，然后微微一顿。
他丢给太宰治一袋透明的宝石。
“你要接回去的人。”
千鸟奏觉得涩泽龙彦的语气里满是挑衅。
橘发少年的身上立马又窜出更多更红的红光。
太宰治抬手又拍了拍他。
“中也，”他听见太宰治这样喊那个橘发少年，“沉稳点。”
中也……
好熟悉的名字。
千鸟奏皱了皱眉。
感觉确实听过。
涩泽龙彦的反应还是淡淡地，他拍了拍手，接着，白雾从身后笼罩。
一个，两个，三个……
千鸟奏看见熟悉的“千鸟奏大军”从浓雾里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
“你们让我怎么办才好。”涩泽龙彦的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无奈。
“他们每亲手杀死一个自己，这里就多一块宝石，每多一块宝石，我的雾里就多一个‘千鸟奏’。”
“我没有办法结束这一切，才会邀请你们来到这里。”
“……如果这是我和他异能相互冲突，或者相互结合的结果。那就只能让外人来打破了。”
面前两个少年的面色很快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太宰治一步跨上前。手搭上其中一个‘千鸟奏’的肩膀。
肌肤相触碰的一瞬间，那个‘千鸟奏’消失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意识到人间失格有用，太宰治从数量惊人的‘千鸟奏’中快速地穿过，‘千鸟奏’的数量也跟着他的动作一个一个地少下去。
——直到他抓住了一只不会消散的手。
“找到你了。”太宰治这样说。
那个瞬间，千鸟奏只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再睁眼，他的视角变到了那个被太宰治牵住的自己身上。
“杀掉那些我。”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响起。
“……我一开始没有反抗，希望涩泽龙彦的异能能够杀死我，但一次性接二连三冒出来很多个我，他们既没有涩泽龙彦异能分离出来的异能体的标识，也不会主动攻击我。”
“我试过杀死他们，或者让他们杀死我。但结果只是我每死亡一次，这里就会多一个‘我’。”
“不能由我自己动手。”
“……涩泽龙彦也没用。”
太宰治那只握住他的手僵了僵。千鸟奏感觉得到。
他缓慢地在他眼前眨了眨眼。
紧接着，那些由于人间失格消失的‘千鸟奏’又如同从未消失一样，按照他们消失的顺序，一个接一个回到了原地。
——像轩尼诗和德拉曼他们那样的存在方式吗？
千鸟奏忍不住想。
又是一片白光闪过。
不知道究竟是这段记忆出现了断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等到眼前再次出现画面，就是他与那两个少年静默相立，周围躺满了他自己的尸体。
他压下心里泛起的一丝不适，强打着精神聚精会神地要继续听接下来的对话。
“……帮我做件事……”
然而事与愿违。
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千鸟奏感觉自己像一缕游魂，被挤出了自己的身体。
——而他自己。
准确来说，这个时间线里的他自己。
这个世界里的他自己。
正抬起眼睛看着飘到半空中的他。
“接下来的东西。不是你该听的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说着。
太宰治没有抬头。中原中也没有抬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涩泽龙彦也没有抬头。
“放心。这句话是我说给你听的。”
那个千鸟奏对着他眨了眨眼。
中原中也。
千鸟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橘发少年的名字。
对，那个橘色头发的少年是叫中原中也。
又是一片浓雾涌起，遮住了他的视线。
千鸟奏觉得自己飘远了。
-
“醒醒。”
千鸟奏睁开眼。
一双手抓住了他。
千鸟奏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泛起一阵接一阵的疼痛。
来不及纠结这些，他撑起身体一把反握住太宰治的手。
“两年前。我们见过。”
太宰治点点头。
“我见过中原中也吗？”
太宰治表情严肃了一些，又点了点头。
“我们合作过？”
“我有没有让你帮过我一个忙？”
这次他面前的少年皱了皱眉。
“没有。”
“你看见什么了……”
太宰治的语气有些急切。
“如果你要问我两年前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两年前你在具体横滨经历过什么，只知道你孤身闯进涩泽龙彦的地盘。”
“两天后，涩泽龙彦主动离开横滨。”
“这期间，我们只见过一面。”
“你去见涩泽龙彦前，代表组织，从我和中也手里赎回了组织派来横滨的人。”
“按理说，你应该也不知道中原中也的名字才是……”
千鸟奏沉默了片刻，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问了下去。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表现得我们很熟的样子吗……”
“……那是因为我和你的两个，呃，分身很熟。”
“这两年他们没少来横滨。”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千鸟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凌晨三点……
“那他们人呢？”
“……不是很稳定，应该是受你的影响，不能长时间不依靠涩泽龙彦的雾维持出现的状态。”
“你状态不稳定，他们两个就没法行动。”
“意思是，轩尼诗那边撑不了多久了，你必须在天亮前赶回安全屋。”
千鸟奏点点头，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爬了起来。
“……等等。”
“我意思是……也不用这么着急。”
他回过头，太宰治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有什么问题吗？”千鸟奏忍不住发问。
“……你现在伸手，摸摸你的额头。”
千鸟奏伸手往上摸了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湿润。
啥意思。
这是他那个替身的死法吗……
“……哇塞。”千鸟奏尴尬地笑了笑。
“诸星大枪法这么准。”
“750码，一木仓正中眉心啊。”
太宰治一脸晦色难明地点了点头。
千鸟奏心有余悸地往额头上摸了又摸。
“没有把那个脑袋上开的那个洞也给我同步过来吧。”
“……”
“你不要摆出这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
“不管是什么……”
“我能接受的……”
——十五分钟后，千鸟奏生无可恋地蹲坐在地上。
这要他以后还怎么安安心心使用他的替身死遁！
怎么还有这种把致命伤投射到本体再慢慢愈合的？！
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千鸟奏猛地抬头。
致命伤慢慢自动愈合？
这不是组织这几年费尽心血想从他身上寻找的时有时无的特殊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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