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他有点意外。
“段逸山。”
“你们怎么会一起?”他有点难以置信。
“也没啥,我今天要去图书馆看书,他说他也想去,就顺便一起了。”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雨,你是老师,该知道高校里的规矩——教师和学生之间不得发生任何不正当关系,师生恋更是违背师德师风的,现在哪个高校不严抓?”
高校老师一言一行必须要符合社会规范,这是规训,也是保护。
“我知道,所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坦坦荡荡。”
“走太近也不好。千万不能跟学生谈恋爱,不过——” 他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眼神里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我仰头看他。
他脸色微微发红:“可以和老师谈恋爱。”
我愣了一下,赶紧把话题岔开,语气正经起来:“其实我是不婚主义者。”
他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一点点变白:“为什么不想结婚?”
“我没有喜欢的人,就算有,我喜欢的人也不一定喜欢我,就算喜欢,也不一定结婚,就算结婚,也不一定不离婚,所以我还是单着吧,一个人自由自在。”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乐观的人,没想到你对感情的想法这么悲观。其实很多事情不能想太多,要活在当下,把握眼前。”
“你知道吗?我身边的、只要是结婚十年以上的女性,我问她们对结婚的感受,她们的回复都是别结婚,无一例外,而且我认识的都是高校的高知女性,她们嫁的人在别人看起来都是天作之合、门当户对的家庭,可是她们都劝我不要结婚。”
他试图劝我:“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我反问:“那你呢?八年的感情不还是分手了!”
徐育新被噎住了,脸上又红又白,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可能缘分未到吧!不过如果碰到有缘人,我还是会好好把握——我相信爱情。”
我们走到图书馆门口,见到在此等候的段逸山。他内穿格子衬衫,外罩牛仔夹克,简单又干净,手里还拎着两个早餐袋。他见到徐育新有些诧异,随即打招呼:“阳老师,徐老师,早上好。”
说着,他把手里的早餐递过来:“你们早上肯定没吃早饭,我多买了两份,你们拿着吃吧。”
徐育新摆摆手:“我早上吃过了,你给阳老师吧。”
他说的是实话,他一向自律,每天早上都会跑步,然后回家做早餐,再去办公室。
我也没客气,拿了一份:“谢谢,正好我没吃早饭。”
图书馆早就坐满了人,我们绕了好几圈,才终于找到空位。这个桌子仅有两个空位,隔壁桌还剩一个。
我们三个站在原地,看着这三个座位有点犹豫。我想起徐老师早上提醒的“师生距离”,便提议:“徐老师,段逸山你们坐那吧,我一个人坐这里。”
他们二人略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坐下来。
我也不管他们,打开电脑,进入学习状态。我一旦专注起来,便对时间充耳不闻。
直到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徐老师说:“吃饭了,十二点多了。”
“这么快?段逸山呢?”
“他自习了一会儿,说有班上要开会,早走了。”
我瞥了瞥他刚刚坐的位置,桌上摆着一本蓝白色的书——正是我昨天跟他提过的《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
正午的太阳很烈,我们往教工食堂走,徐老师走在外侧,还贴心地帮我打着伞,我想起去年他和梦蝶打伞偎依的样子,不由得离他远了几分。
兜里的电话猛地惊起,舒缓的铃声却格外刺耳,我简直要吓得跳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好像有了电话恐惧症,电话一响,我就紧张害怕。
我接起电话,武飞鹏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阳老师,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不等我回答,不等确认我在学校,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无奈摊手:“武院找我。”
徐老师皱皱眉,有点担忧:“先吃饭吧。”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他找人从来都是立刻马上,跟女人生孩子似的。
徐老师提醒我:“那你要做好准备,他找人准没好事。”
去年学院要建设实验室,要选项目负责人,结果武院硬是把刚入职、对流程一窍不通的我推上去。后期验收时,我硬着头皮在很多陌生文件上签了无数名字,至今心有余悸。
我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外等候,武院正在里面打电话。身形矮胖的他迈着短粗的腿,像一只压扁的圆规,迈着八字,走来走去,屁股还一扭一扭。我在门外看着,还真有点像“大郎”,这帮学生的眼睛真淬了毒。
“您办事还有什么不妥,我哪比得上您啊?”他满脸堆笑,对电话里的人极尽奉承:“好,那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有需要我跑腿的,您随时招呼,我随叫随到!”
直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忙音,他才放下手机,一屁股坐在宽大的牛皮办公椅上,抬眼看见门口的我,扬了扬下巴:“进来吧。”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神色立刻严肃起来,“阳老师,你前几天给我的论文,有蛮多问题,我修改了几遍,打算去投核心期刊了。”
“谢谢领导。”我简直想跪拜,这个paper我写了两个月,改稿无数次。
谁知他话锋一转:“你看这个一作可不可以写我的名字?”
我有些错愕:“武院,您之前不是说挂通讯作者吗?”
他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用我的名字发,中核心期刊的几率大得多,而且最近我评职称,缺几篇像样的文章。”
我心头一沉,仍不死心:“那通讯作者可以写我吧?”
“我另外安排人了。”他吸了口烟,漫不经心地说:“你就二作吧,你才拿到教资,评职称没那么急,等过两年你评职称,需要文章,我这边有合适的,也给你挂个名。”
我脑子嗡嗡的,像被人敲了一棍,懵得说不出话来,可不知怎的,“谢谢领导” 四个字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打发什么,“你上次就没关,太不注意细节了。”
“嗯,不好意思。”我轻轻带上门。
关上门的瞬间,我才后知后觉,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血拱手相让?为什么被别人欺负还要说谢谢?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软弱无能?
我气的脖子疼,胸也闷,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巴掌。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徐老师站在那里等我——他大概是不放心,没去吃饭,一直在这里等着。
我把眼泪强忍下去:“徐老师,我……要从零开始了。”
他什么都没问,把我的头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极尽温柔:“没事,从零开始就从零开始,我们重新写,一起努力。”
那段时间,段逸山常约我去打羽毛球,不过我常抽不出空,白天要上课,晚上还得写论文。偶尔赴约,我会也叫上雷鸣、刘玉琳他们,毕竟人多好打球。打完后,大家再顺道去吃饭。
这天,我们四个打完球后,背上球包,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
刘玉琳冲我笑:“阳老师,进步好快啊!”
我打趣道:“对啊,再不进步都不能上桌了。”
刘玉琳夸道:“怎么会,阳老师简直是‘网前雨刮器’。”
我喜欢这个名号。这还得感谢段逸山,每次来球场,我都会提早半个小时,没想到他也比约定时间早来,这半小时就成了我们的专属练球时间,他总耐心地给我喂球,遍遍帮我找球感,我的网前技术才慢慢练了出来。
段逸山眼里带了点骄傲:“是的,阳老师技术很牛的,只要是落在前面的球,我就很放心。”
我笑着说:“没有嘞,你最辛苦了,中场后场来回跑。”
我俩对视一笑。
刘玉琳转向段逸山问:“逸山,你们暑假是不是要去实习?”
段逸山点头:“对。”
刘玉琳追问:“那你去哪里?”
段逸山的目光看向我:“阳老师,你知道学院怎么安排吗?”
我说:“实习有两种,一种是集中实习,学院统一安排,一般是长沙市内就近实习,另一种就是自主实习,得自己去找实习,随便哪里都行。不过不管哪种实习,时长都要在两个月以上。”
刘玉琳又看向段逸山:“你怎么实习?”
他的视线悄悄掠过我:“可能就……集中实习吧,就近。”
刘玉琳眼睛一亮:“我也是,说不定还能碰到呢。”
雷鸣在旁边一言不发,他出神地盯着远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不过是打烊后漆黑的灯牌,怎么看都像在走神,我问他:“雷鸣,你呢?”
雷鸣有点恍惚,好像才从那片黑暗中回神,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
我重复一遍:“暑假你想留在长沙实习,还是自己找实习?”
雷鸣的头低了下去:“……别人帮我找好了。”
刘玉琳快人快语:“羡慕,家里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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