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到处铺了厚厚的垫子，时至夏末，天气已经不似前两个月这么热，可大功率的空调依旧不要钱似乎一样呼往外吹冷风。
场地太大，风还没有接触到燥热的皮肤，已经在空气中减弱到没有，收效甚微。
方沅手里训练用的长枪被打落在地，和他对打拆招的武指老师则将包了红布的枪头抵在他喉咙前。
围观的穆辰帮忙解说，“game over。”
练了一个下午的方沅往后坐倒，“呼……好难。”
武指老师收回棍子，“比你刚来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不要气馁。”
的确比刚来的时候好。
毕竟方沅刚进来的时候棍子都挥不起来。
几位场务提着袋子进来，向导演请示之后，拿起喇叭喊道，“大家歇一歇，穆老师请大家喝饮料。”
在场的演员和武术指导爆发出一阵欢呼，谢过请客的穆辰后，纷纷围过去拿饮料。
穆辰，《纵山河》的男一号，此刻站在方沅身边，伸手拉他起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方沅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原来拍打戏这么痛苦，长枪比我想象中难练多了。”
穆辰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有什么？我倒觉得文戏更难。”
方沅满脸一言难尽。
穆辰出身戏曲世家，他自己更是从武生转型成演员的，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他来说当然不算什么。
这也是导演找他来演男一号的原因。
方沅这边还在苦练基础招式，他那边已经开始拆解剧里的动作了。
哪比得了。
两人取了饮料，到靠近空调的地方休息。
“年刀月棍久练枪，你练一个星期能成现在这样，已经算厉害了”穆辰又说，“等两个月训练结束，一定能脱胎换骨。”
方沅将手贴在湿漉漉的杯壁，用微弱的冰凉来驱散燥热，“借你吉言。”
《纵山河》是正儿八经的武侠剧，不是武侠皮的古偶，导演要求真实、拳拳到肉的打戏，于是提前两个月召集了所有主演开始封闭训练，训练一结束，直接开机。
拍完《日复一日》后，不少商务找上门来，其中不乏高质量的代言，方沅休息几天便投入工作，还飞行了几档综艺。
如此几个月作为“明星”的行程，演员方沅却坐不住了，迫不及待要接戏进组。
常骏给他看了几个剧本，方沅一眼被《纵山河》的剧情吸引，说要拍这个。
“你确定？”常骏反而犹豫起来。
剧本是剧本，班底也是好班底，可是武侠剧需要投入的精力远高于其他类型的电视剧，方沅没有武打基础，一上来就是这么高强度的打戏，常骏怕他吃不消。
听完常骏的考虑，方沅倒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以后都避开打戏吧，我想尝试一下不同类型的角色。”
常骏思忖，“你要不要和郑总商量一下？”
方沅先是一愣，表情自然地回绝，“不用，拍戏这件事上，他干涉不了我的选择。”
说得潇洒，被通知开拍前要参加两个月封闭训练后，方沅就不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了。
封闭训练，除了每周一天的休息日可以外出，其余时间不能请假，不能缺席。
郑修闻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发表什么意见，方沅也摸不清他是什么态度。
直到次日早晨，在泡澡的方沅听到浴室门被打开，猛地一惊，回头看向如入无人之境的郑修闻。
方沅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你干嘛？！”
郑修闻衬衫黑裤，要出门的打扮，优雅清爽，和未着寸缕泡在水里的方沅形成极大的反差。
放戏里，一个是精英职场剧，一个是……限制级不能播那种。
“你决定了要拍那部戏？”
方沅恼怒，“我在洗澡，你要聊这个昨天怎么不说？”
“我昨晚说了，你没听见。”
“昨晚……”
晕了上哪听去。
郑修闻又说：“换一部。”
“我就想拍这部。”方沅这会儿也顾不上穿没穿了，态度坚决，“协议上写了，你不能干涉我拍戏。”
“前提是你帮我缓解皮肤饥渴的症状。”郑修闻挑眉问，“不是么？”
方沅一时语塞，闷声，“我一周回来一次。”
“一周一次？”郑修闻看起来完全不满意。
训练地点在临市的影视基地，两地往返要两个多小时，非休息日来回折腾压根不现实。
方沅趴在浴缸边上，头枕着修长白皙的手臂，发丝滚出水珠，眼眸也雾蒙蒙的。
想到什么后，他理直气壮了一些，“你之前说过，不是每天都会发作，吃药也是一样的。”
郑修闻默然。
这话他的确说过。
忽然，郑修闻从浴室门口的位置往里走。
方沅的第六感告诉他危险，往后躲了一下，线条优美的蝴蝶骨贴上被水泡得温热的缸壁。
“你不去公司么？衣服弄湿了又得换，很麻烦的。”
没用，还是越靠越近。
方沅哭诉，“不要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昨天那个程度就没力气了的话。”郑修闻站在浴缸旁，单手撑着边缘弯腰，慢悠悠地笑，“一周一次的话我怕你自己受不了。”
那就是，受得了的话就可以？
方沅一喜，而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当时说好的明明只是当**阻断药来换资源吧，怎么真当上传统意义的情人了？
可是他也没什么资格发表不满，毕竟大多数时间都是你情我愿的。
抱着抱着就会亲在一起，亲着亲着就会滚上床。
方沅不得不承认，郑修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对他充满吸引力。
“哦。”他用掌心去蹭了蹭郑修闻撑在浴缸边的手，“那我也要拍。”
算是双方都做了让步，方沅得以成功参加《纵山河》的封闭训练。
穆辰伸手在走神的人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没什么。”
“明天休息日你有什么安排么？”穆辰问，“听说附近的景点有民俗市集，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一起？”
方沅心里有些许怪异，“我们俩？”
他们两个只认识一周的关系应该没有熟悉到能一起去逛市集吧。
“嗯。”穆辰神色自若，“或者约上组里其他人一起。”
方沅摇摇头，“算了，你们去吧，我要回淮城。”
“就一天你也要回去？”穆辰诧异，“你训练不累么？”
累啊，怎么不累！
方沅当初完全没想到封闭训练的强度会这么高。
影视基地建在湖边，他们住的酒店在湖的对岸，清早起床甚至还要围湖晨跑，跑来训练。
导演给出的理由是，打戏需要非常好的体力，从现在开始锻炼，也算在给开机做准备。
不过才训练一周，方沅连最难戒的手机都成功戒掉了，沾上床就能秒睡。
他苦笑了声，自言自语，“有债主等着收债呢。”
穆辰有点可惜，“行，那只能下次再约了。”
让你失望了，下次也约不了。方沅心想。
两个人吹着风，又讨论了一下剧本，便开始了第二轮的训练。
训练结束，方沅先回酒店洗了个澡，再下楼时，郑修闻派来的司机已经在酒店门口等待。
司机是郑修闻常用的那个，空调是合适的温度，方沅上车后还在夹层处找到自己常吃的棒棒糖。
暴汗一天，舌尖的甜味终于消解了几分疲惫。
方沅很快在车上睡了过去，再睁眼时，车窗外从日暮黄昏变成夜色融融。
司机没有将方沅送回家，而是拐上了一条陌生的宽阔道路。
见到方沅醒过来，眼中明晃晃的疑惑，司机立马解释道：“郑总和季先生在这边打球，让我先把您带到那里，稍后再一起回去。”
方沅这会儿就想回家躺着，“大晚上打球。”
目的地是一片很幽静的网球场，方沅下车后慢吞吞往里走，在最里面的场地找到了郑修闻。
夜晚的球场被投光灯照得亮如白昼。
意外的是，除了郑修闻和季见珩，场边的长椅上还坐着第三个人。
男人面容清秀，一张娃娃脸，俏皮的棕色短卷发，笑容灿烂，在郑修闻和季见珩打出好球时还会蹦起来欢呼。
给幽静的网球场增添了不少生气。
最先看到方沅的也是他。
“你好，是走错地方了么？这里是私人球场。”
面对着入口的季见珩挑了挑下巴，示意郑修闻看过去。
郑修闻停下挥拍的动作，转头。
绿色的小圆球滚到方沅脚边，他回答：“不是，我找人。”
说着将目光移到走过来的郑修闻身上。
脱下常穿的衬衫和西装，换上白色运动服的郑修闻变得随性许多，但气质那是那样冷淡疏离。
方沅随口问：“怎么突然来打球了？”
郑修闻弯腰捡起球，“今天工作结束得早。”
“哦，那你吃饭了么？”方沅又问。
和身着运动装的三人相比，方沅的白T短裤有些格格不入，像饭后随便遛弯。
没有公开活动时，他一般穿得很简单。
常骏给他拿过很多奢牌的衣服，他总不爱穿，被每周来打扫的阿姨收拾进了衣帽间的角落。
郑修闻挑眉，“你没吃？”
一边的男人看他们这样一来一回早就忍不住插嘴了，“学长，这是你的朋友？”
他们之间的关系挺难解释的，方沅抢在郑修闻前头半开玩笑道：“不是，我给他打工的。”
郑修闻瞥了他一眼，没戳穿他。
男人不至于傻到相信方沅的跑火车，却没有再追问，他和方沅握手，笑容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你好，可以叫我Luca，是郑学长的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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