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惊鹊才没精力搭理巳野,伊掀开被子,看向姮娘盘腿而坐,“什么会的?”
“信,要自己看吗?”
陈惊鹊眼睛被花笺吸引,“嗯。”
“早餐放这儿了,记得吃,我们就在楼下。”素和蝉将热腾腾的粥和炊饼放在桌子上。
屋子就剩下陈惊鹊一人,伊并没有立刻将信打开,而是安静地找了梯子,独自爬上房顶。
伊手里紧紧攥着信,“怪不得侠客都爱上房顶,这里看天看地都辽阔。”
信用着极臭的墨,总共写了三张纸:
没什么好寒暄的,我也写不来文绉绉的话。此事涉及党争,我不该将惊鹊牵扯进来。那样好的夜色,惊鹊还有很多。
那官见张生是个可造之才,家境更是干净,便打算要他做代拿刀的刽子手。张生一开始并不接受,便有人替了他去做事,这样那官员就能以此作为要挟。我死后,他接受了。张生不是张生,又确实是张生。年少情深?也许有吧,也可能是我强迫张生创造出假象来蒙蔽我自己罢了。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们终究成了一对要用别人血肉换取自身利益的疯子和心甘情愿被当做食物的傻子,难逃俗气。
“俗气……世俗风气?”陈惊鹊将第一张纸装回信封。宣乐,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你还没说呢?演戏演的那么兴奋,不管后续了?
初遇之时,你便期望着做个大事。我想着,我这一生应该是做不得什么大事了,心系天下,身却不得。都言仕途一重山过万重山,可有人从头来脚下无路,还得先修路,才能走。现在无路的话便求悠闲自在些吧。可有些东西自参与了,就更不得自己的名。金冠霞帔太沉了,不如甲胄适合我。
也许是要脱离这一切,下笔也如有神助,竟无一点磕绊和纠结。
我不愿瞒你,可又不得不隐瞒一些事情。有人找上了我,要我将你引过来,并承诺会帮我处理这边的事情。我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想来不会害你。同行多年,不论是进是退,我还是没勇气亲自出手,那人也如约帮了我……他来这一遭,如此痛苦隐忍,我已送他一程。走了。
宣乐停笔,想起同自己说话的那人:
“你也知道,伊想做一番事业,伊需要学会更好地保护自己,你这不是在背叛好友。只是我同你合作之事,希望你能晚些告知伊。”
“多晚?”
“我的消息再次传到你耳中时。”
……
陈惊鹊掏出一面银色小镜子,看看天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姮娘。”
被喊到的人正在伊身后与伊背对而坐。
“嗯。”
“蝉儿。”
“在呢。”被喊到的正趴在瓦片上,看着伊的后背。
“我保护不了宣乐……人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呢?”
一只狞猫踩在瓦片上,绕着屋顶一圈又一圈,尾巴微微微地晃动。
“你也担心我,承认吧。”陈惊鹊一股火涌上心头,恨不得找个小树枝戳一戳脚滑了都要对伊翻白眼的狞猫。
姮娘站起来,将狞猫抓住,又禁锢着伊的两只爪子将伊提到自己脸前,“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样。”
“姮娘!”巳野几乎瞬间变回人形,要和姮娘在房顶上打起来。
“哈?哈哈哈。”
陈惊鹊的笑声和素和蝉呆愣的目光里,姮娘两三下按住巳野,又很快地揉了揉伊的头,“乖。”
“好啦巳野,又不会嘲笑你。”
“我很幸运,可以更潇洒肆意一些。走过这样多地方,见过那样多姊妹。还遇见了你们。”
“我一直忽视不了一件事。每见到一个姊妹,从刚出生到年迈的各个姊妹,我都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伊们在一个能获得成长资源、不被世俗拘束、不被父权剥削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会有很多人在乎伊们,是不是就能去做官、去四海环游、去全是人的街上和大家一起歌唱……想走却走不了,只能像棵树一样扎根在原地的人太多了。伊们在这个世间活下来,本就不是弱的,本就有无穷的力量……只是被迫用错了地方。”
“世间无奈多……可伊们也只有一辈子……”陈惊鹊双手捂住脸,肩膀止不住抽动。
天衣从楼下上来,“让你这样痛苦,不如放弃伊们?”
“才不。”陈惊鹊抬起头,反驳得格外用力,“如果此后机遇来临,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我要的本就不只是自己过得自在。”
“不只是自己过得自在?”天衣坐下来,与陈惊鹊背对。
“但其实……如此细致的行事风格,又恰到好处的让我相信,不真实。”陈惊鹊将信封放在太阳下,又站起来转身看向众人,“姮娘,信是谁给的?”
“酒肆的博士。”
“已经查过了?”
“至少容貌、声音、习惯和身份都对得上。”
“我就像是一颗棋子……”陈惊鹊回过头,语气正低落转眼就又有些气愤,“如今想来,当初在开封收到的那封信,也不一定是宣乐写的。”
“你们这事儿挺麻烦啊?我最讨厌麻烦了,你们自个聊吧,拜拜咯。”
“哎……天衣大侠,是要走了吗?”
“对啊。”
“等等,你的短刀还在我这儿。”
“送你了!”天衣高声回答,却又偷偷说了些什么,陈惊鹊实在没听清。
“这就送我了?伊喃喃了点什么?”
“伊说当是谢礼。”姮娘道。
“耳朵听得远就是好,能听到别人不情不愿的感谢,虽然我也不知道伊在谢什么。”
素和蝉看了眼胸前吊坠,立刻从瓦片上站起来,“对了,午餐,该吃了。”
要一日三餐了,还有些不适应。那宿槐的时间流速让人胃病。
“我不饿。”
“吃点,一点也行。”
“那你告诉我你身上这个小盘子是什么。”
“素和家与墨家做的机械日晷。”
“就叫机械日晷?”
“不清楚。”
……
《相见欢》
月鸣惊听真意,玉簪碎。忽忆年少寻春情浓处。裁灯花,闲落棋,遥寄泪。有功无名枯心芽不生。
……
“其实,之前那五个渡道的侠客是我阿姊的手下。”一桌子正安静吃着,陈惊鹊突然道。
素和蝉看了看毫不在意、仍旧大口啃骨头肉的巳野和细嚼慢咽、面不改色的姮娘,“和我说的吗?”
“对,我……其实在村子里的时候就确定了,还有些气愤,这种事我不该瞒你。”
“没什么的,你告诉了我,就是最好的了。”
“我也不知道阿姊到底在做什么打算,伊应该不会害我,就怕连累你们。”
“是你要连累我们吗?”
“当然不是,我是不可能伤害你们的!”
“嗯。”姮娘将食物咽下,“与成阙分别那日,宣乐也同我告别了。伊不曾直说,却一直在交代我些事情。伊说怕你太过执着,被执着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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