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碧盯着他,嘴唇蠕动着,随后脸上闪出绯红,“昂……”
那股酒劲儿似乎又上来了。卿封脸上青白交加,一副便秘样。珍珠似的眼泪不自觉盈满眼眶,颧骨都被打湿,柔和起来,莹润的唇却微微翘着,好不可怜。
傅言碧看的是心下一动。
“你喝多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
卿封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瞬间预设了傅言碧早就知道他暗恋老师,所以特意在生日这天搞这出恶心人。想到这些,又是一阵恶寒。
“你干嘛送我花?耍我很有意思吗?”
卿封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胸膛剧烈起伏。
傅言碧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刚才在电梯里不是还说喜欢吗......
“送花为什么是耍你?你怎么了?”
“餐厅地址也是你写的?”
傅言碧皱了皱眉,“对,但那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的。”
“惊喜?!”卿封声音都有点抖:“老师呢?他也是你叫过来的?”
“没有。”傅言碧舔了舔唇,“你别误会,我只给你送了花。老师是和朋友来吃饭,正巧碰上了而已。”
看来老师没有参与这场恶趣游戏。
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卿封心里五味杂陈:生日当天在暗恋对象眼前出丑,还被死对头耍了。
谁能有他倒霉?
“不是,你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你说句话啊?”
卿封不理他,只一味往前走,马路边就是垃圾桶,手边的花开的正好,但他却好像举着一块烧红的铁,恨不得马上扔进去。
“你干嘛啊,小心车!”
卿封不管他阻拦,绕了两个大“s”,将整束花直直插进了——垃圾桶边的花坛里。
这片鸡冠花,在它们站岗街头的第1426天,迎来了铃兰这个远房表亲。
插完花,卿封转身瞪着他,脸色沉下来,恶狠狠道:“别跟过来!”
两个星期稍纵即逝,“孔雀往哪飞”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这半个月卿封几乎是一表演完就跑去饲养场,照顾孔雀。排练时遇上马闻兰,寡言少语只公事公办。看见傅言碧更是绕道走,头望着天,要么盯着地,总之不会对视上一秒。高强度训练加心里堆着事儿,一来二去,这积压了十几天终于到了极限,加上A市陡然降温,卿封就这么病了。
感冒来的快,先是全身发冷,卿封把自己裹成球缩在后座,屁股边是一塑料袋,袋子里眼见着已经满了一半。
“这个药,搭配这个,这个红色盒子的一起吃,每次三粒,一天三次。哦对了这个要泡着喝,你别一口粉一口水嘟囔两下就含糊下去了。”白姐为他操碎了心,“让你平时别挑食,体质那么弱还得节食,你不生病谁生病?”
卿封还是不说话,把帽檐拉低了,头朝另一边咧过去。
他的脸红扑扑的,蒸的他眼睛都要飞起来。
又不光是因为这个……卿封想着。他就是太累了,每天对着自己暗恋的人,还有情敌,甚至都不能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样子,总要为了那几分面子,装得不在乎,就连知道了傅言碧是在耍他,也只是当着他的面扔了一束花。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反思了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让傅言碧看出他暗恋的那点心思了。也懊悔没能大方将心意说出口,成了永远的遗憾,连生气都是暗戳戳。
卿封一直憋着一口气,以往的教养和习惯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就把气撒在了自己身上,反倒是身体也病了,心里也难受。
“还气呢?你可别气了,你来这可是挣钱的。”白姐把水杯递给他,“把身体养好了才是正经事。别在那伤春悲秋了,不就是个男人嘛,犯不上。”
卿封摘了口罩,一股新鲜的空气入肺,整个人好似真的活络起来,但很快又似霜打的茄子。
也是,他就是来挣钱的,犯不着这么矫情。
“干活了干活……”卿封吸了吸鼻子,仰头灌下几口热水。
“对嘛,看看,你好几天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成哑巴了呢。其实你一直这样,保持就挺好。你就是不爱跟人交流,有的时候交流能解决很多问题的,比你憋在心里好。”
“谁知道呢,有的时候跟你聊天的也不一定是人。”卿封嗓子沙哑,但听着不聒噪,“还不如当哑巴呢。”
余光里,车窗外傅言碧进入拍摄场地。
卿封扯了扯嘴角:不是人的来了。
傅言碧还是领着一鸟笼,笼子里装的还是那只鹦鹉。他身形颀长,哪怕从一辆当地农村特色的老头乐上下来都无法掩盖他独特的气质。老农要帮他抬行李,他说不用,然后自己上手,结果行李违背预期一个猛子,扎在了他的脚背。疼得傅言碧哇哇直跳。
卿封噗呲一声就笑了。
没想到下一秒,傅言碧微微眯起一只眼,也朝他笑了笑。
卿封瞬间面无表情,关上车窗。
又被耍了……
这一下子,似乎是默认了两人有了交流,可以跟以往一样说话了。
卿封低头,一股脑将药,手机钱包防晒霜什么的都塞进双肩包,扛到肩上准备从车的另一边下去。
还没开门,只见一道黑影附着在窗口。傅言碧趴在车上,头居然超过车顶一截,这让卿封没来由想起在动物园坐观光车观光的时候,那些拦路要投喂的动物。
“笃笃笃——”
“在吗?”
“师兄,可以看见我吗?”
“在吗,师兄?”
傅言碧将手放在玻璃上,摆成望远镜形状,右眼摁在上头,咕噜噜望着车内。由于防窥玻璃,他只能一个劲儿转悠,偏偏入眼是一片黑。
吵死了……
卿封翻了个白眼,故意晾着他。
不知道是生病了变得娇气了,还是上次那回事,彻底撕破脸皮。卿封心底倒是生出一股无畏无惧的气势来。
那敲击声接连不断,卿封放松了身子,一口一口啜着杯子里的水。
折腾够了,卿封开了窗。
结果傅言碧已经不在那儿了,一棵巨大的榕树上立着一只鹦鹉,不停叫唤。
“师兄,在吗?”
“师兄,理理我……”
“笃笃笃——”
“……”
好啊,又被耍了!
卿封拖着行李箱定在原地。
这时候,负责接应他的剧组摄影人员已经开始拍摄,他便也不好发作,要是被有心人拍下来恶剪一通,这段就得成为他的黑历史。
卿封嘴角还挂着笑,心里已经把傅言碧切成臊子了。
*
离开房车,众嘉宾来到集合地点,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讲录制的注意事项。
来之前卿封就已经做了不少功课加上他本来就兼职孔雀饲养,所以这组里还有不少他的熟人。
拍摄地点在A市的孔雀养殖农场。养殖里大多都是蓝孔雀,而数量稀少的珍稀绿孔雀则分布于干热河谷栖息地。
后期节目组将带领嘉宾们前往绿孔雀栖息地进行观察,而前期,主要还是在养殖农场选择蓝孔雀种蛋,进行孵化。
养殖农场里,所有明星嘉宾分列排开。
从左往右第一位是当红小花,为了拍摄一部云南的文艺公路片特意来体验当地文化。
第二位是民谣歌手,他旁边就是傅言碧。傅言碧和卿封中间仿佛隔了银河系。队伍的最后,是个童星。
傅言碧依旧打扮地花枝招展,
唯一不同往常的是,从节目开始到现在,他没有往卿封这边看一眼。
还算沉得住气。
“好,在嘉宾们前往蓝孔雀养殖区前,我们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场外音从导演那喇叭里传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音响轰鸣,一阵强劲悠扬的旋律响彻天空。
“不会打歌么学打歌,阿哥怎么摆你怎么摆……”
林子里的鸟兽向天空飞去,引起一阵骚动。骚动后那音响声愈发清晰。
“大江大海江大海,侧愣身子么转着还......”
导演:“这是云南人当地的打跳舞,饲养员和嘉宾们可以手牵手围着空地跳舞,随场发挥就好。主要是亲自感受当地热情的民族文化。”
说罢,那片空地上”猝!”得窜起一团火花,柴火架在铁架上,啪嗒燃着。
这个环节节目组没有提前沟通,故而嘉宾们大多僵在原地没有动。镜头很快捕捉到每个人的表情,有尴尬,有无措,有生气。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抬腿跳舞。
在场的什么场面没见过,个个人精似的,直到节目组是想搞事,搞突发状况弄噱头而已。
卿封诧异于自己居然第一反应看向了傅言碧。
这时,两人对视。傅言碧忽然扬起嘴角,冲向那团火,打破这份凝固的气氛。
他接着牵起左边的民谣歌手,又抓住右边的卿封,高高抬手,聚拢,又缓缓放下,退散开,嘴里哼着轻快的歌谣。
傅言碧的脸上带着热情的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明显的虎牙,眼眶水汪汪的,丝毫不怯场。由于节目组想让观众切实体验当地文化,在视觉上,安排每位嘉宾身着民族服饰。
傅言碧穿的是楚雄彝族的服饰,身披男女通用的“擦尔瓦”,形如斗篷,下端吊着绳穗,潇洒俊美,不过如是。
他紧紧笼着卿封的手,狭长的眸子睨过来,带上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几天卿封一直躲着他。一开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他干脆懒得想了,上了节目自然有相处的机会,不怕没时间问。
他还保持着那股亲热的劲儿,感受着卿封在他手里挣扎,扭动,最后妥协。
“你攥这么紧有病啊?现在是在录节目.....”卿封咬紧后槽牙,张着唇哼哼唧唧腹语。
“我知道是在录节目啊,专心跳舞啊卿老师。”
卿封被他这个“卿老师”激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自控咳了起来,脸颊瞬间充上了血。
什么毛病……
这时候,歌曲换成了当地山歌。
一群身着民族服饰的当地小妹小哥冲进场地,绕着羹火转圈圈,场子瞬间被点燃了,空气里洋溢着和睦肆意的歌声笑声。
卿封蓄足了劲儿,准备用力甩开那只手时,傅言碧放开了手,高声唱起山歌来。声音嘹亮清脆,伴着银饰敲打的节奏,将这场“羹火舞会”推向**。接着,他随手扛起地上的音响,一步两步,绕着场子和舞伴对视,神采飞扬。
这让卿封心里又不得劲儿上了。
好像只要傅言碧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他吸引。他是天生的舞者,也似山间的精灵,衬得周围的“俗人”黯淡无光了。
舞闭,卿封绕过他的镜头,跟紧工作人员。
心里默默记上一笔:花孔雀爱绊人,死装纯。
*
这片养殖场很大,但是今天似乎因为高温,开观光车的人员放假了,所以只能节目组的人自己驾驶。
山路蜿蜒,饲养员和嘉宾们分坐四辆车。
由于数量不够,那位流量小花和卿封被分到了一辆车上。
小花说:“你好,我叫周邢柠,你是卿封对吧?我看过你跳舞,你跳得很好!”
卿封稍稍扯下口罩沿,弯了弯眼:“谢谢……”
周邢柠看着乖巧腼腆,实则e人:“你是从小就在这边学习舞蹈吗?”
“我是七岁搬来的。”
周邢柠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难怪,感觉你的口音和当地人还蛮像的。”
卿封比较慢热,也不知道下句该接什么,只听周邢柠又问:“刚才和你一起跳舞的帅哥也是当地人?”
卿封:……
什么叫“也”,他有说他是云南的吗?为什么又忽略他开始问傅言碧的事了?
卿封感觉脑子又有点疼了:“他是,他是本地人。”
“你们很熟吗?”
卿封感觉对方在查户口,但他不敢挑明,干巴巴道:“还行。”
越避嫌搞得好像他俩有什么似的。不避嫌估计又要被问东问西。为了避免麻烦,卿封又补充,“同事。”
只见周邢柠努了努嘴,意味深长“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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