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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六月骄阳似火,炽烈的光线掠过宫城九千余间殿宇,天地如炉,琉璃金顶、朱红高墙在热浪中巍峨伫立。

微风刮来一小片云彩,恰好在华盖殿的位置投下阴影,殿廊下一溜身着绿色贴里的太监垂首静默,汗珠滚滚落下,对殿中的激烈争吵置若罔闻。

殿门开了一条缝,凉气自金砖上缓缓爬出,离得最近的小太监感觉到眼角闪过红色,瞬间躬身奉上一纸结案文书:“老祖宗,大理寺已提交后湖监生黄册舞弊案审定结果。”

司礼监掌印太监狗福瞄了眼,轻轻摆手:“不是好时候,没听到主子们在里议政吗?赶紧传户部尚书及侍郎觐见。速来。”

话音刚落,殿内的争论掀起了一个小**,器皿砸落声不绝于耳。

掌印太监感觉身后传来铿锵的步履声,忙不迭回头看去。

殿门瞬间大开,一名身量魁梧、器宇轩昂的盔甲将军近在眼前,他双眼通红,眉头紧皱,双手拍了一通铠甲,便昂着头扑通一声跪在殿前。这山吼一般的声响,殿内瞬间安静。

掌印太监也跪在地上,拉着带着莽气的小主子,低声说:“恭王殿下,你好歹也是昂藏一汉子,这是干什么?别跟陛下置气。”

恭王大声冷哼:“狗伴伴,你也别在中间说和了,今天我们父子仨必须得争个高低,北方究竟还打不打?!太子爷说国库紧张,要是国库没钱,我这王府也不要了,全部发卖,凑军饷,我领着阖府上下睡聚宝门瓮城护卫皇上。”

掌印太监叹了口气,安抚道:“殿下别急,已召户部前来。”远远地,一个小太监领着两个人走来,近前一看果然是户部尚书晋务本、户部左侍郎赵世衡。

见着关键人物来了,掌印太监起身禀报并将二人带入殿内。

“崽子,滚进来——”殿内一声怒吼。

明晃晃的铠甲在经过门扉时,注意到了小太监手中的文书,略问缘由,伸手取过,一同带进大殿。

门扉再次紧扣,那沁人心脾的凉气也断了来源,身若泥塑的小太监竟不住地打着寒颤。

*

“陛下,年初经户部会同各部核查,今年我大明朝全年税银约1700万两,各项开支预算约1680万两,收支虽大致相抵,但仅余二十万两之数。按目前各部开销,尤其是兵部、工部年底隐有超支之虞。”大殿里,户部侍郎在下首汇报今年的税银及各类开支预算,尚书见缝插针进行补充。

透过重重帷幔,殿内一团杂乱,地上奏疏七横八竖,白玉翡翠碎片四溅,视觉中心是一条紫檀桌案。

桌案后男子一身红色五爪龙纹盘领窄袖袍,面色发白,坐在绣墩上微微喘气,慢悠悠地向一旁背对众人的弘德帝拱手:“皇上,适才户部所奏皆字字为真。今年方过半,而天灾不断,初春山东、河南等地连降大雪,人畜冻毙者无数。三月,四川、陕西地震,逾月不止,殒者数千人。及五月,浙江兰江两岸发大水,庐舍尽塌,惨不忍睹。以上,多亏陛下圣心垂悯,极力赈灾,方有今日朝野同心、君民共济之象。”

“那你就说北方叛逆,还管不管?如果准了,我立刻穿这身铠甲奔赴长城外去。”恭王快步走近桌案,伸手捉了彩漆云龙笔,笔锋悬停在请兵北伐的奏疏上,“如果推脱国库资费紧张,不如就此放手,我看军户也没存在必要了,全部改民户,安心产粮种菜吧。”

“跪下!”背身而立的弘德帝蓦地转身,天威凛冽,虽声调不高,却字字如千钧,“自掌两个巴掌。”

恭王将毛笔掷入紫金钵盂内,朱砂四溅,鲜红如血,随即就地跪下,攒了力气狠狠打着脸颊。

“第一个巴掌是教你尊卑有序,御笔除了太子岂是你擅动的?第二个巴掌是教你慎言慎行,太祖定下黄册户籍祖制,岂容你放肆戏言?”弘德帝表情凝重地看着一脸倔强的恭王。

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的,生气的模样都有八成相似,对于这个勇猛无畏的儿子,弘德帝欣慰虎父无犬子,也可惜这儿子脑袋都长肌肉上,少了点脑子。

坐在绣墩的太子连忙跛着脚上前两步:“皇上,三弟心性速来直率,近日又因北方局势不稳,忧思过甚。今日议事未果,一时情急失态,还望体察。”

弘德帝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让他坐回去:“监国如当家,朕知道你难,既要管家事,又要扫门前雪。”

话锋一转,弘德帝询问殿中跪着的两名户部官员:“户部可有不兴师动众,又能充盈国库的法子?”

“这……”户部尚书晋务本突然遭此一问,忽然语塞,思维快速转着想法子,撑在大殿金砖上的手掌沁出了汗水,灵光一闪,紧张得声音喑哑,“启禀陛下,我朝自太祖起黄册十年一大造,今年恰逢造册驳查。今三月,直隶府、州、县并十三布政司黄册约六万本已抵京,已着国子监1000名监生入后湖驳查。”

“狗福,赐茶。”

晋务本接过掌印太监递来的茶后,润了喉咙,连珠炮似地说出想法:“赋税是一国根本,黄册分上中下三等人户,登载每户丁口、事产、赋税,富贫有差,税收不同,如临河淘金,细筛入水,铄粒难逃。而近年,民间常有奸猾之徒,或隐匿田产,或虚报丁口,欺瞒官府,逃避税负,致使朝廷岁入流失。

“臣提议,本次国子监监生对黄册详加驳查,揪出隐藏事产。一旦发现欺瞒之情,严加申饬,追缴逃税。严重者则抄没其渔利,充入国库,以备军需。此举,既能以儆效尤,整肃风气,亦能解陛下、太子、恭王的忧虑。”

弘德帝与太子皆点头,这个法子的确是可行之道。

“晋爱卿此法甚合朕意。1000名监生不够,从国子监再拨200名。”弘德帝抬手让晋务本及赵世衡起身,“本次驳查,将去后湖负责驳查诸事的是谁?”

晋务本紧答:“启禀陛下,原是户部右侍郎陈续负责此事,后因后湖发生监生黄册舞弊案,现下改由左侍郎赵世衡负责。”

赵世衡心中诧异,尚书事先从未提过,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应承。

恭王将袖中的文书奉上,眼神瞟向太子:“陛下,儿臣刚在殿门时,大理寺恰好呈来监生黄册舞弊审定结果,请您过目。黄册驳查得赖于诸监生,但作为天子门生,知法犯法,实在可恶,若是后湖还有人步后尘,哪里还有王法。”

殿中忽然一静,众人只听得太子隐忍的喘息。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一名监生欺君罔上,愧对天下粮米供奉。”弘德帝取过文书,一目十行,面色愈加难看,似有一腔怒意欲发难抑,“太子……”

太子顿觉绣凳下如有火盆,让人焦灼难耐,倏然起身,双手接过文书,仅阅看一半,便按着伤腿艰难跪地:“陛下,监生郎瞻昨日案发,今天便已结案,实在过于仓促,还需细细勘察。况且,儿臣素知郎瞻为人清风朗月、才华卓异,更一心为民,绝无不轨之举,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儿臣……愿为他作保。请陛下驳回文书,发回刑部重审。”

听闻当事人姓名,赵世衡不可置信地看向太子手中的那份轻飘飘的纸,心中如同压了千斤巨石,辩言也被一旁的尚书眼神止住。

“朕知道你从小宅心仁厚,每每有大臣犯禁,你百般求情,你一颗脑袋够给几个人担保的?你是太子,肩负国之重任,由不得你这般仁慈滥情。”弘德帝踱步至太子身前,戾气陡生:“太子,人证物证俱在,有何抵赖?朕不得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为一个监生求情,还是为这个监生的父亲、你的心腹郎砚之求情?还是以此卖弄贤名收买人心。”

“儿臣没有心腹,各位大臣皆是大明臣子,效忠的只有陛下一位明君。”太子震了一下,伏地,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只是……儿臣认为今日若不为郎瞻陈情乞恩,他日定为少一名贤臣而抱憾终身。恳请陛下三思。”

“荀卿曾言人能群而驭牛马,人生而有欲,人成群则必有争,争则乱。人君便是善群、善辨者。”紫金钵盂内朱砂晃动,狼毫吸满了水,弘德帝在结案文书上笔走龙蛇,殷红的墨水四溢,如同脖颈处汩汩涌动的血液,“太子,须谨记,臣有三等,凡谋己身者,是为庸臣。谋君社稷者,是为良臣。谋天下万民者,方为贤臣。”

掌印太监侍立案侧,待弘德帝收笔后,方捧起文书用印。他面色凝滞,似有不忍,但还是在落印的瞬间,手腕沉沉压下。

这件事,便一锤定音了。

文书批红处赫然书就:监生郎瞻,罪欺朝廷,剥皮实草,以正典刑;父郎砚之,教子无方,罢去文渊阁编修之职,永不叙用。布告天下,以儆效尤。

*

待出殿恭送太子、恭王等人,掌印太监立在廊下仰头沉思,**辣的暑气扑面。

一旁的小太监用手作扇,为他扇风:“老祖宗,这太阳辣着呢。”

掌印太监道:“这日头是有点狠了。”看天看得眼花时,向小太监打听,“你知道文渊阁编修郎砚之家除了大公子郎瞻外,还有几口人?”

小太监琢磨了一下,答道:“郎大人未及而立之年便丧妻,誓守贞终生不续娶,专心抚育稚子。除了大公子,还有一双龙凤胎,听说二公子的姿容全大明没几个男子能抵得上,只是为人窝囊风流了点,难有大气候。小女儿养在深闺,自小就和赵侍郎婚配了,尚未出阁。”

“哪个赵侍郎?”

“老祖宗,各部侍郎里赵姓又未成亲的,只有户部左侍郎赵世衡大人了。”

回想临别时,赵侍郎脚步踉跄的失态模样,掌印太监自言自语:“怪不得,可惜了。”

“老祖宗,怎么了?”

掌印太监喟然一叹:“没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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