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的暖香袭来，唤醒了束鹤轩的神经。
他看见那道引他入障的问题，他眼里折射出因为被引诱而懊悔的锐利光芒，他大手一挥，在问题下面勾了：否！
他不是一个罪人，从来不是。
破了这道障碍，束鹤轩答题的速度便快了很多，原本向医生还很担忧，他在202身上花了3分多钟，一蹉跎就只剩下8分钟了，在8分钟里，束鹤轩要做近百道选择题。
不过束鹤轩远比向医生想的要沉着，当他的指尖在看上一道题时眼睛就已经在看下一道题，别忘了，束鹤轩本来就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更加复杂的数据和文件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时间还剩下4分钟的时候，束鹤轩已经将答卷全部完成。
向医生忍不住说：“Pecfect!”
束鹤轩能做完答卷，向医生比任何人都高兴。
束鹤轩将答卷递给向医生，向医生又咳了一下，掩下激动说：“不过和人际往来还是很孤僻，你要注意啊。”
束鹤轩说：“人际关系对成年人来说是最淡薄的关系，有利益关系就行了。”
向医生说：“就你诡辩，我现在计算关联性。”
束鹤轩淡笑：“嗯。”
对于这份调查问卷的结果，束鹤轩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即使不好，他也得到了比心理安慰更重要的东西。
云苞忽然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脸颊上，他一直在看医生的反应，一回头。
束鹤轩的眼睛炽热得好像能烧出火来，直赤赤地盯着他，云苞有些羞窘，抿抿唇，眨了眨眼睛。
束鹤轩伸手抚摸他脑勺后面的头发，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谢你。”
如果不是这位看似冷清又善解人意的少年，束鹤轩不能保证他能从那片迷障中全身而退，他怎么这么好，全身上下都发着光。
“今天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云苞老师。”束鹤轩的声音仿似引诱，像是黑玫瑰的芬香。
云苞被束鹤轩一下一下抚摸着，身体不适应地扭了扭，感觉耳根灼热。
不过他当时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束鹤轩真是太可怜了，把一个成年男人逼到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
气氛正好的时候，医生用钢笔敲了敲桌面，掩饰地咳了两声，打断两人的喁喁私语。
云苞缩回还懒懒挂在束鹤轩脖子上的手，正渴望嗅到更多味道的束鹤轩对向医生不满地皱皱眉，不过他们都想起来还有最后审判。
束鹤轩坐在对面，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问诊室，医生和病人相对而坐，不过那时向医生拿着是少年束鹤轩填不满50道题的问卷，而如今束鹤轩终于交上了这份答卷。
向医生脸色凝重，连带着云苞都微微不安起来。
束鹤轩以为他是累了，用手安抚他快结束了。
向医生看了答卷半晌，看了看束鹤轩，又看了看答卷，还看着手机里少年束鹤轩的病历，气氛简直像一种凌迟，半晌之后，向医生抬起严肃的脸，用很沉着的口吻说：“关联性不足10%，排除各种心理疾病障碍，恭喜！”
最后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云苞的胸腔像在这一瞬间都被打开了，他几乎是要呐喊。
“真的？”而束鹤轩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但被宣布健康的这一刻，他比云苞更激动，他终于摆脱了种种心理障碍被宣布无罪释放，他猛地转过身，将云苞抱起来，站起来双手往空中上扔。
护士们对这种结果感到感动，捂着嘴，向医生也眼中含泪，他终于释放了他的最后一个病人，他看了看气氛正好的两个人，对护士做了噤声的手势，没有多做打扰，悄悄把房间留给他们。
房间里只留下束鹤轩和云苞两个人，束鹤轩将云苞接在怀里，又把他压在沙发上，“我真的太高兴了。”
束鹤轩将身体不沉重地往云苞身上压，脸庞也顺势埋在云苞脖颈间。
云苞感觉束鹤轩此时心里一定有很多想法，他想出声说点什么，可是他还没掌握人类的发音技巧，他感觉束鹤轩在他身上的身体还是有些颤抖，束鹤轩说：“我爸爸妈妈是在借车带我去旅游的途中出事的。”
回响起那天的场景，那是束鹤轩人生的分水岭，他很少去回忆那天，因为每当回忆一次父母身亡的日子，就如同人悬着单脚站在悬崖边上，稍不留意精神就要如坠荒地。
但如今，束鹤轩埋在少年的气息里，感受到的是如负释重的倦意：“那时候我考上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我要求他们带我去旅游，我爸爸妈妈欣然同意了，路上我说车子太挤了，行李箱挤了我的位置，隔天我才知道，他们为了让我旅游舒适半夜去借了更大空间的车子，在路上遇到雨天大雾，连人带车翻车跌进了山谷。”
云苞听到束鹤轩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
云苞动了动五指，发现自己还有些力气，他迟疑地，慢慢伸出手，在束鹤轩的后脑勺摸了摸。
当他的手碰到束鹤轩后脑勺的时候，他感觉束鹤轩的身体猛的一僵。
随之束鹤轩松软下来，他的情绪似乎也稳定了很多，他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父母的罪人，我没有资格生活。”
束鹤轩抬起头，同时慢慢撑起身体，他水光润过的眼睛却还是坚毅锐利，他姣好的唇慢慢说：“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要一边赎罪一边快乐。”
当束鹤轩说自己要快乐的时候，云苞从他眼底看到了浓浓的风暴，那沉潜了许久凝成的风暴是狂烈的，而云苞恍惚，他觉得自己正站在四面八方都是暴烈危险的平静风眼中。
被风暴裹挟，被风暴欺骗，安抚。
束鹤轩说完，像是累极了，他躺在云苞身边，连日来在公司医院两头转的他眼底早就有浓浓乌青，沙发很窄，他亲密拥着少年的身子，他疲惫说：“宝宝，陪我睡会。”
云苞看到束鹤轩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像是黑鸦的羽翼，黑夜中不敢入睡，却在白天偷了个懒，他的眼睛慢慢阖上。
束鹤轩。
待旁边的人睡着了，云苞伸出纤细的指尖，抚摸男人黑鸦似的睫羽，觉得指腹一道锦缎般的柔软。
*
束鹤轩最近在雅各达医院厮混的多，而且多了向医生这层关系，这天他去找向医生，向医生从鼻子哼出一口气，阴阳怪气说：“你悠着点。”
向医生伸出手，束鹤轩在对面接下了他的证明，嘴角带着压不住的笑意。
向医生说：“一次证明留夜三天，过期了再来开。”
束鹤轩说：“谢谢向叔。”
向医生眼底止不住的流露出喜爱，别过脸，挥挥手让他去了。
向医生去探望云苞的时候发现只有病人一个人的用品，忍不住向束鹤轩感慨了一句：“你居然这么乖？”
雅各达医院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是医院捧着的对象，公立医院有条条框框的规矩，在雅各达这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束鹤轩很快就反应过来向医生的话，他说：“向叔，我想在病房多休息会，明天去参加一个会面，方便吗？”
向医生知道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懊恼一声，只好给束鹤轩开了陪护证明。
这张证明其实形同虚设，只是束鹤轩之前没有想过留夜，现在有这个想法了，不想叫工作人员为难。
束鹤轩在云苞吃午饭的时候告诉他晚上晚上陪他一起看电影，是他看的那部漫画的改编，云苞虽然没说什么，但他眨了眨眼睛，束鹤轩能感觉到他心情好。
束鹤轩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云苞的脚尖都在病床上晃悠，他们俩对视一眼，又同时撇开，束鹤轩躲避得比较快，没有发现云苞也撇开了脸颊。
束鹤轩咳了一声，绕到云苞床边的床头柜，从果盘挑了一颗最好看的苹果，对云苞轻说：“我去削个水果给你吃。”
他转身去削苹果的时候，没发现云苞端着的平板电脑一直卡在广告上，所以他在看什么？
束鹤轩不喜欢在卧室留下瓜果残余物，他走到医院外面的走廊，保镖和他打了个招呼，束鹤轩点点头，他刚准备动手的时候手机响了，他已经吩咐秘书今天有私人行程，所以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束鹤轩将手机拿出来一看，上面的备注是“外婆”。
束鹤轩眉间有一丝疑惑，但他还是接了电话。
束鹤轩和外婆客气打了个招呼。“
对面是个苍老平和的声音：“小轩啊，外婆有没有打扰到你呀？”
束鹤轩说：“不会，您什么时候打电话过来都行，最近身体好吗？”
束鹤轩虽然疑惑，因为外婆很少给他打电话，总是担心打扰他工作，但束鹤轩成为孤儿后，束戚梅和侯文军对他不好，从不给他生活费，是这位常年住轮椅的外婆照顾他良多，他高中的生活费除了奖学金支撑，都是外婆在补贴，所以对于外婆，束鹤轩有几分敬重。
外婆是个话不多的人，也不受束戚梅和侯文军待见，在家族中像是个透明人。
束鹤轩却能感受到外婆对他的怜悯，那种怜悯是真诚的。
外婆说：“外婆今天过来京市了。”
束鹤轩惊讶：“怎么不叫我叫人去接您？”
外婆说：“只是过来看看小辈。”
束鹤轩沉吟。
一种想法在他心里滋生，果然，一直很少踏足京市的外婆说：“小轩，今天能回来家里吃个饭吗？”
束鹤轩明白，外婆老了，听说女儿和继子不和，特意过来当说客。
束鹤轩再不想回束宅一次，逢年过节也只打算让员工过去送物资，可是面对和苍老和对自己有恩的外婆，束鹤轩那句“不去了”却说不出口。
束鹤轩回到病房，云苞发现束鹤轩的苹果削的极漂亮，刀工齐整，就像是一刀入肉，层层旋转削下来的一样。
云苞赶紧转过自己的视线，做出端正看平板的模样。
他坐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又轻又蓬松的灰色被子，手长长地往前扶着电脑，就像是认真学习的小动物，充满了乖巧姿态。
可是只有云苞自己知道，当束鹤轩说今晚一整晚都要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胸口砰砰跳了起来。
束鹤轩坐在他床边的凳子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云苞起疑，苹果呢？不给他吃吗？
等了颇有一会儿，束鹤轩才反应过来，拉近凳子说：“宝宝，吃苹果。”
束鹤轩把苹果在手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倒进云苞的碗里，放在小桌子上。
这平常的动作让云苞放下戒心，双手握住桌子上的紫色圆碗。
束鹤轩又站起来，在云苞旁边踱了几步，云苞感觉束鹤轩好像有心事一样。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吧，云苞用叉子把苹果块摆成花瓣一样的形状。
束鹤轩走到病房前的落地窗，他将开了一缝的窗帘拉开，室内有了更多光亮。
束鹤轩叫保镖过来，几个严肃的保镖排成一列，束鹤轩说：“我向医院申请了另一间病房，以后你们在隔壁的302过夜，别吵到宝宝。”
雇主说什么是什么，保镖从不多问，点头退下。
束鹤轩又摁了病床上的服务铃，响亮的声音让云苞肩膀绷了一下。
两个护士急忙忙赶过来：“怎么了，束先生？是云宝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云苞也不知道束鹤轩意欲何为，他把一块苹果块送进嘴巴里。
束鹤轩摇头，说：“宝宝晚上几点睡？”
护士松了口气，回答说：“一般是9点。”
云苞更加不解了，束鹤轩为什么要了解他的睡觉情况，云苞吧嗒吧嗒咬着苹果，忽然他反应过来，难道，束鹤轩是担心晚上让他熬夜吗。
云苞咬了咬下唇，嘴唇娇艳欲滴。
束鹤轩说：“今晚睡觉前给他泡杯牛奶，8点40分泡。”
8点40分泡的牛奶，喝下后距离睡觉时间刚好有15分钟的发挥作用时间，非常健康，但是“今晚”，束鹤轩是叫护士动手泡牛奶，云苞嘴唇抿了起来。
束鹤轩又走到云苞旁边，他事无巨细，非常体贴，连晚餐问题都要亲自过手，他拿出这一周食堂的饮食表，放到云苞的桌子上，低声说：“宝宝，这是今晚食堂会准备的晚餐，你点几样你喜欢的，让护士买过来。”
在云苞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束鹤轩终于说出那句话：“我今晚，没法过来了。”
云苞拿在手上的紫色叉子往下一放，放进碗里，他转身将苹果碗往床头柜一摆，拿过来平板迅速操作起来。
他低头玩小游戏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网瘾小孩瘾犯了一下，隔着空气都能感觉到他不想和别人交流。
这是他少见的表现情绪的时刻，束鹤轩心底焦灼，却只能表现出平常的态度。
傍晚束鹤轩走出医院门，门口停着来接他的车辆，SUV的大众车系，不奢华，阔大的车厢有几分家庭感。
束鹤轩矮身坐上车辆，后座对面还有一个人让人怔愣了一下，一双短且没有美感的小腿，梅红色的高跟鞋刺眼。
束鹤轩抬头，束戚梅覆着厚厚的粉，尽可能端庄地坐在对面，她一身梅红色的洋装可能是想体现一种中年妇人高贵的优雅，可是穿在气质不足的她身上却只剩下不伦不类的尖锐，破天荒的，她对束鹤轩挤出笑容，眼眶旁边都挤出皱纹的沟壑，她说：“鹤轩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妈来接你哈。”
她夹出来的声音，让束鹤轩倍感不适，养母和养子二人并肩而坐，束戚梅脸上有劫后余生的放松，嘴上也一改往日的倨傲，变得十分殷勤：“姥姥这次带来一批很不错的羊肚菌，待会给你煲鲍鱼汤。”
“上次你推荐的学校不错，小宝读得很好呢，表舅舅需要一个私立高中，你可以推荐吗？”
“天气越来越冷了，妈打算带姥姥一起去买衣服，你也会一起来吧？”
在束戚梅尖锐又低沉的声音里，束鹤轩手肘撑着窗沿，他看向窗外，街上有盏盏橘灯点起，行人大多双人并肩齐行。
夜幕将橘红压倒了，雾蓝侵染了整个天际。
*
医院里护士将饭菜端来，因为有会议只能委托保镖给云苞布桌，这种事情保镖也做过几次。
没有别的任务，也不用休息，三个保镖此时都在房间里，李秦熟稔地把桌子打开，放在云苞的病床上，护翼固定，餐盘放在紫色桌子上，已经为人父的他不由得柔和了口吻：“吃吧。”
李秦走到旁边待命，三个人都感觉今天的房间气氛不对劲。
做安保的不是好事之人，可是这段时间看惯了雇主和要保护的人的相处模式，再冷酷的他们都品出了点味来。
今天老板言而无信，云苞又一直看着窗外。
这对恋人岂不是要生出嫌隙？
不过李秦每次这么说，都会遭到另外两个人的反对，他们说哪有恋人不牵手不拥抱不亲嘴的，病房这么大这么方便，束鹤轩一次都没留下来过夜，这是正常恋人会有的反应？他们认为束鹤轩和云苞只是一种义务关系。
想到这，李秦忍不住说：“你放心吃吧，老板今天不来。”
但是他们想象中的没有进展成恋爱关系的原因，完全是因为云苞对束鹤轩没那种心思。
他们看护的这个少年，很少有表情，冷清清的，是典型的你接近我也可以，离开我也可以，只是一种距离的变化。
给人任何人都能接近他，然而任何人都不能打动他的感觉。
几个保镖不能长久地盯着客户，他们垂下眼睫。
高架桥上的车辆打了强烈的远光灯，那灯光顺着大敞窗帘的玻璃窗投射了进来，强烈的远光灯和尖锐的喇叭声，室内一片赤黄色强烈扫过，几个保镖都同时护住了眼睛，与此同时巨大的声响响起来，破碎、飞溅、固体和液体都摔烂的声音，仿佛某种壮烈的肇事场景，几个保镖脸色一白，却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悲壮的交通事故，他们放下手臂。
只见墙壁上、地板上、玻璃上，色彩浓烈，杯盘狼藉，水珠顺着墙壁下流，肉块烂得黏在墙上，这个房间四分之一，全是少年用力挥开餐盘，餐盘和食物粉身碎骨的场景。
病床上的少年手心张开，手指上还有汁水下划的痕迹。
几个保镖顿时生出一股恶寒。
他们并不是惊异于少年拥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够将所有东西都摔碎。
而是在这个脏污的房间里，在汁水遍地的地板中上，他们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不近人情目下无尘的人也是有情绪的，他有感情。
*
黑夜女神从西方回宫，所过之处洒下一片深蓝夜色，川穹几点微光闪烁。
黑夜的病房里，云苞膝盖蜷起支撑着自己坐着的身体，两只小熊放在他床头一左一右，保镖在隔壁房间监视他的窗户和门口，云苞听见血氧饱和仪滴滴的声音。
房间里没有点灯，灯源只有他手上的小夜灯，在没有陪护在身边的情况下，晚上云苞一个人睡觉时手指要夹着血氧饱和仪，这是医院的规定。
他捧着手上的小夜灯，小夜灯的光芒清晰地照出他柔软的脸颊，浓密的睫毛，和精致的唇珠，看着他的脸，精灵会觉得自己太过软弱，海妖会觉得自己太过艳丽。
他的美丽在世间难见，冷若冰霜的脸颊却没有露出任何许愿的表情。
他不许愿，却也不开心。
血氧饱和仪发出滴，滴的声音，像是水龙头下的水珠，像是枝头融化的冰霜，但无一不是寂寥的。
忽然间，从很远的走廊传来挞，挞的脚步声，那是护士在查房。
那脚步声近了一些，也重了些，不是女性单薄的小脚能够走出来的声音，云苞的耳朵警觉起来。
心电仪的声音大了大，声音响了些，是因为病房里的人集中了感官。
脚步声从不慢，到急促，有人一步一步加快了步伐，最后跑了起来。
云苞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直起身，又乖又美是他的腰身的写照，病房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云苞拿起夜灯转身，像是灯塔屋子的小主人举起了唯一的灯光，照亮了这位翻山越水的不速之客。
束鹤轩领带凌乱，浑身上下是急速赶路的热气荷尔蒙，他手上拎着西装外套，马甲将他健壮的身体勾勒得清清楚楚，包括他那因为用力呼吸而急促起伏的健硕胸口，他的眼神似乎能穿透一切，切开夜色的暗沉直直落到云苞的脸上，他姣好的唇形说：“宝宝，我不走了。”
云苞心里一颤，一时忘了动弹。
束鹤轩往病房里走去，每走一步他知道这里才是他心甘情愿沦落的深渊。
少年所在的中心是暴风的风眼，离开少年一步他都会被狂烈的风暴割裂。
束鹤轩走到床边，单膝压在床上，看到云苞手里的夜灯，胸口一颤，酸涩涌上心脏：“你在等我？”
云苞怔怔看着他，却少了平日的几分冷淡，多了几分出神。
束鹤轩懊悔到不行，“我错了，抱歉。”
束鹤轩上前一步，扶着他的臂膀问：“你有没有希望我回来？”
明知不可能会得到回答，束鹤轩还是满怀期待地问了，哪怕得到少年眼神的微微变动也好，但他却没想到，一声细细的声音出现在空中：“有。”
那细的像是一扯就断的丝线，却猛烈地撕扯着束鹤轩的灵魂。
束鹤轩眼神颤动：“宝宝，你……”
束鹤轩看着少年美丽的脸颊，惊异得难以相信，耳朵却希望能够回溯，让他再听一次那空灵得如同山中金玉的声音，“和你在一起，比其他一切的人都重要。”束鹤轩难忍情意，伸出双臂。
用力到让人的发疼的拥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云苞身体一痛，手上一松，灯光小球往下一滚，跌到地板的毯子上。
灯光小球的开关在那一瞬间磕到地板，发光体熄灭的那一刻，房间里的温度却像是急骤生高，两具躯体产生了电石火花般的化学反应。
少年一声希望他回来让束鹤轩在完全黑暗的空间中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变成了霜狼一样的亮色，在黑夜里也能看到他的勃勃野心，少年的膝盖跪到发软，跌下的那一刻被束鹤轩接在手上，束鹤轩接住云苞的身体往下一躺，掐着少年的腰身将少年的身体压在床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调高了室内的温度，随之灼热的唇随之吻上那娇嫩欲滴、初次能够发出音节的唇瓣。
血氧仪是没有声音的，这是私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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