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眼睁睁看着银色金属大门打开，又眼睁睁看着大门在他面前关闭，发出轻轻的‘嘭’声。
柯林南依旧背对着门口，靠在沙发上，像是在随意的打量着什么东西。
直到左青走到他身前，他才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平淡中带着打量：“坐。”
左青坐在他对面，“柯教授，您的名气很大。”
柯林南没接她的茬，随口道：“这儿的名气也不小，”语气中带着抹嘲意。
见他没有寒暄的意思，左青索性直入正题：“您是来找秋娘的吧？”
柯林南闻言，再度看了她一眼，躺靠在沙发上的身子正了正，“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
“我可没有什么能量核和积分。说吧，什么目的？”
“我就想和柯教授做个交易。用我知道的消息，换柯教授知道的消息。”
柯林南来了些兴趣，起身正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保证，你的消息就是我想知道的？”
“我可以先说，柯教授要是觉得这个消息值得，再回答我想知道的消息。”
柯林南笑，“听起来，你很吃亏。”
“有舍才有得。”
“可以。”
“第一个消息：烟柳之地来了个外来者，对花魁秋娘爱慕难舍，欲求爱之，却被秋娘断然拒绝，于是黯然离去。二月七日，是这个外来者第一次遇见秋娘的日子。”
“这个外来者名叫——柯林南。”
柯林南脸上笑意收敛，看向左青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前天来的那个执行者告诉过我，秋娘那晚和你们把酒言欢，说过外来者的事情。你怎么肯定这个外来者就是我？”
左青面色从容平静：“二楼武器库中有一把特别的武器，浑身银白色，只从枪口处延伸出几条黑线，直至枪柄。”
“这把手枪名叫QN-27手枪，由首席科学家柯林南亲自研发设计，对于暗物质异化体具有极强克制性。”
“QN的缩写就是秋娘，至于二月七号是不是您和秋娘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我猜的。”
“猜的？”柯林南把玩着手中的那枚晶石，“听起来，像是你在套我的话。”
“这个消息，不值得。”
左青也没指望这个消息能得到他的情报。但重要的是，这个消息印证了柯林南就是那个外来者。
“好。第二个消息，秋娘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柯林南也从斐红那儿知道了真相，是那个叫李力的人。
“我知道，斐红肯定告诉了您，是李力杀了她。但，李力用的什么东西杀的他？”
“枪。”柯林南回道，语音刚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整个人下意识僵住。
什么枪？左青给出肯定的答案：“没错，枪。QN-27手枪。”
柯林南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你怎么能确定？”
“李力射杀秋娘时，我站在李力对面，清清楚楚地看清了那把手枪的模样。它被设计得很漂亮，通体银白色，唯有三条黑线在枪身上延展。”
“后来回基地后，我在武器库里又看见了这把枪，对它印象深刻。”
左青贴心地为柯林南留出反应时间。面前的男人面色几变，阴阴沉沉，再不复刚才的从容。
过了许久后，他才开口：“你想知道什么？”
左青问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我，是从主世界来的。你认识我，或者认识跟我有联系的人，对吗？她是谁？”
柯林南眸色微动：“你的问题倒是不少。”
“可我说的消息对柯教授而言，很重要。不是吗？”
柯林南看着左青这张和那人年轻时至少有七分相像的脸，果然，都一样的让人讨厌。
“没错，你确实是从主世界来的。我也认识那个和你有关系的人。”
“她是谁？”左青追问。
“周颂矜。”
周songjin……“哪个song？哪个jin？”
“我没有义务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左青心中满是这个名字的读音，周songjin…….周songjin…….到底是哪个song？哪个jin？
她很珍惜自己手中的筹码，慢慢抛出第三条消息：“我们进烟柳之地时，秋娘才醒没多久。每一个精神异化体的诞生，都有她的**。秋娘的**是什么？”
“她的**是你，她想见你。”左青看向柯林南，语气十分肯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柯林南并不觉得秋娘爱他，如果爱他，她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在通道彻底关闭前的那一刻，他已经找到了暂时存放她精神体的办法。
“在我们收集能量核的这三天，她每晚都守在三楼，总是凭栏观月。我们后来进楼时曾找过，阁楼没有通往三楼的楼梯，我们也无从知道，三楼到底有什么。”
“我原本不理解，可在离开的最后一刻，阁楼消逝。三楼在彻底湮灭前，露出它的真面目。”
“这处小小的空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套被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黑色的外套被放在最上面，一粒灰尘都没有。”
“柯教授，秋娘很喜欢你。”
柯林南知道左青在看他，他避开她的视线，垂眼看向手中的晶石。在她拒绝他的那天，他很失措，助手在仓外第无数次催促他。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最后，他只能选择最后一套备选方案，将那枚还未经临床实验的晶石留给她。
他不知道这枚晶石会对秋娘带来怎样的影响，但能肯定的是，这枚晶石能护住她的神智，留她一条命。
兜兜转转，这枚晶石又回到他手中，只是佳人已逝。
现在，左青却告诉她，佳人对他有情？
柯林南看着晶石出神，脑海中浮现出她的身姿。她爱跳舞，爱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声中跳舞。
他第一次去烟柳之地时，她面带珠帘，身着一袭软青纱，就站在无数红纱装饰的舞台正中间，翩翩起舞，像落入人间的精灵。
那双比星星还璀璨勾人的眼眸，就这么同他对视上。
等柯林南再度看向左青时，左青知道，这个消息也算数。
她重复那个问题：“哪个song？哪个jin？我要知道她在那个世界的详细身份信息。”
“赞颂的颂，矜持的矜。周颂矜，现中央二区精神体研究院特级研究员，研究方向为精神体分裂，主持多项科研任务。”
“剩下的消息，我也不知道。”柯林南和周颂矜只是曾经的同学，毕业后各自从事自己的工作，柯林南研究方向为机械制造，和精神体不沾边。
赞颂的颂，矜持的矜，周颂矜。
“你的消息确实很值钱。交易很愉快。”信息量太多，柯林南需要一个独处的事件好好消化，他起身，显然起了送客的意思。
但左青的筹码远远不止于此，“消息很值钱，那物品呢？”
柯林南顿住，细长深邃的眼眸俯视着她。“什么？”
“看来没有人告诉你，我拿走了烟柳之地的东西。”
执行者可以带走小世界中的物品，但残破的破烂谁会特地放在手环里带走？即便带出去也没有什么用。可不巧，左青就爱捡破烂。
她从手环中取出那副放了好久，被烧了一半的神女图。
“这幅画能不能换柯教授的一个消息？”
从左青将画拿出来的那一刻，柯林南的目光就一直落在画上。他下意识想接过来，左青却收了回去，“柯教授还没说，能不能换。”
“能，”柯林南没有丝毫犹豫。
“周颂矜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怎么去的那个世界？”
柯林南看向左青，“你真想知道？这对你而言，可不是个好消息。”
左青点头，目光和柯林南对视上，眼中全是坚决。
他伸手，意思很明显，先交画。左青把画给他，他坐回沙发上，抱着画，缓缓开口：“严格意义上来说，你是周颂矜的作品，她手中的第一个成功的完美实验品。但这样的实验品跨越了实验伦理的红线，被联邦政府下令销毁。”
他笑了笑，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周颂矜一度也被推上舆论的刀尖，在看见左青之前，连他都以为这个实验品被销毁了。
没想到周颂矜竟然玩这出，把它塞进了这里。
这里确实是个好去处，但能干成这件事，周颂矜的背后，又有多少授意者？
成功的……实验品。
左青伸出自己的手，平静打量。这双手骨节分明，薄薄的皮肤下生着一道道青筋。把皮肤和青筋扒开，里面是围绕着骨骼生长的神经。
她的大脑驱动着这些神经，操控着这只手。
现在，这些都是实验品。
“你可以在这儿呆一会儿”柯林南起身，目露一抹怜悯。
联邦对于精神体的研究本就凌乱，周颂矜又是个怪才。怪才创造出了个会思考的“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左青叫住他。
“基地说得离开这儿是真的？怎么去联邦世界？我需要一条切实可行的答案。”
“你没有交易的筹码。”
一滴泪不知什么时候从左青眼角处溢出，她抬手擦去，一双眼静静看向柯林南，掷地有声：“秋娘的精神残体算不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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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完美实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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