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礼,你不是在做梦吧!”
回到位于岁安居的公寓之后,程嘉礼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打开花洒,任由滚烫的热水冲刷他的身体,试图驱散那彻骨的的寒意。
镜中映出一张白皙透红的小脸,染成奶茶灰的短发湿哒哒地贴在前额,褐色的眼眸中蒙着一层水汽,五官线条精致得像个瓷娃娃,虎牙在唇间若隐若现,像小兽未收起的爪尖。
他用手指戳了戳腮帮子,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终于泄气地披上棉质浴袍,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蜷成一只自闭的仓鼠。
“坏人……骗子……”他诅咒似的念叨着,到后半夜依然没有睡意,索性一翻身坐了起来,用手机疯狂地搜索着关于泼尼松和糖皮质青光眼的资料。
如果不是今晚那个老爷爷的突然造访,他势必会在对方的诱导和哄骗下,把不适的症状都归咎于工作太累,思虑过度。
每一条搜索结果都长着尖刺,用冰冷的信息堆砌出细思极恐的答案。每当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一下,那尖刺就扎得更深一寸。
他强作乐观地笑了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滑了下来。
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
报警吗?
不行,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仅凭一支口红和一个没有患类风湿性关节炎的爷爷,就能让警方立案调查吗?
他身体中或许还有糖皮质激素的残留,但这毕竟不是毒药,很多眼药水里也有类似的成分,如何证明是阮彬刻意加害呢?
对方蓄谋已久,贸然报警反而会打草惊蛇,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更何况——
程嘉礼把手指插入发丝间,懊恼地叹了一声。
虽然出道以来只在几部没上星的网剧中担任配角,他是好歹也算是个小明星,万一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后果可大可小,处理不善的话整个剧组都会受到牵连。
“先和罗姐商量一下吧。”
罗悦是程嘉礼的经纪人,三十岁出头,成熟干练有主见,是个杀伐果断的控场女王。他拿起手机刚要拨号,手指却突然僵住——
差点忘了!阮彬这个“大众情人”除了皮相出众,情商也相当了得,在圈里混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和罗悦的关系更是非比寻常。
他俩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虽然在背后这么揣测罗姐有点不太厚道,但现在的程嘉礼简直就是惊弓之鸟!万一所托非人,自己这不就是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吗?搞不好还没开口,就被他们联手“咔嚓”一下,直接送走了。他打了个冷战,手机差点没拿稳。
这么说来,他在演艺圈的熟人多多少少都能和阮彬扯上关系,毕竟两人同属一家经纪公司,刚出道的时候还炒过一阵子CP……想到这些,程嘉礼就像被一张大网网紧紧束缚,感到无比窒息。
他想到了自己最亲的人——妈妈。程嘉礼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母亲程爽是个过气女星,退圈后经营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人美心善就是有点恋爱脑。他打开和程爽的聊天界面,对着那宫崎骏风格的情侣头像叹了口气。
唉,这几天正和程女士闹别扭呢。程女士不知从哪儿找了个身无分文还不务正业的极品男友,整个人都沉浸在恋爱泡泡里,居然连续两次为了和男友约会放他鸽子!程嘉礼气鼓鼓地给她安了个“重色轻子”的罪名,两个星期没有搭理。
倒不是他小心眼,这种事找程女士也没用,只会让她徒增烦恼,更何况……程嘉礼一想到那个未曾见面却劣迹斑斑的“叔叔”也要掺和进来,心里就更别扭了。
算了算了,还是解决之后再告诉她吧!
思来想去,能求助的就只剩下两个圈外好友——学霸李轩和警花叶诗桐。
他们三人是同学、邻居兼发小,虽然性格和背景都大相径庭,却从中学时代就锁死为老铁,李轩聪明绝顶可惜是个书呆子,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至于叶诗桐嘛——这姑娘人美心善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从小就大大咧咧颠三倒四。
但是!她好歹在辖区派出所当了四年治安民警!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程嘉礼犹豫了一秒钟,勉强决定相信后者。
瞟了一眼窗外泛白的天色,他拨通了叶诗桐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都六点半了,人民警察还没起床?
倾诉欲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程嘉礼再也忍不了了!好在叶诗桐的住处并不远,他简单梳洗了一番,便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
门铃被按响之后的一秒,两秒,三秒……
没人回应。
再按两下,还是没人回应。
程嘉礼有些烦躁,正要攥着拳头砸上去,老式防盗门被缓缓拉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了一张陌生而戒备的脸。
那是一个足比他高了足足半头的年轻男人,浅褐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遮不住那锋芒毕露的存在感。一双凌厉的眉毛微微挑起,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眼瞳乌黑澄澈,表面泛着一层清凛的水汽,湿漉漉的,让人不禁联想到——
一只漂亮的小狼狗。
程嘉礼愣了一下,下意识勾起唇角,像哄骗小动物似的,摆出一个温软无害的笑容:“你好,我叫程嘉礼,是叶诗桐的朋友,请问她在家吗?”
男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描了一圈,似乎确认了对方的威胁值为零,才缓缓将门拉开:“叶小姐出门去买早饭了,你进来等吧。”
居然奏效了!
天哪,想我这样演什么像什么的可不多!
程嘉礼跟着男人进了屋,一边换鞋一边偷偷打量对方,心里的小人开始碎碎念:
大清早的,叶诗桐家里怎么有个男人?
还是个极品帅哥!
桐姐威武啊!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佯作不经意地解释道,“我和叶诗桐只是普通朋友。”
男人转头看他。
“中学同学。”
男人蹙起了眉头。
“你懂的,就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那种……”
怎么好像越描越黑了!
男人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向餐厅:“要喝水吗?”
“啊,好的!”程嘉礼连忙乖巧点头,“谢谢。”
他往沙发方向踱了两步又猛地转回头。
等等!这副男主人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已经同居了吗?
……
啊啊啊不会吧!
果然八卦才是宇宙第一生产力,程嘉礼几乎忘了此行的目的,眸光中满是探究。
这人看起来好小啊,成年了吗?
老牛吃嫩草?
老树发新芽?
和未成年人谈恋爱犯法吗?
……
然后让他瞳孔震荡的一幕就发生了——男人拿着杯子径直走到饮水机前,轻声对空气说了一句:“冰水,250毫升。”
毫不意外地——饮水机没有反应。
男人似乎有些诧异,又放缓语速将指令重复了一遍。
依然没有反应。
……
程嘉礼惊呆了。
我滴个乖乖,还是个智障人士?
男人有些局促地立在原地,漂亮的眼睛连续眨动两下,像在脑海中进行了什么复杂的运算,几秒钟后,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类似释然的表情,俯身扳动蓝色旋钮,凉水缓缓流出,落在一次性纸杯里。
“给。”他伸手将水递给程嘉礼,语气平淡,眼神却有些恼羞成怒,像是被讨厌的老师抓到了不值一提的错处,方才建立的好感荡然无存。
程嘉礼干咳了两声,强压下嘴角的弧度,接过水杯,还不忘对男人投以嘉许和鼓励的目光——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嘛。
男人如法炮制给自己也接了一杯凉水,面无表情地坐在“L”型沙发的边缘,自觉和程嘉礼保持了至少两米的社交距离。
他穿着一件铅银色衬衫,布料柔软得仿佛月光织就,贴合在身体上,随着动作泛着若有似无的微光,程嘉礼忍不住想伸手摸摸,还是忍住了。
视线下移,下身是同样质地的黑色长裤,线条笔直而利落,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双腿修长,整个人清冷而优越,像是从豪门电影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这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智障不都是那种甩着鼻涕淌着口水,像个三岁小孩的吗?
再说,现在这年代,连三岁小孩都会用饮水机的好不好!
除非——
思路顿了顿。
除非他像自己在网剧里演的那样,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程嘉礼差点被自己的脑洞给逗笑了。
两人半晌无言,空气再次变得黏稠起来,救场小王子程嘉礼主动开口道:
“哥们,你不冷吗?”
叶诗桐每天早上都会给家里通风,客厅里像冰窖一样。
男人面无表情:“不冷。”
“你怎么在家里还戴着口罩啊?”
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里空气很差。”
程嘉礼怔了一下。
很差吗?
他赶紧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现在的PM2.5指数:115,轻度污染。
老式单元楼的确没有安装新风过滤系统,但轻度污染而已!不至于在家里也戴着口罩吧?
难不成——睡觉也戴着吗?
这是什么极品娇气包!
正在腹诽,门口丁零当啷一阵响动,叶诗桐像一阵旋风似的刮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知名西式快餐连锁的大袋子。
一眼看到老铁,她嘴角的笑容瞬间冻住,柳眉高高扬起,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嗔怪:“你怎么来了?”
程嘉礼好脾气道:“给你打电话来着,没打通,就直接过来了。”
叶诗桐翻了个白眼:“不会又是来蹭饭的吧?”
程嘉礼从小就不习惯自己吃饭,和阮彬交往之前的确过着在朋友家里轮流蹭饭的日子,他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正要解释来意,又被对方连珠炮似的一通抢白:“你好歹是个十八线明星好不好,能不能有点艺术家的风骨!为了蹭饭起这么早,还要不要脸啊?”
什么啊!
堂堂一个人民警察,怎么还做有罪推论呢?
既然是对方先挑衅,他索性就不要脸了,撸起袖子开始拆外卖的包装:“你买了这么多,都赶上我们组里聚餐了,分我两口怎么了……”
叶诗桐这才想起来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帅哥。
“周先生,过来吃早饭吧!”她翻脸比翻书还快,背过身去对男人故作娇羞地一眨眼,薄唇轻抿,露出一深一浅两个酒窝,“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每样都买了两份,有皮蛋瘦肉粥,芝士鸡肉帕尼尼,培根蛋饭团,还有豆浆,油条,薯饼和蛋挞,对了,你喝咖啡还是橙汁?”
“咖啡就好。”男人似乎有些不自在,起身往洗手间走去,“我先去洗个手。”
周先生?
程嘉礼玩味地瞟了一眼,那高大背影消失在客厅转角的一瞬,叶诗桐的嘴角立刻垮了下来,气鼓鼓地翻了个白眼:“小明星你玩够了吗?”
程嘉礼不以为意,反倒凑过来压低了声音: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找的小男朋友?成年了吗?有身份证吗?”
周子羿:身份证是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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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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