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停云悠悠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双尾部微微泛起绯红的眼睛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是今年的新生了，不然我昨晚就把你送回你宿舍了——我是今年负责带领新生的高年级学生，这一级学生的照片和学号我终端里都有。”
顾诚眸光闪动几下，几秒之内神情变得愈来愈慌张，最好甚至慌不择路地握紧了季停云的手腕。
“……请问你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吗？”
力道挺大。季停云心知眼前这个容貌稚嫩且青涩的青年如今突然被揭穿了妄图混入银河军校究竟有多慌张。按照联邦法律，他很可能要被关押进联邦第一监狱，终身废除入校学习的资格，无论以后是否有机遇被正式允入。
季停云拍了拍顾诚的手背，温和道：“昨天是新生入学的日子，家长和亲友可以陪同进校。我待会儿跟门卫说你昨天是不小心滞留在校园里的，学校太大你还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出去，现在拜托我把你送出去。”
顾诚赶紧点头，那惨兮兮的表情可把季停云给乐到了，他笑着走到柜子旁取出两盒速食泡面，用热水泡了泡就当俩人的早餐了。
顾诚在观察季停云拆配料袋子的时候顺便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我叫顾诚，照顾的顾，诚心诚意的诚。”
季停云点点头当做自己的回应，伸手指了指顾诚背后的柜子，“那边有直饮水，你要是渴了可以拿杯子接一下。记得用一次性杯子，我有点洁癖。”
顾诚嗯了一声，但还是站在季停云身边一步也没动。
吃饭时，季停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思考了十几个小时的问题：“顾诚，你是怎么让门口的卫兵队把你送进来的？他们居然还联系到我的终端上了，我差点以为今年又有新生一开学就溜出学校了，新生训练是比较艰苦，但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顾诚克制地抿嘴笑了一下，含糊着说：“就是……这样那样就进来了，我也不太明白。”
季停云尾音上扬，顺着问：“是有人帮你联系的？”
顾诚：“……算是吧。”
季停云迟疑地皱了皱眉，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扫了一遍顾诚，最后停在顾诚鼻梁上两颗对称的小痣。
顾诚还在专心低头吃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那双圆润的眼睛看起来澄澈又明亮，额前碎发衬得他更加乖巧腼腆。比刚才慌张的样子还要乖了几分。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做出了这么不要命不要前途的事情。
季停云不太相信是顾诚想这么做的，背后肯定有他难以想象的操盘手。
“谁帮你联系的？”
顾诚吃面的动作停了下，他把嘴里的东西都咽干净了才谨慎地说：“我不认识他，他全身上下都裹得很严实。”
季停云心里的疑云陡然又膨胀了好几倍，他一时间都没有吃饭的胃口了，满满的都是对学校和联邦的担忧。作为出生于伊利亚斯联邦最危难时期，同时成长于联邦最紧迫时期的公民，他自然是全心全意热爱联邦，拥护联邦军队的。
但是顾诚吃完以后就静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偶尔一抬头，碰到了他的视线又腼腆瑟缩地眨一眨眼睛。
季停云被他笑的心都快塌陷成豆腐渣了，只能硬着头皮把面吃完了，然后领着人往校门口走去。为了暂时遮掩顾诚的身份，季停云还找出他一年级的制服给顾诚换上。他们学校每一个年级的制服都有些微的差别。
怕顾诚不想穿，季停云还耐心地解释道：“我这衣服确实好几年没穿了，但绝对可以说不脏。”
话落一看，顾诚已经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了，看起来像是完全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季停云看着那扇紧闭的绿色玻璃门，突然感觉有点开心。
屋外阳光明媚，顾诚心情大好，感觉自己即将一只脚踏进S大了。
——
都说感觉这种东西不准了。下次不许再提起感觉了。
顾诚无声地磨着后槽牙，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你好我好大家好我没关系我很懂事你不用在意我的模样。
走到半路，季停云就被几个学生叫住了，顾诚听他们说好像是有个同学在训练时晕倒了，送去校医院后精神力开始莫名其妙地溃散，状态十分危急。
季停云想让顾诚在原地等他，因为这里离南门没多远，他去去很快就回来。
人生地不熟随时感觉自己要完蛋的顾诚哪里敢，拼命摇头，熟能生巧地说了几句就被允许跟着去了。
但校医院不允许无关人等进入，顾诚只能跟着那几位喊人的学生在门口目送季停云展示完终端信息然后跟着护士进去了。
顾诚看到季停云抬起的是手腕，那里有顾诚早上不小心摸到的“电子手环”，触感很硬，但好像不是很重。
季停云在手环表面上一点，菜色的光影屏幕瞬间就投影在了空气里，而护士抬起的是胸口的一块吊坠，大致上圆形的，顾诚没看清花纹和款式，但那女人也是摸了一下就能咻的一下跳出屏幕。
……看来真的是外星人。
……看来科技比地球还发达。
……看来他是千万不可以得罪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一个人。
老实人兼普通人的顾诚靠着墙，不禁扶着额头苦笑了一下。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连笑都不能了。
因为他好像遇到了一场校园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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