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床上的棠珞睁开眼,眼眶有些酸涩的眨着。
她光脚踩到卧室的木地板上,听见外边已经转小雨,耳朵听着非常舒服,是很合适入睡的白噪音。但她真的无法入睡,再度濒临崩溃。
客厅还有电器运转的声音,不知道是第几个无人的夜晚在陪着她失眠。
她就着月光走到厨房的位置,打开冰箱倒出来满杯的牛奶。
有人对她说牛奶可以帮助睡眠,但她已经半年没有主动去喝了,手里的牛奶还是张末前几天给她买来放好的。
仰头喝下去的第一口,棠珞被冰到捂住了嘴巴,整个下颚都麻了一阵,牙根传来不适。
“好冰...”
说完这句话,棠珞才想起以前喝下去的牛奶都是温热的。
可,总被温好的牛奶是从哪里来的。
她生涩地将头转向右边,场景在眼前陡然划转。
关了灯的客厅重新亮起,满屋温馨,多了很多两人份的生活痕迹。
男人在关上的冰箱前随手贴上一张便签,文字简短,温馨提醒工作太繁忙的人有什么食物要尽快吃掉。
磁吸贴在上边的三寸相纸歪歪斜斜的贴了很多张,五彩缤纷的相纸里有几张两个人的瞬时照片,场景各异,角度不一。
男人着西装衬衣,他刚结束工作就来了。江京槐手上握着一杯牛奶,走向客厅的步伐轻快。
杯口的余温蒸出水珠,是棠珞最喜欢用的斑点狗图案杯子,情侣款,那时还在。
去年6月,她跟江京槐说分开那天。
因为棠珞怕热,所以屋内的空调永远开17度,然后她喜欢再扯个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从江京槐进门到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棠珞没有任何表示,一句话不说,带着脾气沉下脸。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棠珞不喜欢别人追着问心情,所以去厨房整理收拾,最后热出一杯牛奶来找她。
温热的牛奶是这么来的,日复一日,重复多次。
看着桌子上的那杯牛奶,棠珞心中的燥意更盛。
“还不打算理理我?”,江京槐坐近了一些,伸手把那条凉丝丝的毯子拉到棠珞的肩头,语气纵容。
最近她很忙,江京槐也是,两个人一周没能见面。
他也没能在昨天去参加棠珞的毕业典礼,所以今晚刚结束短期工作就过来找她了。
想握上的手被她躲开,江京槐顿了顿身子,面对她明显的赌气反应,他选择助长她的骄纵,好心情的笑出了声音。
坐起来时,棠珞往沙发边靠去,整个人离江京槐远了些距离。
“我们分开吧。”
开口第一句话没有原因只有结果,棠珞低着眼帘,困在她那个角落里不作解释。
“那明天再...”
“我意思是,不要再联系,断了。”
他原本想说明天再见的,被棠珞的后话匆匆打断。
冷气呼呼的对着客厅方向吹,那时同样是雨夜,只不过是夏季的雨,暴力冲刷着一切。
他蹙着眉想再去摸摸棠珞的侧脸,再次被她躲开,这一次,他无法提起笑意。
江京槐的视线下移,注意到她膝盖上的兔绒毯,手感很软滑。
跟他家里的卧室被褥是差不多的手感,也是她选的,说冷的时候盖着舒服。
江京槐不太明白:“小珞在说什么。”
收回的手握成拳头,他正身坐了回去,觉得呼吸不畅去松开领带。
偏执的侧脸铁了心的摆在那里,紧紧绷着。
江京槐紧紧盯着她的脸庞,看不到一点开玩笑的影子,只有隔阂感,她甚至不愿意为这段关系流出一滴眼泪。
“也好。”,他迅速收回目光,站起身。
本就忙碌的两个人,没时间问分开的原因。
门口传来他离去的锁声,棠珞背靠沙发又躺了下去,缩在沙发上睁眼过了一夜。
和江京槐的分开比预想的要平静,他一向脾气难测,竟然没有质问。更符合棠珞对江京槐的判断:他没有真正的感情,只是一种习惯。
原本多少存在交叉的人际圈,突然也抹去了对方的存在。
直到今天,杜腾无意脱口而出,她才知道,大家不是忘了,是她自己如临大敌的刻意回避着。
俩个人一分开就过去了半年,棠珞也快忘了那天晚上的心情。
她埋怨过,江京槐为什么不问,真的就这样答应分开。
但也还好江京槐没问,棠珞说不出口,那个幼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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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牛奶冰凉,杯壁的水珠下滑,叫醒了棠珞。
剩了一大半的牛奶,被她分了几口如数灌进胃里。
冲洗过杯子,棠珞重新去刷了牙想上床睡觉。
站在台盆前,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着。腰腹很酸,下坠的痛意抽动着袭来,大有撕裂疼的趋势。
她这几天的饮食并不规律,加上情绪不高,一杯冰牛奶彻底让她的肠胃响了铃。
可她偏偏要忍着疼,也不知道在对抗什么。
阵阵冷汗爬满全身,棠珞的意识在逐渐消散。疼到极点后,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冒,身体的眼泪和心理的眼泪交织,半年内的情绪借此宣泄。
在痛意愈演愈烈的趋势下,她咬着牙挺到天明,直至有朝阳从天边探出头来,房间逐渐明亮。
棠珞艰难滑开手机,拨通张末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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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进地铁站的张末看到排长队等着上车的人墙时,没再犹豫,重新出站拦了车让师傅往棠珞的小区开。
什么要死了,肚子要穿孔了,电话里听得她发毛,张末吞了吞口水:“师傅开快点,有人要死家里了!”
出租车在清晨的浦都市城际道中踩下油门飙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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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浴室里处理着流血□□的棠珞,唇色淡到快跟脸色融成张白纸了。
怪不得,生理期跟着来了。
张末输了密码,进来后直接跑去卧室的位置,看到一床发皱的被单和翻开的被褥,衣柜也被扒得乱七八糟,衣物掉出地面。
“棠珞!棠珞!”
刚走出来倚在门边的棠珞听到张末在卧室里头崩溃大喊,她不会以为自己疼死过去被拉去殡仪馆了吧。
“我在这。”,强撑着的身体让她一口气都上不满,虚虚地回应着。
“卧槽!”
张末蹬蹬地跑了出来,看到棠珞已经坐到地上,捂着肚子不放。
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闭着的眼睛让她吓到口无遮拦了。
“你不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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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医院时,棠珞已经彻底晕睡过去。张末叫了救护车,又替她戴好口罩帽子,在衣帽间随便扯了件宽大的长款羽绒服,把人裹得密不透风。
可小道消息跑的很快,夹在那些黑料里的是棠珞被传入院的消息。具体原因没说,只有路人镜头下棠珞躺在担架上的模糊轮廓图,广场讨论帖随即满天飞起来。
有说棠珞为了洗白自己装生病想引同情的;有说她活该生病,这么脆弱建议退圈的;更有造谣说她进去堕金主的胎了。
爆得突然,降得更突然。
还没等杜腾拿出公关文案,就已经被踢出热搜榜了。
因为当天还有一场年初的盛典活动,各家娱乐公司都忙着买热搜。
落魄女明星的身体状况,网友并不是真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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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盛典现场,外边是顶着雨夜过后的低温在等待的粉丝,内场是来者都能分个奖项的流量颁奖礼。
一身水墨绿摆尾裙的江蓓宁刚从台上颁完奖,压轴的颁奖人待遇正好呼应前段时间她刚获得的头衔成绩。
出道十年,好评如潮的影视作品给她积累了不少口碑,慢慢摆脱了刚出道时大家对她的片面评价。
除去江家千金的身份,她现在还是很多新生代演员的表演老师,头上更多一层教书育人的光环。
这最后一个奖结束已经接近22点,后边还有一两个表演节目,但江蓓宁无心观看。
下了台的她跟台后的几位同行简单道别,也没管还在楼上应酬的江京槐,她决定先走。
“诶!蓓宁!”
提着裙摆跑过来的人是翁喜,江蓓宁早期的好友。
江蓓宁打量着她,一头棕色利落短发搭配过于紧身的连体黑色皮裙,脸上的丰厚红唇妆搭配得十分累赘。
“这就要走了?”
翁喜谄媚发问的同时还挽住了江蓓宁的手臂,显然有事要留她。
“你还没吃饭呢吧,上楼一块吃呗。”
“不去了。”
看着被江蓓宁甩开的手,翁喜也拉了拉脸色,江家的大小姐是不好伺候。
“蓓宁,咱们也好久没坐一块吃饭了,你哥哥也在上边,走吧走吧。”
不懂她要干什么,江蓓宁耐着性子没有发脾气。
等了一晚上的颁奖,她肚子也饿了,江蓓宁最终还是被拉上去了。
进了包厢后,里边人不多。
加上坐中间的江京槐就五个,个个都是能掐拿娱乐圈的资方。
“哟这蓓宁也上来了!”,其中一个看着有五十来岁的老总先打了招呼。
江蓓宁提起礼貌的笑容,带姓氏叫着这些叔叔。
还没等江蓓宁打完招呼,翁喜就朝江京槐那边跑了过去,妥妥拿江蓓宁当进包厢的刷脸工具。
门口那几个保镖,其中有江京槐带来的,看到江蓓宁在就把旁边的翁喜放进来了。
“嗨,京槐哥~”,翁喜拉来椅子坐到男人旁边,捏着娇柔的嗓音打招呼。
同样坐到江京槐旁边的江蓓宁有人安排入座,她斜了一眼翁喜那故意低下的胸脯,等着看戏。
翁喜也看到了江蓓宁投过来的眼神,但她不在意,上来的目的就是搞定江京槐。
“她都进医院了,你不去看看?”,江蓓宁操作着刀叉切肉,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嘴。旁边的男人掀起眼皮,喝过酒的瞳孔慢慢聚焦后,便明白了江蓓宁说的是谁,即便江蓓宁没提及名字。
“谁啊?”,翁喜手上给江京槐倒着酒,她闻见身旁男人的酒气,自来熟的就倒上了。
见江蓓宁不回答她,翁喜装傻:“噢,她啊。”
“京槐哥干嘛要去看她,俩人都分开这么久了。”,翁喜嘟起嘴,身体一软想扶上江京槐的手臂。
还没摸到,便被江京槐身后的保镖用不小的力道打掉了。
桌上不懂是谁嗤笑了一声,翁喜脸上跟着青一阵红一阵的,手背也很辣。
“我当时说的也没错,咱们京槐哥这么好的人早就该跟她分开了,现在棠珞闹的这么难看,她哪里配得上。”
翁喜心疼地揉着自己的手,埋怨的态度都用在了吐槽棠珞上。
江京槐朝她看去时笑了一瞬,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翁喜心神荡漾。
江蓓宁唇角一勾,适时发问:“你说什么了?”
她想到了棠珞这次的黑料里,翁喜也是个主角,棠珞在录音里骂她是神经病来着。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棠珞不就是幸运一点,被京槐哥帮了两年真以为自己一只脚进江家了,小小年纪真把自己当回事。”
翁喜手一摆,趾高气昂地扬起脸。没注意到在场的人个个低下头去,开始自觉回避饭桌上的话题。
她以为棠珞真就是被江京槐甩了,落魄了,谁都能踩一脚。
“你当面跟她说的?”
“是啊。”,翁喜的语调得意洋洋。
她看到江蓓宁已经放下餐具,板起严肃的神情,周围的人也低着头回避。
翁喜才慢慢反应过来,脊背一阵发凉,连带手背也颤抖。
“不是...我”
她想去抓江京槐的衣服,抓空了。
江京槐已经站起,俯视她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冷冽的目光盯着她脸上每一处,似乎是要记住,不带欣赏,只有活剖的狠毒。
翁喜调整呼吸,使劲浑身解数抬起那双媚眼,却仍然控制不住肩头发抖。以至于对上江京槐的眼睛时,她瞬间流出了恐惧的泪,摇着头加强否认。
但她今天很幸运,江京槐没心情跟她纠缠,要去找生病的迷糊蛋弄清楚分开的真正原因。
“你叫什么?”,江京槐吐着轻飘飘的问句,略带嘲讽。
“翁、翁喜…”,她抽噎着,名字都说不利索。
普通人问名字可能是要加深印象,江京槐问名字就是列进他的报复名单了。
翁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随身的保镖在包厢里站了四五个,全都是练过的壮汉,在用下三白的眼盯着她,其中一个似乎还在用耳麦交流些什么,口型里说了她的名字,越看越叫人害怕。
江京槐离场,剩下的人玩味地看着翁喜,并不打算出手相助。
“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真的是个神经病。”
江蓓宁捂着肚子在嘲笑翁喜的愚蠢自大,这种人还想着上位做江京槐的情人,讲话没脑就算了,脸还不如棠珞的十分之一。
刚才她原本只是想套翁喜的话,看个热闹。
没想到这人真对棠珞说了些什么,还骄傲的承认了。
就算是她江蓓宁都能猜到棠珞甩江京槐有一半原因,是在翁喜这里听到了不配得的言论。
怪不得新闻里有棠珞对翁喜拉脸拒绝接触的视频,原来是翁喜先惹了人家。
加上那天江京槐跟自己出席同一场活动,翁喜也黏在旁边,估计也被棠珞看到,更加误会了。
“蓓宁,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你现在滚出圈子还来得及,江京槐报复心很强的,保重。”
江蓓宁笑够了,起身也往外走,扔开翁喜扶上来的手。
早期她跟翁喜算得上朋友,但翁喜总不分场合的说些没脑子的话,三番五次利用她江家的身份。
慢慢的,这个朋友也就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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