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是什么感觉?余玥不确定她是否经历了完整的坠崖,只能斗胆回答。
你是否经历过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却坠落深渊的惊悚?这是前调。是否曾在久蹲后突然站起而大脑充血,马上双腿麻成彩电花屏,直到缺力跌坐下去?这是中调。
只是她跌的有点深,像是坠入海底,怎么蹬腿呐喊也起不了一丝波澜。这便是后调了。
在如临深海的梦境里,她的面前浮现出一幕幕动态画面,像飘带一样将她圈圈围住,逐渐形成龙卷风的形状。这些第一视角的画面虽然陌生,但似乎真的存在过她的脑海。
硕大的龙卷风转速由慢转快,像是要带她去向哪里。
“嘭!”
余玥从天上掉了下来。
夜深如墨,衬得面前硕大的明月更加刺眼。在她眯眼的瞬间,大脑再次浮现过不少画面。她被粗糙的地板硌的有些疼痛,才挪动了一下便弄倒了什么东西。
“谁!”
物品掉落的瞬间,一道男声同时响起。他的声音刚劲利落,听起来像是警察或者军人,带给她稳稳的安全感。
只是看清四周后,她震惊得张大了嘴。
妈妈,我为什么在屋顶上?!
余玥不敢坐起,微微扬手呼救:“我是从山上摔下来的!拜托帮帮我,大哥... ...”
“你,给我下来。”对方口音奇怪,连带着的是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她呆住,后知后觉望向身侧瓦片上插着的飞镖。镖尖很长,居然没进了大半,使得瓦片全数裂开。月色照映下,她能看见后端的羽毛剧烈颤动,边缘部分反复折射出银色的流光。
她迅速收回手脚,不忘抵住几块开始往下滑的瓦片。
或许在治安良好的法治社会呆久了,第一次受到攻击,她的头脑并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伏在屋顶,悄悄伸手抚摸镖尖,就像平时摸菜刀那样。
只那么一下,竟能把人的手指划开一道口子。她大惊失色,这柳叶形的镖尖打磨精良,不仅仅是开了刃那么简单。她曾经看过一段导游词,讲的就是古代一个叫“柳叶镖断发”的故事,来描述飞镖的锐利程度。
可是,他怎么还来真的?
她只当自己来到了什么不可进入的领域,或者遭到误会,尽力紧贴身下的瓦片大喊,“我真的从山上摔下来,我不是坏人。”
又是一阵嗖嗖的气流声,她浑身战栗不止,还想试图呼救。
对面静止一瞬,再度发起飞镖。
她的心跳频率如同飞镖上的羽毛,呼吸也由之急促。一股寒意凝结在她的天灵盖,渐渐往身体扩散。眼见额前的瓦片也被刺中,一股无名勇气破了出来。她不多思考,手脚并用将身侧的瓦片都往下推。
第一片瓦消失的瞬间,她屏息凝气,细细聆听。
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在夜晚格外炸耳,唯独没有关于那个男人的声音。这虽是个好征兆,可随着时间越久,她便渐渐有些后悔。
自己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全为自保,对方也可能是对她过于警惕。而现在下面久久没有动静,不会是把对方被砸晕了吧?
等待的间隙中,凉风嗖嗖钻进身下,让她突然察觉不对。
自己本来穿着旅行社的黄马甲,怎么现在被换成这么长的裙子?
她扭头检查,忽觉衣领一紧,接着眼前一片纷乱,竟是被揪着后领子提了起来。在一番挣扎中,她终于双脚触地,重重跪坐了下去。
哪怕下楼只发生在一瞬间,她还是被衣服勒出深深血痕。她既缺氧又想吐,只能做出深呼吸的动作,眼前也叠加了片片的黑。
在一阵长久的瘫软自救中,余玥捂着脖子渐渐恢复意识,又阵阵后怕。
这人竟然能单手将她从屋顶拎下来,是吊威亚还是拉绳索了?
直至现在,她才终于听清一阵阵重复的画外音是什么。
“你是何棱,胆敢私喘陈宅?”那人的普通话不太好,每个字音七弯八饶,却带着一股古代人的风格,听起来异常违和。
陈宅?听起来是个有钱人家。余玥思考着,垂下眼不敢抬头。
“我叫... ...我碰巧路过,不好意思!”
“路挂?”对方不太标准的重复着,单手扬出腰间的佩剑,亮得惊人。
“你抬头。”
余玥不敢吭声,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也没出乎于什么考量,她只是看多了影视剧,潜意识告诉她抬头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自己现在抖如筛糠,怕是什么麻烦都敢肆无忌惮地来。
“... ...”对方沉默片刻,语气竟然有所缓和,“你从哪来,为何而来?”
“我从... ...”从天上掉下来。
话说一半,余玥太阳穴一痛,嘴巴像被接管了似的开了口:“我是个讨生活的孤儿,生活凄苦无意途径此处,看你家豪华的很,这才起了歹念。”
说着,她忍不住抬起双手以示清白,余光瞄着他一直摇曳的衣摆。
晚风下枝叶沙沙,这个老外竟然单膝跪下,铿锵唤了声少爷。
她瞪圆了眼睛,抬头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身影。不知是她刚刚过于害怕,还是晚风太盛,掩住了他们的脚步声。
在她面前的,一位是锦衣华服的青年,身着浅蓝色长衫,墨色头发倾斜至腰间,而腰间又挂了一块成色较好的玉饰,隐在衣间,看不出形状。他的后半侧跟了一位粗衣妇女,手中提着灯笼,映得周遭更加亮堂。前者面中带笑,后者虽敛眉立着,却也能看出几分端庄来。
还真的都穿古装啊... ...她想。
“石头,这位小姐姓甚名谁啊?”被叫做少爷的男子看起来和颜悦色,本是随意往她身上一扫,却皱眉定住,像是在确认什么。
那老外依旧单膝跪地,但已抬起了头。他高眉深目,顶着头棕色的卷发和蜡笔小新般的眉毛,像是中东人的模样。看他一身黑色劲装,应该是这陈宅的侍卫。
见有得救的机会,余玥颤巍巍起身,过往服务员的肌肉记忆使她双手交叠在腹前,脚尖交叉站立,“我叫余玥,无意路过您家,可不可以放我一马?”
“哦?”陈少爷回过了神,饶有兴趣地看她奇怪的做派:“当然可以。”
余玥大喜过望。
“不过你要先留下来替我做事还债。”
“看你也弄坏了不少瓦片,就算做十两白银吧。”
十两白银?她大脑像是一汪池水,自动晃出一个答案来。现在是平宁五年,十两白银大概为一名长工的年薪,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如今摸遍身上各个兜子,别说银钱了,洞倒是有好几个。
虽然但是,平宁五年是什么时候?她扭头,怔怔看回这位少爷。后者气定神闲,依旧是眼眸含笑的看着她。
回想起脑海中新涌入的种种片段,一个答案在她心中缓慢成形,又不敢确定。
“少爷,今年是几几年啊?”
“几几年?”对方有些疑惑,“这是何意?噢... ...年号吗?”
余玥眨巴着眼,重重点头。
“平宁五年啊。”
陈少爷没有理会她的宕机模样,只看着她的破旧衣裳,眼里渐渐浮现惋惜,轻轻摇头叹气。
见状,她的脑子一道灵光乍现,脱口发问,“少爷,您家瓦是黄金做的?”
“你仔细看看。”少爷微微颔首,身后的妇女也抬起了眼。
她仔细的看了看。角落被她推下的碎瓦表面粗糙,色泽确饱满发亮,尤其是被摔断的横截面,能看出内里闪烁着青色的微光。可奈何她实在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门道,倒是这院子里的水缸、屏风与桌椅,无一不是精致贵重的模样,处处透露着讲究。她能看出的是,这陈少爷一定是个不差钱的主。
眼见少爷的同情心不强,又是个有财气的,她冒险秉持现代社会一贯的砍价原则:“五两可以吗?”
陈少爷正要开口,身后的妇女却踱了两步出来:“这位小姐,我家少爷在此已是放你一马,如若还要探究,请随我到账房查看当初购买砖瓦的契约,你对着地上的瓦片数上一数,定不会少于这个数目。”
对方语气淡淡,三两句说得她没了底气。余玥悄悄看去,见那位少爷挠挠耳边,不甚在意的样子,只好讪讪应下。
“冯姑姑,就麻烦您安顿她了。”陈少爷转身离去,不忘深深看她一眼,像是要记住她的面容。而刚才杀气腾腾的老外还有所警惕,一路跟在二人身后。
冯姑姑执灯立在一处房外,对她细细搜身:“我叫冯梅芳,是陈宅的管事姑姑,以后你都需要听我和陈少爷的指令。”
冯姑姑看似冷淡,却长了副慈祥面容。简单的一番介绍过后,余玥对这处宅子有了大致的了解。
陈宅位于扬城江陵县,这里唯一的主人便是陈砚舟少爷。这间二进制房屋并不算大,但除了少爷本人,只有管家、侍卫、丫鬟、小厮、厨子,总共八人。比起那些仆从近百的有钱人家,陈宅也算是精简用人的单位。
她暗暗松口气,人少的单位不会有太多勾心斗角,阶级应该也简单得多。这么看来她也算是歪打正着,刚到这个世界便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时候不早了,今夜你且先和我一屋,明日我便让人给你安置一下。”冯姑姑扬手退了石头,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床褥来,余玥连连道谢。
她抬手,竟用笤帚帮她扫起要打地铺的区域,“别来得及谢,这是我刚来陈宅那年用过的被褥,早就不保暖了。”
余玥跪在地上拉扯被角,心里对她的为人摸清了个六七,随即起身,学着石头的样子行了一礼:“姑姑仁德,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学着做事。”
冯姑姑安静片刻,故作冷淡的面容出现了几缕裂痕,默默举起帕子遮嘴,“行了... ...别乱学侍卫行礼,看来要教你的东西不少。”
她茫然抬头,只见手帕下弯起的嘴角,跟着笑了。
那晚,余玥躺在门边吹着缝隙钻来的风,翻来覆去地回忆“自己”的生平。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界有自己十七年的过往。这具躯体同叫余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孔,就连右手腕都有一样的月牙胎记。
思考下来,她姑且把这当作平行时空,不论哪个时空都属于自己。
只要一闭眼,这十七年的过往就像胶卷一样在展开。她看到自己从小在堂子长大,十三岁便被老鸨挑中,在被送去青满楼的路上险险逃脱,从此开始了一个人讨生活的日子。
先是同在堂子一样挖些野菜野果充饥,然后当过一段时间店小二,被坑骗工钱后加入了丐帮,在里头兼职了点偷鸡摸狗的行当。虽然如此,她也坚持着丐帮的底线,救济穷人,能帮则帮。以至于从来没给自己攒过钱。
余玥抬手对着透过窗纸的微光,眯眼描摹瘦骨嶙峋的手指,暗暗叹气。
她不知道此刻另一个余玥在哪,也不知道现代的自己和夕阳红们怎么样了。尽管还是感到不真实,但日子还得照样的过。是梦也早晚会醒的。
哈哈,失业啦[绿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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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妈妈,我为什么在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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