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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现实世界

七十二小时的“空白”停留时间,如同被加速播放的影片,转瞬即逝。当最后的倒计时归零,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包裹住白悬,将他从那个光怪陆离、超越常理的游戏大厅中抽离。

短暂的眩晕过后,是脚踏实地的触感。

他依旧站在图书馆里,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高大的窗户,在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油墨的熟悉气味。他依旧趴在那张有些破旧的工作台上,手臂因为久压而微微发麻。

匆忙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白悬回到了自己租的公寓里。

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霓虹灯的光芒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昏暗的室内投下几道模糊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还有他昨天吃剩的泡面桶里散发出的些许味道。时间,仿佛真的只过去了一瞬。

然而,白悬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体内流淌着的那股远超从前的力量感是如此真实。【基础体质强化】的效果清晰地体现在这具身体上,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而平稳的搏动声,视觉和听觉也似乎敏锐了许多。脑海中那个随时可以呼出的半透明面板,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空白”与任务世界的存在。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任由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和感受在脑海中碰撞、融合。深海明珠号的腥风血雨、空白之间的奇幻喧嚣,与眼前这间狭窄、寂静、充斥着生活气息的小公寓,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产生了一种轻微的不真实感,仿佛眼前这个“现实”才是虚幻的泡影。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百叶窗,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和远处写字楼的零星灯火。那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那些沉浸在日常悲喜中的灵魂,他们对这个世界之下潜藏的危险与疯狂一无所知。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如同窗外的夜色,悄然弥漫开来。他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却也背负了一个无法与任何人言说的秘密。

肚子传来的咕噜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在“空白”可以兑换各种奇特食物充饥,但终究不如现实世界的一餐热饭来得有实感。他走进狭小的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几个鸡蛋和一把有点蔫了的青菜。

熟练地开火,烧水,下面,打蛋。简单的烹饪过程,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热腾腾的面条下肚,胃里暖和起来,那份因时空转换而产生的虚无感也似乎被驱散了一些。他需要这种日常的、琐碎的行为,来重新锚定自己,确认这个世界的“真实”。

吃完面,他开始整理这个小小的家。打扫积攒了三天的灰尘,清洗堆在水池里的碗筷,将散乱的书本归位。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效率高得出奇,动作迅捷而精准,体力也异常充沛。这无疑是体质强化带来的好处。

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熟悉的书籍,《深渊传说》依旧安静地立在那里。他抽出来,摩挲着封面。以前看这本书,只觉得是奇幻故事,现在再看,却不由得思考,书中所描述的深渊,是否也是某个亟待修补的“BUG世界”的投影?

整理到书桌时,他注意到电脑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很多年前的他,和一个面容依稀与他相似、但表情严肃、眼神带着疏离的中年男人的合影。那是他的父亲。自从母亲早逝后,父子俩的关系就逐渐降至冰点,充满了沉默、误解和偶尔的激烈争吵。最终,在他上大学后,便搬了出来独自居住,联系越来越少。

他拿起相框,用手指擦去玻璃上的薄灰。父亲现在怎么样了?他是否还在为那些琐事而固执?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在经历着什么,又会作何感想?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压下。他不能透露分毫,这是“空白”的铁律。这条规则,如同一条无形的鸿沟,将他与原本就疏远的现实世界,进一步隔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正是那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备注——“爸”。

白悬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熟悉的、带着些许沙哑和惯常严肃的声音,“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打过去了。”

依旧是这种开门见山、不带太多感**彩的开场白。

“……嗯,收到了。”白悬应道,声音平静。他其实已经很久不靠父亲的生活费度日了,但每次父亲还是会固执地打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工作,看书。”白悬简短地回答。他无法分享任何真实的近况。

“哦。”又是一阵沉默,“注意身体。没什么事,我挂了。”

“嗯。”

通话结束,前后不到一分钟。典型的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模式,干瘪,礼貌,却隔着厚厚的墙壁。

白悬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这通电话像是一个提醒,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的轨道。他有着需要独自面对的超凡使命,也有着无法割舍却也难以靠近的世俗羁绊。

他走到浴室,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冲刷在身上,洗去的不仅是尘埃,似乎还有一丝从任务世界带回来的无形疲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依旧年轻,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些难以磨灭的东西——警惕、冷静,以及一丝藏得很深的、经历过生死后的沧桑。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窗外城市的噪音变得遥远而模糊。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复盘“深海明珠号”上的一切,思考着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哪些规则可以更深地挖掘。

【真相之瞳】的被动效果,似乎也让他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和有条理。

三十天的倒计时,已经悄然开始。现实世界是他的避风港,也是他备战下一个未知世界的基地。他需要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不仅适应强化后的身体,更要锻炼心智,学习生存技能,并小心翼翼地隐藏好自己的秘密。

在沉入睡眠之前,他最后想到的是“空白”商城里那些昂贵的技能和道具。1500积分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积分,需要变得更强,才能在那一个个充满BUG的残缺世界里,活下去。

睡眠袭来,将他带入梦乡。梦中,或许不再有平凡的日常,而是光怪陆离的碎片与深海的低语。他的现实生活,从这一刻起,注定将与“平凡”二字,渐行渐远。窗台的角落里,一小块之前未曾留意的、不起眼的霉斑,在月光下,似乎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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