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固安的话像一块冰冷的铁,沉入每个新人的心底。短暂的死寂后,餐厅里压抑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变得清晰可辨。角落里的罐头和水瓶不再是物资,而是活下去的筹码,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
“哭够了?怕够了?”渔夫帽男人掐灭烟头,声音沙哑,“要是没用,就省点力气。我叫老刀,经历过两场游戏。记住,在这里,好奇心会要命,但无知死得更快。”
陈固安接过话头,语气沉稳了些:“老刀话糙理不糙。现在,我们需要整合信息。所有人,再仔细检查一遍你们身上所有的物品,任何不起眼的东西,都可能是线索,甚至是保命的道具。”
白悬闻言,立刻再次摸索自己的口袋。除了那张烫金的“深海明珠号”船票,他在裤兜深处又摸到一小片硬纸。掏出来一看,是一张被水浸过、字迹模糊的船员证,照片依稀能辨认出是自己,但名字和职位都糊掉了,只能看清一个编号:12。这与他的床铺号和船票背后的数字吻合。
“我……我口袋里多了个东西。”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那个之前被格子衬衫男抓住的女孩。她摊开手心,是一枚生锈的旧钥匙,上面贴着一小块胶布,写着模糊的“3F储藏室”。
“看来游戏给我们分配了不同的初始身份和线索。”陈固安点点头,“我是侍者,老刀是轮机舱的维修工。我们的活动范围可能受身份限制。白悬,你应该是下层甲板的船员。这位小姐,你的钥匙可能指向一个关键地点。”
格子衬衫男,此刻颓丧地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叫李明,是个程序员……我口袋里只有一张皱巴巴的酒吧消费单。”
那对情侣也报了名字,王薇和张浩,他们是游客身份,身上只有普通的房卡和船票。
“规则,”白悬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但目光已经恢复冷静,“我们之前看到的《员工守则》必须重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验证这些规则的真实性和具体触发条件。”
他看向陈固安:“陈哥,你经验丰富,你觉得呢?”
陈固安赞许地看了白悬一眼:“没错。规则是游戏给的明面提示,但也可能是陷阱。需要小心验证。第一条,每晚11点后,客人回房,听到脚步声要锁门。今天是第一天,我们不知道11点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但必须提前准备。”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一块老旧机械表:“现在是晚上7点。我们还有时间。我建议,新人暂时不要单独行动。老刀,你带几个人去船员区域再探探,重点是厨房和配电室,确认物资和能源情况。我带几个新人去乘客区,摸清地形和可能的安全屋。11点前,无论有无收获,必须回到这里汇合。”
老刀哼了一声,算是同意,点了两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新人,其中包括那个壮汉(他自称赵刚),一起离开了餐厅。
白悬、王薇、张浩以及那个找到钥匙的女孩(她叫孙小萌)则跟着陈固安。李明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他似乎不愿被独自留下。
一行人走出餐厅,重新回到那条灯光昏黄的走廊。血腥味似乎淡了些,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海腥与腐烂的臭味依旧萦绕在空气中。壁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有生命在蠕动。
陈固安领着他们向上层甲板走去。乘客区的装潢与下层船舱天差地别,地毯柔软,灯光璀璨,墙上挂着风景油画。然而,细心观察便能发现异常:那些油画上的海洋,颜色过于深邃暗沉,浪花扭曲得像挣扎的手爪;偶尔遇到的零星乘客,虽然衣着光鲜,但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眼神空洞,交谈声也低得像耳语,在他们经过时会瞬间沉默,齐刷刷地行注目礼,直到他们走远,那低语声才又窸窸窣窣地响起。
“不要与他们对视太久,”陈固安低声警告,“尽量自然点,我们是工作人员在例行巡查。”
白悬注意到,在一面装饰华丽的镀金边框镜子前,他刻意放缓了脚步。镜中的他,脸色苍白,但动作同步。然而,就在他即将走过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镜子里他身后的阴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不像人影。他心头一凛,想起守则第四条:【镜子是我们的好朋友,如果发现镜子里的镜像与本人动作不一致,请立即用黑布遮盖】。他不动声色,记下了这个位置。
他们来到顶层甲板附近,远远能看到一扇厚重的、标识着“船长室”的橡木门。门口并无守卫,但一种无形的压抑感从那扇门后弥漫开来,让人心生寒意,不敢靠近。守则第五条:【如无要事,请勿前往】。显然,那里是目前的禁区。
就在他们准备返回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腔调古怪的哼唱声从一条岔路尽头传来。声音苍老而沙哑,用的是一种谁也没听过的语言,旋律诡谲,带着一种深海般的幽寂。
陈固安打了个手势,众人屏息凝神,悄悄靠近。声音来源于一间小小的、供奉着某种神像的祈祷室。一个穿着老旧船长制服、背影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对着神像喃喃祈祷。那神像模糊不清,似乎是一个被触手环绕的类人形体。
老者祈祷的内容断断续续飘入他们耳中:“……慈祥的深渊之主……请接纳今年的贡品……平息您的怒火……保佑‘深海明珠’安然返航……不洁者……必将融于光辉之海……”
“贡品”、“融于光辉之海”,这些词语让几人不寒而栗。显然,这艘船正在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
突然,老者的祈祷声停了。他缓缓转过头。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他看到了陈固安一行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了指墙壁上的一块铜牌。
铜牌上刻着几句话:
【乘客区域晚间注意事项】
1. 晚间10点后,请勿在甲板逗留。
2. 若听到有人呼唤您的真名,请勿回头,立即前往最近的亮灯区域。
3. 祈祷室仅在日落前开放。
老者用那双冰冷的眼睛逐一看过他们,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弧度,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天快黑了,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陈固安立刻道:“抱歉,我们走错了。”说完,立刻带领众人迅速离开。
返回下层船舱的路上,气氛更加凝重。新获得的信息与员工守则相互印证,揭示出这艘船更深层的恐怖。
回到临时基地时,老刀他们也回来了,脸色都不太好。
“厨房不对劲,”老刀啐了一口,“食材看着是新鲜的鱼虾,但角落里堆着的几个麻袋在渗血水,腥得吓人。有个帮厨的胖子一直对我们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手里还拿着把剔骨刀反复磨。”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我们出来时,在冰库门口看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张被冻得硬邦邦的纸条,上面是潦草的字迹,像是匆忙中写下的:
【不要吃鱼。尤其是眼睛发蓝的鱼。厨师长在看着。】
员工守则第二条、【乘客注意事项】、神秘的祈祷、以及这张新纸条……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食物”和“夜晚”的巨大危险。
就在这时,陈固安的手表指针指向了晚上10点整。
整艘邮轮的所有广播喇叭,突然同时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紧接着,一个甜腻得令人不适的女声开始播报:
“亲爱的各位旅客,晚间十点已到。为了您的安全,请勿在甲板逗留。夜间风浪较大,请各位回到客房,锁好房门。祝您晚安……”
广播重复了三遍。甜美的声音在死寂的船舱里回荡,反而显得无比诡异。
“快!所有人,回分配好的房间!记住,11点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陈固安厉声喝道。
白悬和赵刚,以及另一个沉默寡言、名叫阿杰的年轻船员被分在同一间舱室。李明显然落单了,他惊恐地看着其他人迅速散开,不知所措。陈固安皱了皱眉,把他拉进了自己和另外两个老玩家所在的房间。
白悬回到自己的床铺,再次摸了摸枕头下那截冰冷的鱼骨,然后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他和赵刚、阿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他们仔细检查了房门,确认可以反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船舱外彻底安静下来,死寂中只能听到管道里隐约的流水声和船体吱嘎的呻吟。壁灯的光芒变得愈发昏黄,闪烁不定。
当时针终于指向11点时——
“咚……咚……咚……”
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地、一下下地,敲打在走廊外的地毯上。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拖拽着沉重的躯体,逐一开始巡视每一个房间。
验证规则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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