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
苏利正抓紧分析从莱特大脑取出的芯片，这枚芯片不仅可以辅助他们给莱特暗示，最大的作用是读取莱特的大脑。
E-human计划陷入瓶颈许久，他们急需一颗富有创造力的大脑帮忙分析痛点。
芯片导入预先设置的程序会自动以莱特的方式思考生成事件模型，投入已经发生过的事件用以测试，程序给出的反馈与莱特实际的反馈重合率达88%，对学生来说这不算是个多么完美的分数，但就应用科学的角度看来这很不可思议。
苏利迫不及待输入提问。
“001在哪里？”
“我不知道。”莱特迷茫地摇摇头，“他去取飞艇了，我在树林里等他，但是雇佣兵先找到我，再次睁开眼睛就在科林了。”
明殊问：“他能藏起来这么久应该不止一处藏身点，他没有告诉你其他的藏身点吗？”
“没有。”
“聊天也没有聊过其他星球吗？”
莱特思考了一会儿，说：“菲斯塞尔，我们一起去过那里。”
“还挺会挑选地点。”
菲斯塞尔是个是非之地，联盟不可能贸贸然派兵前去抓一个外逃的机器人。
车辆在研究所前停下，倒不是莱特多么热爱工作，今天是他回研究所接受审查会的日子。他需要详细阐述被周予霁带走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审查会由研究所、军方和巡防所三方组成，他们可不会像明殊这么客气。
明殊跟他说了一些军方审问会用到的手段，并教他如何规避风险。莱特感激不已，推开车门，从容走进这个工作多年的地方。
审查会在一间没有窗户的圆形房间进行，莱特坐在中间的测谎椅上，头顶的监控摄像头足有9个，环绕一周。尽管房间内只有他一人，但他知道审查委员正透过那密不透风的监控盯视着他。
工作人员给他设置好测谎椅后悄然离开，头上广播发出声音，对方自我介绍道委员长。
委员长：“被审查人请说出你的姓名。”
莱特抬起眼看向其中一个闪着光的摄像头，从容回答：“莱特·威尔。”
测谎椅指示灯：绿色。
委员长：“你是否清楚今天这场审查会的目的？”
莱特嘲讽一笑，说：“不清楚。”
委员长：“多项证据证实型号Eros 001陪伴型机器人核心程序崩坏，盗走研究所重要资料，并恶意解除其他Eros的中央控制权限。军部决定对其实施逮捕命令。鉴于你曾经是Eros 001的主人，且在事件发生后被其掳走一周以上，现有理由怀疑你与Eros 001是一伙。”
委员长：“莱特博士，希望你能详尽地告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为我们的抓捕行动提供支持。”
......
审查会持续了将近七个小时，莱特冷漠地回答没有尽头的提问。诸如001的弱点，001的能源设置模块运行方式，001会去什么地方......
审查委员的问题密集且逻辑性非常强，不时重复之前的，以确认莱特没有作伪证。
结束后莱特有些虚脱，他的身体本就还没回复，七个小时滴水不进高强度用脑耗光了他的气力。他扶着墙缓慢离开房间，明殊正在门外等他。
“怎么样？审查会怎么说？”
莱特的嘴唇干得起皮，非常白，“没说什么，让我近段时间不要离开科林。”
“他们对你的监视呢？”
“应该今天会撤掉，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家。”
明殊拍拍他的肩，“我安排车送你，军部还有事，我暂时走不开。”
“嗯。”莱特勉强扯了扯嘴角让他不用担心。
·
最近科林上空的飞艇非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攻打科林。莱特站在院子里抬起头，又是一台飞艇低空掠过。许多人猜测科林要沦为下一个军区。
“莱特，医生不是叮嘱不让喝咖啡吗？”明殊从屋内走出来。
莱特无奈地举了举杯子，“不是咖啡，是热可可。”
走近嗅到热可可的香气，明殊才放心，“怎么这么香，这是哪个牌子的热可可？”
“普通牌子，加了颗奶糖而已。”莱特眼角垂着，双手捧着杯子把最后一点喝完，“要走了吗？”
“嗯，格伦发消息过来，10分钟后到。”
“好。”
叛逃的机器人迟迟没有找到，但是联盟换届会议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推迟。今年恰逢菲斯塞尔第十个和平年，所以会议特地选在菲斯塞尔举行。
明殊和格伦都在政府就职，自然受到邀请。而莱特因为周予霁的原因，被禁令困在科林大半年。他身份敏感，无法回研究所工作，这阵子在联盟星校上课。
明殊见他郁郁寡欢，提议他以家属名义随自己一起去菲斯塞尔。那边没有研究所和巡防局约束，格伦可以动用权力送他回威尔星。莱特无可无不可，相反格伦则比他积极得多。
一下飞艇格伦久给了他俩一个结实的熊抱，把莱特勒得差点透不过气。
·
会议第一天是联盟各大公司展示新型技术，格伦和明殊忙得不可开交脚都不沾地，于是给莱特塞了张通行卡让他自己去打发时间，不要闷在酒店房间。
莱特换了身剪裁得体的西服下了楼，侍应核实他的通行卡让他进去。
大厅内分散布置数十个展示台，陈列了精密的新型设备。但是认真观察设备的人不多，他们大多三三两两在交谈，生意、局势，所有让人十秒内可以睡着的无聊话题。
服务生端着酒水穿梭而过，弦管乐团演奏着和缓的乐章。每位宾客身着华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联盟叫得上名字的人几乎都出席了此次晚宴，且绝大部分人都带着长相极其出众的伴侣。往来交谈的内容随便泄露一条出去都是能够上联盟星闻头条的。
莱特发觉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他皱了皱眉想要离开，这时有人走上中央舞台，拍两下手掌吸引目光。
四周光线暗下来，镁光灯打在那人身上。莱特看清对方的脸瞬间感到一阵反胃。
“大家好，我是凌氏军工的凌叙。很荣幸受到主办方邀请上台发言。”
“本年度我司最大的一项技术革新为Eros型人工智能程序。”他顿了顿，微笑道：“的一项衍生程序，经过长久实验调试，终于达到理想标准。下个财年将会与大家见面，相信届时会给各位一个惊喜。”
台下有人以先前发生的Eros伤人事件质疑他的衍生产品是否也一样不靠谱。
他也不恼，依然保持风度道：“之前的伤人事件是因为一个崩坏的人工智能为了对抗人类造成的，我们已经修正了这个错误。若是对‘Eros’的使用仍有疑虑，可以在凌氏科技官网申请锁定装置，这位女士脖子上佩戴的就是最新款的锁定环。”他抬手指向靠近舞台的一位穿着红色纱裙的美丽女士，“提交申请后，我们会派专人上门帮忙佩戴。若是‘Eros’出现不听从命令或伤害主人的意图，颈环内的装置会立刻释放电流强制让‘Eros’中断行动。”
底下的人神色各异，早在锁定环推出的时候他们中绝大部分人就去了解过这款产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让自己的Eros遭此折磨。
又有人提出异议问被通缉的Eros，其他Eros会不会出现悄无声息背叛主人的情况。
凌叙一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刚好，这个Eros的主人今天也在现场，而且他还是Eros的发明者，让我们问问他的意见。”
追光灯顺着他手的方向移过去，拖地的暗红色丝绒窗帘半敞开，窗台盛放浓烈的大马士革蔷薇，一袭黑西装的男人被鲜花簇拥，美得惊人的脸蛋上挂着寒霜，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莱特微微抬起眼帘，金色发稍被夜风吹得拂动，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似乎在期待着他说出什么关于Eros的重大变革。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向舞台的道路，台上的男人也目光殷切望向他，莱特压了一下被风吹得褶皱的衣摆。还没迈开步伐，宴会厅的灯光突然闪烁，随后陷入十秒黑暗。
“不要去他身边。”极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下一秒，莱特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紧，那是一个十分贴合的拥抱，就像他生来就要与对方嵌刻在一块儿。
莱特浑身为之一振。
只可惜，黑暗的掩护只有十秒，拥抱也只有十秒。灯光亮起，身边除了飘动的丝绒帘布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电压出了一点问题，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继续。”
客人的目光重新放回莱特身上，这一次，他不再犹豫，连麦克风也没拿，音量不高却笃定道：“无论有没有这个装置Eros都不会伤害人类，他们被设计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让孤独的人感受到爱，会伤害人类的只有贪婪的人类本身。”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莱特没理会他人反应，转身径直往出口走去。他选了一条安静昏暗的道路，若是脚步声再轻一些，声控灯暗下去，几乎看不见影子。
与方才别无二致的声线自身后幽幽响起，只不过这次带上些许笑意，“下雪了，莱特。你刚刚一直在看雪，是在想我吗？”
“......”
“你第一次带我回家那天，也是下着雪。”
“你走吧。”
“我们不能再一起看雪了吗？”语调稍稍降下。
瘦削的肩不知因为冷还是其他原因颤抖起来，莱特双手握拳，后槽牙咬紧竭力忍耐，“你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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