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梦里的日子极快,转眼温成阙便已经十二岁。这几年里那些个一起到骨梦里来的陌生人渐渐没了身影,大概是某天晚上承受不住压力就跑去了别的地方。
又是一个阴雨天。
“不如给成阙定个婚事。”闽国的气候闷热,一下雨更像是蒸炊饼了,屋里放着冰鉴,几个侍从摇着风扇,坐在上位的男人心不在焉。
“王家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了。”他拿了桌上荔枝塞进嘴里。
“郎主……”李妙胜忍不住要站起来。
郎主说话时嘴里还吃着东西,“哎,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就这么定了,散了吧。”
……
周蝶的院子里,伊正心情不错地端着碗粥走进屋子,却见屋里李妙胜一脸忧思,“妙胜?怎么了?”
李妙胜将前厅的事简明讲了讲。
周蝶一边听着,一边喝粥,听到要紧处,一下将碗拍在桌几上,“什么争取来的,不过是为了给王家赔罪。”
李妙胜手中攥着一串香珠,手指上青筋暴起,“王家也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妙胜!你糊涂了,如今要成阙去,伊会是同我一样的遭遇。”
李妙胜语气里有些颤抖,“回幻,你知道,我这身体越发不好。也不知还能为成阙做几分打算。”
“别瞎说。我们再找找神医,总有人能查出来的。”
窗外树叶应风而动。
“你说……那玉为何没人拿走?”陈惊鹊同姮娘坐在瓦片上,“温成玦后来把玉带去了王家,好几年都没人拿走。”
“大抵是因为温成玦还没死。”
“说到这,一块玉都能吸人精气,还是不要都放在你那里了。”陈惊鹊撇嘴,“要我说,既然阴阳宗要合作,就把东西放伊们那里。”
“惊鹊,我真的没感觉到不对。”
“万一呢?”陈惊鹊看着姮娘眼睛,似乎要盯到伊改口,“我知道你觉得放别人那里不放心,可是……万一呢?”
“快没吃的了。”
陈惊鹊一下子又泄了气,“就会转移话题。”
“罢了,但愿赶紧找到出去的办法。”伊注视着还在聊的李妙胜。
“妙胜,被忽视久了,你连自己的力量都看不见了。竟然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从没见过的人身上。”不知刚刚李妙胜又说了什么,惹得周蝶一身不满。
“我力量小,却也有因为不喜欢那温老登,坚持时不时病一病,以便能过些自己喜欢的生活。”
周蝶凑到李妙胜面前,“妙胜,你觉得成阙会怎么做呢?”
“温家,是个吃人的地方……这样的选择对伊来说,最稳妥了。”
“妙胜!你不甘心的!”周蝶站起来,而李妙胜还是浑浑噩噩地。
“……你走。”周蝶脱力坐在座位上。
……
“停春兄这就不对了。”温家郎主穿戴齐整,会客室里又多放了几个冰鉴,“哪怕是块硬骨头,也怕温水煮青蛙。”
王停春立刻豁然开朗,“还真是,多谢老兄解惑了。”
他给身后站着的少男招招手,“江元,把我带的东西拿过来。”
温聪视线落在王江元身上,“这孩子就是你当初说的那个吧?”
“正是。”
“来人,把阙儿叫过来。”
“老兄这是?”
“女子顽皮,两个人先看看。”温聪不慌不忙,“也好定个时候。”
“说的是。”
檐下惊鸟铃随风响动,声音清脆。
“父亲可有说喊我去做什么?”温成阙在众人簇拥下穿过雨廊,风将众人衣摆吹得翻飞。
“王家来了两位郎主。”
……
“王家三郎,王江元。”
“温成阙。”
温聪露出个笑容,“那就让两个孩子到院子里去聊吧。”
王停春摇摇扇子,“令爱,确实是个有性子的,不错。”
两人恭敬着到院子里亭中,一来一回地说话。
“你……”不知说了什么,王江元脸色有些差。
“不知这位三郎,能以什么妙语回我呢?”
“江元,走了。”
王江元面色不好地看了眼礼仪姿态都格外规矩的温成阙,又面貌顺从地看向王停春,“是,父亲。”
“怎么样?”
王江元沉默片刻,上前行了一礼,“父亲,我想好了,我要读书。我要娶那个女的!”
王停春拍拍王江元的手,“你们两个的婚事就定在两年后。”
“多谢父亲。”
……
“小阙义气,还说要给我带几筒喝的。”巳野摇晃自己手中装红色液体的竹筒,佯装叹气:“哪像你们几个,都不在意,要是我没喝的咯,当心急眼了随便找个人咬一口哦~”
“成天逗人家小孩儿,人都不敢拿蹴鞠过来了。”
“姮娘不也逗小孩儿?”
“姮娘有分寸,再说了……姮娘那是和小孩儿玩。”
“你要不问问温成阙是不是这么想的?”长焰今日还在贵妃椅上躺着给自己扇风。
“阙儿肯定就这么想的,还有,你今天还没起来走走呢,再躺下去就生虫了。”
“住嘴,吃不够还催我动,当心我活动活动胃口大起来把你们的东西也吃了。”
“你这县主脾气真是不小。”
“可惜了,难改。”
“哎呀~我是真渴,小鹊~想咬人。”
“还咬人?你咬自己一口得了。”陈惊鹊瞥个余光到巳野身上,巳野那双眼睛确实有些淡了,可如今伊真的不知道怎么加快出去的速度。
“小鹊~我第一口就咬你。”巳野灵活地在陈惊鹊身边蹲下。
“你敢?”
巳野亮出獠牙。
“姮娘!”陈惊鹊麻利地冲出门去,爬上房顶。
“临狩,姮娘不在。你上房哪里有用?”宣乐自门外进来,“你看你,成天在屋顶上待着,都上瘾了。”
“管它有没有用,在我心里有用。”
“好了,说正事。我听到了个消息。”
“什么?”
“成阙昏期被定在两年后,但温成朋过几日就要被送去和亲了。”
“成朋……我们找时间去看看伊。”陈惊鹊屁股还没坐热乎,又站起来爬下去,“成阙这又怎么回事?”
“你当心点。”
“没事,你也知道我爬上爬下好多次了。”
“我知道的也不多。”宣乐拿起扫帚,“方才不是有人喊成阙出去了?”
“就是聊这个了?”
“两家主人单方面聊。”枝条与砖石地摩擦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响起。
院中草木如画,门海游鱼如无所依。
陈惊鹊手指拨弄水波,继而抬头看向月亮。
“宣乐,我觉得,我们像是在一个巨大的墓里。”月亮一点都不亮,就像棺材里的人口中含的珠子。
宣乐脸上表情不变,“瞧你说的,谁不知道呢?妖死了保护自己的幻境可不就是个墓。”
陈惊鹊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是你这意思,感觉……感觉懂吗?”
“懂?”宣乐顺着话回。
“你……我没话说了。”陈惊鹊无奈,“不过,这时间好像越来越快了。”
宣乐停下动作,把下巴杵在扫帚上,“待了这么久,我都觉得在这儿生活得格外悠闲了。”
陈惊鹊甩甩手上的水,“我一直在观察来温家的侍从,一直到现在,只有一个人从没出现过。”
“谁?”
“素阿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