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夜晚,急雨突袭。
浦都市的雨帘由远及近地砸来,高楼幕墙上的水珠叉分滑走,只留模糊水痕。
这个城市刚入春,夜晚气温不到10°。但屋内的空调还在制冷,这么大个房子活脱脱的像个冰窖。
在餐桌上放好一碗粥的张末松手捏上耳垂稀释滚烫温度,甩了两下手,她又马上被冻得打颤起来,身上穿的春季毛衣不合适在这房子久留。
“小珞,你多少吃点吧。”,张末苦口婆心地说着,扭头看向坐在客厅的女人,满脸担忧。
明明有沙发,但女人宁愿坐地毯上,木然的在欣赏黑漆漆的电视屏幕。
棠珞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毯,缩瑟着保持安全感。
“知道了,你回去吧。”,棠珞简短的回复着,身体依旧保持不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见叫不动她,张末叹了口气。对一直在吵的门铃声更加烦躁了,气冲冲地跑向大门处。
都备注了外卖放门口,干什么摁门铃!
一把拉开大门后,外边是气呼呼的一张窝瓜脸。
“老板。”,张末马上退到门后,方才的气焰全消了。
“去去去,傻了吧唧站在门口做什么!”,杜腾俯身一把抓起门口的外卖,大步流星地进来。
他发顶和肩头都浇了不少雨水,看着十分狼狈。
这房子是棠珞的,没有小区业主权限,外来车辆开不进来。
他一个公司老板淋着雨跑进来的,要多滑稽就有多凄惨。
“给!外卖!”,杜腾走到客厅的位置,把袋子提到棠珞的头上,袖口甩落了几滴雨水。
“我说你真打算把自己饿死然后再上个头条?”
见老板说话没个把关的,张末走过来拉了拉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着:别说了。
“啧...”
意识到自己说中敏感话题的杜腾挠了挠头,不再多说。
“我饿不死,你们都回去吧。”,棠珞的回答有气无力。
站在旁边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摇着头。
棠珞从地上爬起,瘦弱的肩膀一歪,把毛毯滑到了地上。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眼中透着作息不规律的累感,并没有打算去捡。
张末连忙抓起毛毯,给棠珞重新裹上的同时扶着她走去餐桌处吃饭。
全身松垮的家居服加上一头散乱的绑发,从背影哪看得出来是个当红女明星。
三天前,棠珞被曝业内霸凌、仗势欺人的新闻。
一时间,有关证据全都顺势放了出来。
声音清晰的录音内容和网友截取的采访视频分析的头头是道,牵扯其中的相关人士也在社交平台上言辞模糊的暗示着,甚至还有匿名的“知情人士”站出来言之凿凿地抨击棠珞。
再加上这几年一直有风声,棠珞背后倚仗的力量来头不明,绝不能打探。
这才让她白纸出道就能被知名大导钦定成电影女主角,紧接着一炮而红,起点过高。
这一前一后就构成了因果关系,讨论的重点也变成了活色生香的艳事秘辛。
她今年23岁,正年轻的18岁入了行。演技出彩,能吃苦不喊累,未来前途大好。
但早就有人看不惯棠珞的星途璀璨、顺风顺水。
在这么多张嘴巴里,她可以是个有天赋的演员,戏路多样、潜力无限。
也可以是个背靠大树,对那些前辈小牌大耍、人身攻击、膨胀傲慢的虚伪小人。
之前的种种优势在这一刻变成了眼光短浅、心气太高、急功近利的劣势。
“棠珞,你先听我的,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一切都会解决的。”
杜腾跟在棠珞后边,两只手甩个不停,试图让她再次考虑自己的提议。
吃着清粥的人没有回应,棠珞在半勺半勺地吞着那碗东西。
她机械地进食,额头散下的头发丝都快吃进嘴里了。
“为什么不能再发一遍澄清,那些人这么明显的污蔑,我凭什么要躲起来任凭欺负。”
“我就活该挨骂,活该背着莫须有的骂名?”
这些天一直无精打采的棠珞突然激动,手里的瓷勺被她重新扔进碗里,粥水溅到桌面。
压抑已久的情绪让她眼眶冒起雾气,憋屈到发红发胀。
在后边站着的张末赶紧走上去拍着棠珞想安抚她的情绪。
“棠珞!!!”
“老子给你这么多天在家冷静,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闹!”,杜腾狠狠的把外卖盒砸到地上,隔着包装袋可以看到里头的饭食成了一滩软烂的流状物。
而张末被两个人的动静吓到了,谁都不敢拦。
“骂名?”
“你知不知道这个圈子里多少人被骂到快死了都不敢多说什么,你承受这么一次就要崩溃了?”
杜腾插着腰,把腿一岔继续输出:“我告诉你,你既然要赚这个圈子的钱,就必须忍受委屈这个情绪!不然你以为这个圈子对谁都呵护万分,都像江总那样捧你!!!”
争吵戛然而止,空气变得死寂。
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杜腾捋开气干了的头发,认命地闭上眼:“明天起,你回家休息,不要留在浦都市。什么时候复工,我会通知你。”
......
张末送走了杜腾后,极为后怕地叹了口长气,倚在门背整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能理解老板的崩溃。
新闻的曝出已经让棠珞损失了很多商务、剧本,就连原本定好的新剧也提出改换演员,放弃让棠珞参演。
那些等待上映的剧集也受到影响,搁置了播放。他们全找杜腾要说法、赔偿。
而公司就棠珞一个当家艺人,杜腾养着全公司几十号人,承受的压力太大。
张末也能同情棠珞的无助,断章取义的假证据铺天盖地。合作过的伙伴无人为她澄清,在一夜间全部被封口,一场必胜的围剿让棠珞想要辩驳的**也被全盘否定。
回到餐厅,张末远远看见棠珞在捂着脸,没扎好的头发被她揉得更乱,散落回肩头。
攥着斜挎包带的张末显得有些紧张,她咽了咽口水才走过去:“小珞,你没事吧?”
刚才棠珞的反应像挨了当头一棒,眼里的火气都没了,只剩无措、茫然。
“你说杜总也真是的,讲话永远不过脑子,什么话都说。”,张末挠着头,干干地笑了两声。
知道那段关系的人不多,杜腾和张末算两个。
“你认为新闻是他曝的?”,棠珞刮了一把头发,又拉下来几根。
这次的舆论分两方面:霸凌和被包养。
前者的证据充足,后者只有越传越真的谣言。
没人敢写稿子发出,也没有什么男方的照片曝光。
有几个大v在列出相关人选进行引导,但很快就头像账号一灰,帖子消失。
这更引得无端猜测,到底是那些集团怕影响股价,还是真的猜中了其中一个人?
“不是,我没有这样说。”,张末慌张地摆手。
“不过...回去问问江总,没准真会帮。”,张末打着响指出了个馊主意。
“我脑子有病?”,棠珞苦涩一笑。
“你觉得他那种商人,会因为旧情人深陷丑闻,就大发慈悲的拉她一把吗。”
张末点头,又马上摇头。
“你先少看点偶像剧!”,棠珞伸出手指敲着张末的脑门。
“可是...”
可是,那个所谓的商人也跟棠珞真切的相处了三年,如果棠珞不说分开,也许......
因为棠珞的原因,张末跟江京槐打过几次照面。
在张末的印象里,升玺天合的江总年轻有为,帅气多金,家庭合睦。完全继承了江董事长的商业头脑,有着比他老爹更出色的生意天赋,名正言顺的在26岁那年接过了集团管理权。
从张末三年前成为棠珞助理开始,就是这段情人关系的知情者了。加上杜腾和江总的秘书范数,一共五个人最为清楚。
外界猜测的人选都错了,压根没人敢猜去升玺天合的头上。
能让这段关系走漏的的确只能是江总本人。
可张末转念一想,又否认了。
三年,她作为旁观者看得出来两个人有感情,不论深浅,都不至于分开半年后还要将对方拉下来,闹得不死不休。
至于为什么分开,棠珞和谁都没透露。
张末是棠珞的助理,从工作到生活,大事小事她都会亲力亲为。
但江总在很多事情上考虑的比她甚至棠珞本人还多得多,是令人乍舌的爱护。
不像情人关系的各自索取,更像爱人之间的倾力滋养。
况且张末也知道棠珞动了真心,才会匆忙提分开。
在张末看来,就是十分看好的一对璧人,突然分开了,还让她也遗憾了好久。
不过这样的结尾又很现实合理,两个人社会地位悬殊,是否要因为那一点的真情放弃对方好不容易各自攥紧的成就。面临巨大猜测,需要极大的勇气。况且,这段朦胧难猜的关系里,棠珞是女性,更容易被无端猜测,恶性造谣。
“别可是了,快去帮我找找行李箱,买机票。”
“你要听杜总的话回去一段时间了吗?”,张末惊喜地抬起了头。
“当做度假了。”
张末给她找出常穿衣物后又订好了机票,忙完一切雨也停了,她也提出回家。
26寸的箱子被棠珞塞满,她准备了长期住家的行李。
之前总刷到同行的丑闻,要么那些人沉寂一段时间后,自己又在工作中碰到他们。
要么那些人从此以后就在娱乐圈除名,重新回到普通生活。
现在也是轮到她自己了。
棠珞不知道这次事件最后的结局,杜腾虽然看重利益,但也绝不会敷衍处理让她沦为炮灰。
继续呆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回趟老家也不错。陪陪妈妈,四处转转,以棠洛的名字享受生活。
棠珞是艺名,身份证上的“洛”换成了“珞”字。
收拾好的行李被推去门口玄关,洗漱完毕,棠珞躺到床上的时间才23点,她再次失眠了。
从工作被停掉到现在的一周里,她从来没有好好睡过觉。浑浑噩噩,分不清新的一天是否到来。
最常思考的是到底是谁要害她、挡了谁的路。再多的复盘都绕不过升玺天合,变成死结。
就像此刻,她脑海里的名字跟鬼魂似的,一直让她的大脑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
那个已经不被允许提及的名字——江京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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