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礼之后,太子之女妍郡主生辰到了,徐澜卉受邀入宫参加生辰宴,顾允之因官事在身不能陪同,她便独自前去。
太子妃与徐澜卉单独说了一些闺房话,讲到男子纳妾之事。
如今太子除了太子妃这个正妻,还纳有一妾,在皇子中属于少的那个。太子妃偶尔会劝太子,若遇到心仪的,尽管纳入东宫,不必担心她介怀。
将这些委婉道出时,太子妃表情从容,徐澜卉却听得十分尴尬,她自是不认同这些的。
大概看出她的窘迫,太子妃温柔笑笑,“兰儿,别怪我多嘴。这次的胜仗得来不易,牺牲不少将士,就连周老将军也在其中。陛下为此事伤心,领功而返的年轻将士们,他自更加看重,这也会让其他朝臣注意他们。”
顾允之即在这些年轻将士之中,徐澜卉懂得太子妃用心,但不理解为何这么着急提及此事,毕竟她与顾允之刚成亲不久。
“嫂嫂,你是听说什么了吗?”
太子妃握着徐澜卉的手拍了拍,又是一笑,道:“也非听说什么,是我那八表妹一直不肯说亲,表婶很是发愁,听她小丫鬟说她早有意中人,问了才知是顾将军。”
徐澜卉恍然,却仍有不解,这个何八娘虽是庶出,但品性难得,又有才气,不至于甘心为妾吧?
“依嫂嫂的意思,我应当如何?”徐澜卉试探着问。
见她神情平静,太子妃宽了心,“也不需如何,且等过段时日,太子会与顾将军提一下,若他允了,你也不要伤心,我总归希望你心里舒坦些。”
徐澜卉嘴上没说什么,心底轻哼一声,对顾允之生出几分怨怼。这之后,她与太子妃一起出了厢房,向其说明后,去宫内后苑游玩。
怪石花林间,徐澜卉几乎走一步哼一步。
小雀看在眼里,不免关心道:“姑娘是怎么了,是太子妃说什么了吗?”
徐澜卉又叹一声气,“小雀啊!”
“小雀在呢,姑娘有话就说,我保管为您分忧。”
“男的娶妻纳妾很正常,对吗?”
“富贵人家都是这样的吧,贫穷百姓就不能如此了,没那么多银钱过活。”小雀一边思考一边说。
徐澜卉听着,骤然回想起魏祁在聚会上与美女友好互动的场景,与其说逢场作戏,不如说这是他生活圈子必备的交际。
看徐澜卉沉默不语,小雀又问:“姑娘是担心姑爷纳妾吗?”
徐澜卉一顿,瞥她一眼,小丫头还真敏锐,不过她不是担心,而是烦躁,没来由的烦躁。
“我不担心。”
“是啊,姑娘无需担心,我瞧着姑爷对你很是上心。”
“为什么这么说?”徐澜卉心念一动,好奇道,“我怎么不觉得他多用心。”
小雀眯起眼笑了,“每日早膳,姑爷还亲自去厨房一趟呢,不然您怎么每天吃的都不同呢?”
“竟是他所为?”
“是啊,还有这几日下午,常有人送点心吃食过来,都是姑爷的心意。”
“几顿饭就算心意?”
“算的!”说到这里,小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姑爷让人嘱咐过我要告诉姑娘,只是我给忘了。”
徐澜卉觉得好笑,却听两处相邻的怪石之间传来争执声。
“事已至此,你别闹了,莲花姐姐不会愿意看你为她犯险。”
“我就是想见她一面,她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入宫,我去找义父帮忙,他一定有办法帮我。”
“王郎君、王郎君!你等等——”
女子声音焦急的呼喊,中途或是绊倒,发出一声痛叫,而后响起几声无奈的叹气。
徐澜卉从怪石后走出去,看清地上趴着的人是太子宫中的一丫鬟,名唤荷叶,进而确定方才谈话中的莲花是她所知的那个丫鬟。
看到她出现,荷叶吓了一跳,“谢四、不,奴、奴婢……”
她语无伦次,慌张得想要从地上起来,徐澜卉弯身相扶,又让她感到受宠若惊,不停摇头谢绝。
小雀扶着荷叶另一边,道:“你双手都磨破皮了,不用客气,我们姑娘不讲这些礼。”
徐澜卉笑了笑,待小宫女站稳,放下手。
荷叶朝她虚虚行了一礼,“谢谢夫人。”大抵双膝极疼,她几次想要放开小雀都做不到。
徐澜卉说:“小雀,你送荷叶一程吧,我就在周围转转,你过会来这找我就可。”
小雀点头应是,扶着荷叶准备离开,荷叶却不肯走,望着徐澜卉,脸上带有纠结之色。
徐澜卉看出她顾虑什么,先开口道:“荷叶,你能告诉我,莲花入宫是怎么回事,我就应你不把方才所听之话告知旁人。”
荷叶咬着下唇,犹豫一刻,说:“莲花姐姐而今已不是丫鬟,她成了宫里的凤才人。”
“你具体说说。”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宴请凯旋的周将军他们,席间玩起猜谜游戏,碰巧陛下过来,与周将军玩了几把,赌注里有莲花姐姐。”
荷叶没言明输赢,徐澜卉猜测结果是周沣输给皇帝,毕竟周沣不傻,没道理让皇帝下不来台,就是不管如何,莲花的结局注定无法自主,即便不入宫也会入周府。
徐澜卉心中唏嘘,抚了抚荷叶后背,“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刚才的事。”
荷叶舒口气,又是一礼,这才在小雀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
此桩小事,徐澜卉并未放在心上,生辰宴结束,她出宫回去,在宫城门外看见顾允之,身穿朝服的男子骑马等在顾府马车边。
徐澜卉顿住脚步,定睛看他。
收回远望宫城的视线,顾允之发现徐澜卉的身影,见她驻足不动,只是望着这边,他从骏马上下来,含笑走近,“娘子有礼。”
拱了拱手,姿态斯文。
徐澜卉白他一眼,又轻哼一声,踏步。顾允之心有不解,面上却仍是笑着,跟随而去。
此后一日,万籁俱寂的夜晚,唐曜从酒楼出来,回府路上,因肚子不舒服,让车夫停下马车,去到路边一棵树旁,呕吐几次,终压下那股难受之意。
他抬首仰望夜空。
月不见,星辰寥寥,恰如此刻内心孤寂无依。
唐曜很想去找鸢兮,自从周沣从边关回来,他仅去过一次,见到的却是妹妹失意的脸,明知为何,明知妹妹只能是妹妹,他的心里还是生出一丝憎恶。
嫌周沣,恨自己。
唐曜思绪纷飞,背过身去,倚靠大树,忽听身后有人唤他。
“唐大人。”
唐曜平静转身,就见一男子朝他作揖,很是恭顺,夜间漆黑,他看不清此人长相。
“你是谁?”
“不知大人是否记得我,我是东宫守门侍卫,姓王。”
“是你啊。”
很凑巧,唐曜记得此人,是韦内使义子,因韦内使之故,记住他的名字,王少普。人如其名,是个普通至极的侍卫,却明里暗里给他递过有关吴中丞的消息,也算帮过他。
“内使让你找我?”
王少普摇头,“我是有一件要事需告诉大人,有关您本人和您生母的一个秘密。”
闻言,唐曜皱了皱眉,他的生母已然故去,若有什么秘密,也当是父亲唐致告知,父亲都未说过,如何是眼前这个不相干的人知晓?
“韦内使让你说的?”
“不是,有关这件事,义父不允我告知您,但是看着您在朝中艰难求存,我心有不忍。”
“哦,是吗?”唐曜面露嘲讽,对于旁人的可怜或同情,他从不当回事,没任何意义的东西只是虚伪的表现罢了。
王少普望了望前头一米远外的马车,朝身后一指,“我们更远点说话如何?这事不能让别人听到,不然会给我带来灾难。”
听他说得严重,还很谨慎,唐曜仍旧持以怀疑态度。深更半夜,一个不怎熟悉的人说要告诉你一个与你生母相关的秘密,还会带来灾祸,能是什么?
可唐曜又禁不住好奇,于是,看在王少普身份且帮过他的份上,跟他走到距离马车更远的偏僻角落。
没多久,唐曜与王少普分开,等人走远,他冷漠转身,没几步,为己跑了过来。
“您去哪了?刚发现您不在树下,急死我。”
为己如今是唐曜的车夫,不过只在他夜晚有应酬时驾车,平时不需出来,此乃唐曜给他的一个活计,亦是为己求了多次得来。
唐曜冷声道:“闷得慌,散了会步,回吧。”
为己连连应是。
是日,唐曜从唐府出来,在东市转了一圈,买了些礼品,即去往郊外鸢兮宅院。
进院时,鸢兮坐于梨树下弹奏琵琶。
唐曜静默着凝听一会,听出曲中之意,怒意骤生,几乎要咬破薄薄的下唇,他深吸好几口气以平复心绪,鸢兮也总算察觉他的到来。
“今儿个怎有空过来?就算休息,哥哥也该多陪嫂子。”鸢兮语调一如往常,带着属于她的关怀之意。
唐曜望她一会,猛然弯身咳嗽,鸢兮连忙放下琵琶,扶他坐下,倒了杯茶水。
“让大夫瞧过没?”鸢兮将温水端给唐曜。
唐曜就着她的手喝完,淡淡答:“前天喝酒喝多了,很晚回去,感染了风寒,吃过药,不妨事。”
“早让你多注意身体,别只顾正事忽略自个。”鸢兮略略责备。
唐曜叹一声气,“我也不想,可惜遇到硬茬总与我为难,你也知道,我不过安守本分做事,哪想吴中丞那一派还有人看不惯我。”
“可惜我是女子,无法替你分忧。”
“谁说不是?我妹妹若是男儿身,凭一身才智,定也能干得一番事业。”唐曜打趣几句,又道,“这朝中现今也就周沣天不怕地不怕,陛下既怜他失去父亲,又赞他迷途知返,赢得胜仗归来。”
他说着,暗暗观察鸢兮神色。
鸢兮唇弯了弯,露出一丝苦笑,“他如何与我无关。”
“鸢儿,你当真不在意他了?”
鸢兮一愣,没说话。
唐曜从她手中取过茶杯放下,道:“可周沣还在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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