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口守着的侍应生踮着脚往缝里飞快瞟了眼，立马缩回脖子，气声小而轻，语速却快得像含了串滚热的弹珠，字句争先恐后地从唇缝里蹦出来：“这里头那个，刘少新带上的学霸 Alpha，听说为了混个跟班位置，跑前跑后地奉承，把刘少哄得团团转。结果白小言一进去送冰饮，那 Alpha 眼睛都直了，跟见着蜜的蜂似的，死死黏在人身上……”
他挤着眼睛朝众人递了个 “你懂的” 眼神，声调不自觉带上了讲评书的抑扬顿挫，连指尖都跟着比划起来：“白小言那脸唰地就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含羞带怯地就看了过去，身上的 Omega 信息素跟香薰似的，丝丝缕缕往外冒啊！”
有林然在场，石仔的心早就宽了下来。他并未打断侍应生那小说般的叙述，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这胆子就够大了吧？赶巧刘少是个Beta闻不到，又正低头戳手机发微信呢，我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他没抬头，才悄悄松了口气。结果 ——”
侍应生故意顿了半拍，看着周围望过来的求知若渴的眼神，才加重语气，“白小言不知怎的腿一软，手里的冰杯‘哗啦’一声全泼刘少身上了！那冰珠子混着冰水顺着真丝衬衫往下滑，径直淌到裤|裆那儿，凉得刘少猛地一僵。他刚抬眼，正好撞见那对 Alpha 和 Omega 跟演言情剧似的，两两相望，眼里根本没他这个人！”
“嘶 ——” 围听的几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刘少当时愣是没开口，就那么冷着眼，跟个沉得住气的老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等着白小言来收拾残局。那眼神跟淬了冰的钉子似的，能把人戳出窟窿来。可白小言倒好，硬是没看他一眼，还跟那 Alpha 眉来眼去，活像在上演旷世绝恋。唉，最后还是刘少自己扯了纸巾，皱着眉擦的……”
听到这里就足够了。
林然没再耽搁，直接抬手推开了包厢门，长腿一迈进了炒作一团的“战场”。
“我去你妈的一对狗男男！等我叫上我哥，把你俩沉塘喂鱼 —— 诶？林然？草！” 包厢里，刘轩宁的怒骂声正酣，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茶几上，抬眼瞥见门口的身影，后半截话硬生生拐了个急弯，可那股子憋不住的火气还没散，又紧跟着飙出一句国粹。
刘轩宁，这名字在富二代圈子里也算响当当。
家里靠房产起家，资产厚得能砸晕人，光是市中心那几栋写字楼就够普通人奋斗十辈子。他是刘家老二，上头有个 Alpha 哥哥稳稳攥着继承权，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正巧他自己自小成绩一般，心也大，从小看见数字就头疼；又是个男Beta，就算是家族联姻能带来的利益也有限。家里因此打小就没对他抱过 “继承家业” 的期待，只盼着他做个不惹事、不跋扈的闲散二代。
说起不惹事来，这刘二少也确实算 “文明”—— 平日里除了骂两句，遵纪守法的要命，除了游戏里打打杀杀，现实世界里连杀鸡摸狗的事都不怎么做。
真正让圈里人忌惮的，是他那位在商界名声赫赫、手段狠厉的哥哥。兄弟俩关系极好。
所以，一般圈里的人都不敢惹这位刘二少。
林然还记得有回酒局，刘轩宁怀里搂着只卷毛小狗，下巴抬得老高，得意洋洋地晃着酒杯威胁旁人：“我爸妈说了，生我的时候就一个愿望 —— 我这个人能气宇轩昂，刘家能家宅安宁。前半句呢本少已经实现了，后半句呢就是本少剩下的人生目标。所以你们谁瞎挑拨我和我哥的关系，就是跟老子的名字过不去！跟老子的名字过不去就是跟我哥过不去，你看我不找我哥收拾不死你们！”
在场嘴碎被抓了个正着的人吓得跟受惊的鹌鹑似的，不住地道歉。他们哪能想到豪门里出真兄弟，刘家的兄弟俩的感情和睦竟然不是装出来的，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搭话。
可这回，这位 “文明二世祖” 话语的威慑力显然不止打了半折，在白小言这儿彻底失了效。
白小言没变成鹌鹑就算了，反而表现得活似只宁折不弯的麻雀，别管自己做了什么，死不跟豪门道歉。
刘轩宁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被人泼了一身冰水不说，连句像样的道歉都没捞着，那俩人还当着他的面上演 “深情对视”，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这会儿紧绷着身子，湿衬衫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手里死死攥着个玻璃杯，指节都泛了白，清秀阳光的眉眼间阴云密布，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碍于从小被教导的修养，他还真做不出动手打人的事。林然进来前，他心里已经把账算得明明白白：这招待要是再敢泡龙井五分钟，他立马就让会所经理把这小子的工作给薅了，顺便把人列入所有刘家产业的黑名单！
“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然慢悠悠开口，目光扫过场内三人，最终落在手足无措的白小言身上，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白小言，我素未谋面的弟弟。”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叩了叩门框，“我有爱赌的爸，心软的妈，他连爸妈都没有，正好我妈看不得孤儿，我做主直接让我妈收养了得了，也算是积德行善。”
白桃在身后听了这番惊人言论笑得不行，抿着唇，粉色的头发一颤一颤的。
话落，林然没等旁人反应，直接转头朝门外招了招手：“石哥，走我的账，给刘少挑身新衣服。记住，别超过三千。”
“草！你没来之前，老子穿这身湿衣服僵了十几分钟，愣是没一个长眼的！” 看见林然，刘轩宁紧绷的身子才算松了些，往后一仰，瘫在沙发上，又变回了那副 “刘大爷” 的模样，只是嘴里依旧不饶人，“我这身衣服几万块呢！林然你也太抠了，还给少爷我卡个三千的线？关键是你乱认什么弟弟！”
他撇着嘴，眼神往白小言身旁的人瞟了瞟，语气里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这白小言的‘情哥哥’还坐我旁边呢，你眼瞎啊？”
“你算他哪门子哥哥。”刘少虽是给了面子，口上却不饶人，语气里带着对林然这个和稀泥的做法的抱怨之意。
“宁宁，我们真不是这个关系。” 身旁那人看刘少怒气平息了些，赶紧凑过来，油亮的头发随着动作晃了晃，眉眼倒还算清秀，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可眼神却跟黏了胶水似的，不住地往白小言身上瞟。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自己可是尊贵的 Alpha，刘轩宁不过是个没信息素吸引力的 Beta，还夸过自己信息素好闻。这段日子陪着这二世祖吃喝玩乐，对方早该对自己情根深种了 —— 此刻的怒火，分明是吃醋闹的小脾气要他哄。
林然眉梢几不可查地向上一扬，这该是那个叫 “智宇” 的学霸 Alpha 了。
刘轩宁本来刚松下去的身子，“唰” 地一下又直了起来，头发丝儿都快竖起来了，眼瞅着就要炸毛 —— 谁他妈管你们是不是这个关系啊！你算老几啊！重点是这俩人把他当空气的态度，简直是骑在他头上拉屎！
这场景实在有些诙谐，林然看着熟稔的刘轩宁炸毛的模样，再对上脑子里蹦出来的小说剧情，一股荒诞的喜剧感油然而生。
他没忍住，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小说里那个蠢得可怜的刘姓炮灰，还真就是他认识的这个刘二少。
小说里的 “恶少” 刘轩宁，可是个实打实的邪恶炮灰：
他先是恶霸似的搞掉主角受白小言的工作，又因嫉妒作恶拆散主角受和竹马哥哥的相认，后用权势压迫搞黄竹马课题组的项目，最后还带着二代圈子的人把天才竹马拒之门外，逼得主角受和竹马在出租屋里四眼泪汪汪，可谓是小说剧情里第一个滥用强权欺压主角受的小反派，最后连带刘家都落得个凄惨下场。
小说片段随着林然的思绪浮现在脑海里：
白小言被逼在Rose离职时，眼眶通红地攥着衣角，含泪对刘轩宁喊道：“是，我是一个孤儿 Omega，我赢不过你们豪门的权势！我认输！但你这样欺辱我和智宇哥，无视他的才华，蔑视我的劳动，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你要知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而结局里，男主夫夫手牵手逛街买钻戒时，正好撞见潦草的刘轩宁抱着他那只卷毛小狗在街上乞讨。他穿着沾染污渍的旧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只有怀里的小狗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作者还特意加了一段煽情，写到围着的几个小学生看见此景小声议论了起来：“这流浪者和他的狗太感人了，人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狗却有它的主人，不是流浪狗。流浪汉也有真情。”
这结局何止一个惨字了得。
脑海里的小说片段一闪而过，林然没忍住，喉间又溢出一声轻笑。那笑声温和清冽，还带着丝丝磁性，像小勾子似的，在剑拔弩张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这位就是刘少带进会所来的 Alpha 吧？” 林然的目光落在张智宇身上，语气里带着点玩味，“好有意思的‘情哥哥’。”
刘轩宁一听这句熟人的调侃，脸 “唰” 地就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恼的。
啊啊啊啊带着这个Alpha好给他丢人！！！
林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道：“智宇是吧？”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瞬间绷紧的脸，慢悠悠补充，“你既喜欢攀附权贵做投资，又贪图 S 级 Omega 的基因，倒也算人渣之常情。” 见张智宇惊诧地瞪向自己，林然又摊了摊手，“别这么看我，我是 Beta，可不懂你们 Alpha 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但我记得，你导师所在的课题组，好像有个项目还在刘总手底下压着吧？你偏偏选这个时候惹刘总弟弟不快。。。”
白小言听见也猛地瞪大了眼睛，也不顾着含情望向竹马哥哥了，黑葡萄似的眼珠里满是震惊 —— 他明明只是个 C 级 Omega，这个人怎么会说他是 S 级？
“这个事要是被课题组的人知道了，你在学术界的路，怕是要难走了。” 林然指尖轻轻摩挲下巴，笑意慢慢染上眼角。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桃花眼深情深邃，眉眼俊朗，看上去格外善心，可那未说完的半句话，却满是**裸的威胁。
“你！” 张智宇手指着林然，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滚出去。” 林然的语气依旧温润，宛若碎玉珠落下银盘，连那个 “滚” 字，都莫名带上了几分悦耳的质感，“我的便宜弟弟，轮不到你这种人惦记。”
白小言消化了一会儿，表情既没了之前面对刘少的愤慨，也没有对林然 “认他做弟” 的举动的质疑。
他只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貌美青年，是真心呵护他，甚至还想让自己的妈妈收养他 —— 长这么大，除了过世的奶奶和拾荒的婆婆，还从没人对他这么好。
对方长得好看，眉眼舒朗，气质干净得像山涧里淌下来的泉水，清透、温润。说起滚字，眉眼间也没有半分戾气，白小言只觉得第一眼看了这青年就觉得亲切，长得和他梦里的哥哥一模一样。
这么好看的哥哥，怎么可能会骗我。
他看着林然，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慢慢蓄起了水光，满是感动。
白小言撞见张智宇的那一刻，“认亲” 的情绪如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一股模糊却强烈的熟悉感飞速翻涌上来，撞得他眼圈霎时就红了。可这份对 “旧识” 的悸动尚未弥散，便在心底那位理想哥哥开口维护他的瞬间，如退潮般飞速敛去，连一丝波澜都未留下。
毕竟较真起来，他和张智宇也不算是青梅竹马。
白小言和张智宇，不过是同一个村里隔了两条街的邻居，小时候见了面，也只是远远打个招呼的交情。后来白小言的奶奶去世，给了张智宇家一万块钱，他才在张家借住了半年。
也就是那半年，两人才勉强熟稔了些。算起来，他们不仅相处时间短，而且已经整整八年没见了。
林然舌尖微微舔了下上颚，如水般清润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白小言的 S 级 Omega 鉴定结果，当年就是被张家故意丢掉的。这个所谓的 “竹马”，先是骗白小言说他只是个 C 级 Omega，断了他离开张家的念头；后来又在收到秦家领养信息的通知后，故意吓唬白小言，说有 “坏人” 要抓他，哄着他外出 “避灾” 半年，硬生生让他错失了秦家派来的领养队。
张家人打的算盘很精：他们就是想把白小言这个 S 级 Omega 的优秀基因攥在自己手里，等他长大再让张智宇娶了他。
为了稳住白小言，张家还塞给了他一千块钱和一个几百块的旧手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等他们联系，说等 “坏人” 走了就接他回去团聚。
可谁能想到，白小言坐着三蹦子出了村，换了客车又转绿皮火车，到了车站还被人指错了方向，转来转去换了好几个省市，彻底迷了路。
最后他实在饿得受不了，含泪把手机抵押了一百块钱，换了几个冷硬的馒头充饥。
十三岁的小孩，个子刚到成年人的腰，穿着沾满污渍的破衣服，白皙的小脸上抹着几道黄褐色的灰渍，眼睛湿漉漉的，从早到晚捂着空瘪的肚子坐在车站门口，看上去可怜得让人心疼。
后来还是一个在附近拾荒的老奶奶看不过去，把他带回了家。白小言当时饿得头晕眼花，早把张家人给的电话号码忘得一干二净。
他也心大，顺势就跟着老奶奶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下去。
等秦家的领养队伍拿着医疗仪器赶去村里，却发现白小言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能失望而归，转头去查找其他 Omega 样本。
而张家人后来打电话联系白小言时，却发现根本打不通，顿时后悔得捶胸顿足，私下里骂了无数次，早知道秦家这么容易就离开了村里，还不如当初把这小孩藏在地窖里稳妥。
所以，张智宇在 Rose 会所撞见白小言的那一刻，用 “欣喜若狂” 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哪怕身旁是他刚抱了一半的大腿刘二少，他也顾不上了，满脑子只想着快点把这个 “属于自己” 的 S 级 Omega 带回家，绝不能再让他跑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凭空冒出来这么个 Alpha，不仅一语挑破了白小言的 S 级 Omega 身份，还几句话就戳穿了他在刘少面前献媚攀附的意图。
张智宇心里又慌又怕，他怕自己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 既捡不到白小言这个 “大西瓜”，又要弄丢刘少这颗 “芝麻”。
不可能的！张智宇死死咬着后槽牙。白小言要是知道自己是 S 级 Omega，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当招待。以 S 级 Omega 的身份，他只要招招手，有的是豪门愿意捧着钱来讨好他，哪里用得着看别人脸色。
这个 Alpha 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丝丝缕缕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催生出更强烈的愤怒。
张智宇偷偷抬眼打量林然，对方不仅长得比他俊朗百倍，身高也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两人要是站在一起，傻子都知道该选谁。嫉妒和怨恨像毒汁一样在胸腔里翻涌，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挂着浅淡笑意的脸碾碎。
见张智宇僵在原地不动，林然没再多说一个字。
守在门外会所安保人员早已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从林然后身走出来，稳稳站在张智宇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礼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张智宇的脸 “唰” 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牙齿死死咬着后槽牙，指节攥得发白，眼神里满是被驱赶的屈辱和不甘。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那些恶毒的字眼像毒蛇一样窜出来：“什么玩意儿！做着卖笑这种卑贱工作的劣质 Alpha，那张脸估计也是被人嫖了好几次，攒够嫖资整出来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再不甘，他也不敢跟会所的安保硬刚。
张智宇深吸一口气，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绷着僵硬的肌肉，怎么也遮不住眼底的扭曲。他先是转头看向刘轩宁，声音放得很轻：“宁宁，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这事真的是个误会，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先按你的意思走，明天我再去找你解释，嗯？”
刘轩宁眼皮都没抬一下，瘫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那副 “给老子滚远点” 的表情简直写在了脸上。
张智宇的脸瞬间又青了几分，他咬了咬牙压下怒意，又转头看向白小言，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些：“小言，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邻家的张哥哥啊。小时候你还在我家借住过半年，我爸我妈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呢。我们之后再联系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白小言怯生生地看了眼张智宇 —— 对方额角的青筋都快崩出来了，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看着实在吓人。狰狞的面容显得这个竹马哥哥比初遇的时候丑了好几倍。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脚尖在地毯上无声地碾了碾，眼神犹犹豫豫的，半天没敢应声。最后，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把视线牢牢锁在了林然身上，等着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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